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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歉意的对何长缨说道:“当时的事情我都听小六子说了,何长缨您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如果在我们帝国,您甚至会得到政府的奖励。”
“约翰,虽然大清的制度确实有着很多的缺陷和荒谬,可是你们西方现在也不是那么的美好。”
感觉着一边的奥黛丽似乎很不服气,何长缨接着说道:“奴隶,鸦片,军备竞争,殖民地,这里面哪一条不是斑斑的血泪,罄竹难书?”
约翰兄妹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罄竹难书’,不过对于‘斑斑的血泪’还是能听懂的。
“何长缨,既然你们的不好,我们西方的也不好,那你说谁是好的?”
奥黛丽依然有些不服气。
“我们的眼光不要局限于现在,要往前看,看未来。”
“未来?何长缨你就能保证未来一定比现在好?”
奥黛丽一脸的怀疑。
“对此我深信不疑。”
何长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如果我不死,咱们都会幸运的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假如我不幸死亡,咱们的儿女们也一定能够看得到。”
老外听不懂这些中华词语的精妙,可是一边的薛迎春显然立即就听明白了。
她狠狠地白了何长缨一眼,不过听着里面的‘假如我不幸死亡’,俏脸上面不禁浮出一丝黯淡,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送了了薛迎春和约翰兄妹,何长缨的屁股还没坐热,唐绍仪居然赶了过来,这真让何长缨又惊又喜。
“安之,你这性子呀——;听说安之准备带学员兵去朝鲜?”
唐绍仪的视线显然没在一个津门卫泼皮的小命上面停留,而是直奔主题。
“有这么一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何长缨递给唐绍仪一支烟,瞪了一眼在一边床上自顾自的歪着抽烟的鲁招妹说道:“招妹,客人来了还不知道上茶?”
“哦,哦。”
鲁招妹这才连忙跳起来,给唐绍仪倒茶水。
“免了,我刚好不容易才从朝鲜那个破地方跑回来,还没享受够津门的花花世界。”
唐绍仪直接拒绝,然后想了想慎重的说道:“安之,我把你当自家兄弟才说实话——”
“老哥,你只管说。”
何长缨微笑着说道。
唐绍仪迟疑的一下,何长缨笑着拿出三块光洋出来嘱咐鲁招妹:“去切两斤卤肉,整几个凉菜,弄三斤烧刀子二锅头,今儿就在牢里回请少川老哥了。”
“按说叶提督和聂军门下面的五千练军都是咱大清朝一等一的精兵,可是东洋人的军队也不可小觑,而且胜在军纪严明;——”
有些话,太敏感,唐绍仪感觉没法再点透了,只是含糊的提醒着何长缨:
“正所谓兵事险恶,胜了,前面有这些提督总兵们领着光彩;万一兵事糜乱,这些学员兵可是中堂的心头肉,里面更有许多北洋营官哨官帮办参赞的子弟,损了折了这些子弟兵——”
下面的话唐绍仪没有再深说下去,不过何长缨也是听明白了。
就是一句话,唐绍仪根本就不看好这次平壤守城战。
而且万一真的赢了,前面有这么多的大人等着分功劳,轮到他何长缨没剩不了什么了。
可是如果输了,他何长缨在北洋没有靠山,很可能就会拿来当替罪羊,背黑锅。
何长缨听了微微一笑,要说黑锅,清末两个最大的黑锅王,一个是曾国藩,一个就是李鸿章。
在中国,是不是的人,这黑锅你想背还背不上呢。
“老哥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朝鲜,我是肯定要走一朝的;袁大人现在在哪里?”
“也在津门。”
话一出口,唐绍仪就后悔了,低声说道:“安之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是慰亭让我试一试,看能不能劝你不要去平壤,在——”
唐绍仪咬牙压着声音说道:“在平壤的六路大军溃退到鸭绿江畔前,最好不要请征。”
何长缨心中叹息,中国历来不缺能人,就是一个个公心太少,私心太重而已。
“安之,你不会心里已有所料?”
唐绍仪说完这些话,就注意的看着何长缨的脸色,在上面他居然没有看到一丝的震惊和诧异,而是无奈的叹息,不禁心脏一抖。
“老哥能说这些话,足见是把安之当成自家兄弟;而老哥和袁大人在朝鲜办了十年的外事,一直和东洋人较量,看来这是真的摸清了东洋和咱们大清的底细。”
何长缨给唐绍仪递了一支‘品海’洋烟:
“既是自家兄弟,我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糊弄话;就如我今儿在武备学堂讲的那样,我就是准备到平壤赴死的。”
看到唐绍仪脸色一惊,手里的香烟都掉在桌子上面,何长缨继续说道:“国事艰难,东洋狼子野心步步紧逼,总得有人过去顶着,试一试,看有没有挽救的可能;不然我不甘心。”
唐绍仪久久无语,然后长叹一声:“好一个不甘心,安之我不如你多矣!”
