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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的书,我是佩服的,写的那是没得说;可是打仗不是动嘴皮子,古代有赵括,窗子外面还有那个马尾逃将张佩纶的例子;北洋武备学堂上次聂军门来招人,都不敢招多,怕影响整个北洋的延续性。”
沈兆翱幽幽的说道:“现在这个何大人可好,不但准备把武备学堂一锅端,连水师学堂,电报学堂,医学堂,博文书院都要连根儿拔走;他要电报学堂这几十人号干什么?平壤战事到时很可能就是全线崩溃,说句诛心的话,他何大人懂不懂军事?这是拿着学员们的血,来染红他的顶子!”
“够了!”
林云瑜沉着脸打断沈兆翱的话:“没有人逼你去,也没有人逼你去死!天下哪有这么多既当表子,又能立牌坊的好事儿?”
林云瑜猛然站了起来,望着沈兆翱,然后把目光扫向自己的学友们:“我问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想,没有一个人愿意大喊一声,何先生站出来喊,又都说风凉话,那么这个‘老大帝国’就真的完了!况且,你就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能成?”
“啪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在步队的讲堂里如山海一般的猛然响起。
“到了,这就是北洋武备学堂。”
何长缨和鲁招妹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静静的立在北洋武备学堂的门楼前。
“大人,一会儿,我,我该怎么办?”
鲁招妹头上戴着大檐帽,穿着一身西洋式列兵军服,背着一杆刺刀雪亮的勒贝尔步枪,脚上穿着擦得雪亮的马靴,热血沸涌中一身的别扭,感觉身子从上到下都是痒。
“我教你的立正,你学会了没有?”
何长缨其实也是热血澎湃,在门口执勤的学员诧异的目光里,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的吸了一口。
“学会了,就是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对,你只要把自己当做一颗笔直的树,站在我的侧后方,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
何长缨鼻子里喷出一股青烟,自信的说道。
为了今早的校场招兵,何长缨可是煞费苦心。
早上他和鲁招妹先是回到了约翰照相馆,生拉硬拽的拉着约翰去找比尔,想法子给鲁招妹借了一身闪亮的西式装备,然后比尔又献出了他以往的军服,给何长缨装备上。
没有军马,就把昨天那辆拉洋车的双马弄了过来,搞定了一切,两人连早饭都来不得吃,一路快赶的来到了北洋武备学堂。
何长缨把半截烟头吐在地上,手拿马鞭指向北洋武备学堂敞开的门楼,大笑一声:“甲午年,我来了!”
——
太阳高高升起,整个武备学堂的校场上鸦雀无声,武备学堂,水师学堂,电报学堂,医学堂,博文书院,近千号学员整齐的在校场上站成九个方正,肃穆无声。
“嗒嗒嗒——”
远处传来一片清脆的马蹄声。
“来了!”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目光不由的朝着树木遮蔽处的声源处望去。
“锃!”
洋教习司密特站在方正的侧前方,猛然抽出手里的军刀,高高举起,朝右撇去,军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augen·berichtigen!”
队伍顿时发出‘哗’的一声整齐的声音,所有学员的目光都朝右看去,只有排头的掌旗号兵站得笔直。
武备学堂的黑虎旗,水师学堂的大清黄龙旗,在夏风中飒飒飘扬。
“居然是骑马来的,大人们不都应该坐轿子么?”
沈兆翱奇怪的嘟囔一声:“既然进了大清的官场,还不谨守着大清的规矩,这样才好升官发财。”
“这小子,让咱们好等,不会是昨晚喝高了吧?居然骑马急着赶来,再晚点,出了门就可以直接到‘一品鲍’去吃海鲜了。”
李经方和张佩纶,张士珩,严复,陈弼士几人站在树荫里等待,听到马蹄阵阵,李经方不禁玩笑的和严复和张弼士说道。
然后李经方就目光一震,把眼眶撑的老大,说不出话来了。
张佩纶张弼士严复张士珩几人,也都是看的一愣,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从树木的遮蔽处,一前一后猛然跑出来两匹高头大马,当先的何长缨穿着一身整洁笔挺的立领西式毛呢军装,昂然驰入了校场。
“Stehen·stramm!”——立正!
“哗!”
随着密特站的一声大吼,所有的武备学堂和水师学堂的学员们都托枪行礼。
“聿——”
何长缨骑着大洋马先是绕着整个大校场跑了一圈,然后跑到方正的正前方,猛然一拉马缰,大洋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而一身西式军装军帽,挎着萨姆·布朗式武装带的何长缨,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脸色坚毅,目光锐利。
“这逼装的我得给满分!”
何长缨内心自得,等到大洋马立定站好,就直接跨腿跳下大洋马。
“啪!”
何长缨雪亮的马靴,重重的踏在前台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似乎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时间,整个校场都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钉在何长缨的身上。
只有大洋马喷着响鼻,来回踢嗒着马蹄,这每一声声‘嗒,嗒,嗒’的蹄点,竟是如此的清晰。
何长缨背着双手,双腿自然分开,笔直的站在队伍的正前方,眼睛从队头看到队尾,带着一丝挑剔的冷淡打量着他们。
所有的学员都不自觉的笔直的挺起了自己的脊柱,把头高高昂起,目视前方。
第七十八章 站出来,去战斗()
“现在在朝鲜,四路入朝大军加上叶提督的南撤队伍,平壤城内总共集了两万有余的北洋陆军;而东洋在朝鲜的陆军,是东洋上一任内阁首相,现任枢密院议长山县有朋,亲自指挥的第三,第五师团,接近一万五千军力。”
何长缨突然扯着嗓门吼道,惊得众人都是一愣。
这个军力数据对比,现在就是稍微关心点国事的寻常百姓,也都知道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家并不知道山县有朋,还有第三,第五师团,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何大炮,又要放炮了。”
李经方听的直咧嘴:“现代守城打仗,管他敌方是哪个大将坐阵,哪路士兵的名号?不外是洋枪对射,大炮齐名,比的就是枪械的犀利,看哪方人多炮多;谁领军,哪路兵,还有必要这么慎重其事的喊出来么?”
李经方身边的几个人听了都连连点头,心想着李道员不愧为出使过东洋的大使,目光自有独到之处。
尤其是自命为‘白衣卿相’的张佩纶,更是深以为然。
想当年在马尾港,面对法国人的船坚炮利,大清朝别说自己,就是神仙来了用尽三十六计,法国人的大炮一轰,也都是纸糊的把式,全玩完。
“对,这些你们都知道!你们知道在平壤城,我们兵力多将广,我们的武器枪械一点也不必东洋人的差,你们还知道这城高墙厚的平壤城,东洋陆军攻,我们北洋守,你们自认为自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能轻松立于不败之地!”
“真的是这样的么!”
何长缨大声的吼完,然后久久无声,目光雪亮的扫向每一位他能够看到的学员的脸庞。
这是一支年轻,锐气,有朝气,不怕流血牺牲的队伍,现在走遍全国,也不可能再找到一支能与之比肩的精英团体吧?
幸好在我中华大厦将倾的时候,还能有这样的一支优秀的军队,为我所用。
随着何长缨的目光扫视,那些被他锐利的目光盯住的学员们,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东洋人就这么傻,明知道飞蛾投火,还来送死,自杀?还是我们‘太聪明’了!”
何长缨猛然大喝:“聪明的让西方列强攻陷了广州,南京,津门,北京,烧了圆明园,在我华夏大地上烧杀掳掠,肆意践踏?”
何长缨的这些话一说出来,包括在场的洋教员在内,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了。
“既然上一代的军人,那些大佬重臣,都没能守好这个家,今天,这个担子交付在你我年轻军人的身上;所以我明白的告诉你们,去朝鲜不是让你们去旅游观光玩女人,去混顶子银子面子,是让你们去死!为国为家,光荣的去战死疆场!”
何长缨的这个‘死’字一吼出口,满校场的学员教习大人们都不禁身子一抖。
而随着何长缨的这段话喊完,几乎所有有热血的学员们,体内的热血都开始渐渐沸腾。
武备学堂炮科的大队长郝天胜,副大队长陈世杰,步科副大队长吕顺成,北洋水师学堂的驾驶科队长李振华,陆战队队长方大海,博文书院的班长熊凯玉,副班长陈志辉,医学堂的班长徐如,以及大部分激进学员年轻的脸上,都开始露出一股狂热的神情。
“百姓每个月二两银子的供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不是让你们呆在这个院子里读读书,训训练,指点江山夸夸其谈!而是指望着你们,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在敌寇的枪炮侵略我们的家园的时候,要把我们的族人当成牛马一般的欺凌淫辱的时候,作为一位军人,你们,能像个男人那样的站出来,握紧手里的钢枪,去冲锋陷阵,去死,去战斗!”
听到这里,像武备学堂工科大队长段熊波,北洋水师轮管科队长霍国涛,医学堂的副班长左尚青,电报学堂的正副班长刘学仁,刘明阳,这些技术男心中的热火也开始被熊熊点燃。
“危言耸听,这个何大炮又开始危言耸听的忽悠这些学员们了。”
张佩纶听的连连摇头。
“有人会说我危言耸听,故为大言,现在咱们的经制之军是什么样儿,防军又是什么样儿?你们之中很多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