是夜,唐绍仪和何长缨秉烛夜饮,酩酊大醉。
津门,北洋武备学堂。
濛濛的夜色中,大校场的草地上站满了来自各个学堂,蜂拥而来的学员,都闹哄哄的议论着。
对于这种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今天所有的教习们,都先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这些学员们,假如那个二杆子武备能走出津海县衙的大牢,明天估计就会有很多将会离开学堂,到朝鲜去打仗。
虽然据说很安全,可是打仗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枪子可不长眼睛。
之所以说‘假如那个二杆子武备能出来’,是今天上午来武备学堂招兵的那个二杆子协办武备,居然因为一个东洋女人,愤而杀了一个泼皮,被投进了津海县衙的大牢。
第八十七章 星火燎原()
所有的教习们,既无语这个二杆子武备的鲁莽冲动,更为他不值。
津门卫的‘混星子’,一直是这个城市的毒瘤,谁都拿这些蛆虫一样的无赖没有办法。
跟这些丧家野狗一般的贱命换命,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去做。
这个何武备倒好,一刺刀下去,就把这个泼皮给捅了个透心凉,结果把自己也给搭进大狱里面去了。
“何大人真不值,为了一个东洋女人——”
“什么叫不值,什么为了一个东洋女人,这是为了一个东洋女人的事儿么?这是做人的底线!”
一个学员刚说半句话,就被旁边的另一个学员愤怒的大声打断:
“祸不及妻儿,这是连土匪强盗都懂的规矩,在街面上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能耐?有种上朝鲜去跟东洋兵打!这些津门卫的泼皮混子,个个都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人群里面,陈世杰高举着双手大喊着:“依着我的意思,现在咱们都甭说什么废话,所有人都到津海县衙去;因为一条蛆虫一样的泼皮,难道朝廷真的要把何大人下狱?”
“说句心里话,对何大人那一刀子,我郝天胜就是一个‘服’字;不敢去面对东洋人的枪炮,只敢躲在津门卫,欺负调戏一个无辜的东洋女人,也是个爷们儿?瞧瞧这些‘混星子’的出息!还挺着肚皮跟何大人叫板儿,换了我,也是眉头都不带眨的给他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些‘混星子’就是津门的害群之马,坑蒙拐骗偷,欺行霸市抢,坏事做尽做绝;官府一个个当缩头乌龟视而不见,天天只懂得贪污受贿玩女人,等何大人怒而出手,这时候却一个个都把乌龟壳的脑袋探出来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一时间,整个武备学堂的大校场,如同一锅烧滚的开水,群情激奋,一片沸腾。
“步队学员,听我命令。”
林云瑜突然大吼起来。
顿时,整个大校场都鸦雀无声,人人都想听这个占了一半人头的武备学堂步队的大队长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去示威,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云瑜总不会这么愚蠢吧?”
沈兆翱望着步队那边的林云瑜小声的嘟囔着。
“什么愚蠢?”
旁边站着的段熊波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你去不去?”
段熊波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都去我也去。”
“呲——,感情你就是一个凑热闹的。”
段熊波老脸红了一下,不高兴的说道:“兆翱我可比不上你,我一家几口弟弟妹妹都等着我的三两银子吃饭,丢了差使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沈兆翱知道段熊波家里困难,父亲走的早,母亲四处打临工根本挣不了几个钱,每月就指望着他的三两银子过生活。
“没什么取笑不取笑的,这都是实情。”
段熊波倒是一脸的坦然。
沈兆翱微笑的说道:“那你明天就不要去大沽沙滩了,愿意去的工科学员由我带队。”
“我为什么不去?像何大人说的那样,国家百姓拿银子白养了咱们这么多年,不就是指望着这时候能拿着枪去上战场?我不去,街坊邻居不都指着我家里的脊梁骨给说断?就算是死在朝鲜,我的抚恤金总够家里花个两三年,有这两三年时间,弟弟妹妹也都长大能挣钱了。”
段熊波咬牙说道,似乎还没去朝鲜,就已经抱着死亡的打算了。
“老段,我不如你。”
沈兆翱心悦诚服的说道。
“屁,你别忽悠我;咱们武备学堂的双璧,治军严谨雷打不动是林云瑜,布阵谋略滴水不漏是你沈兆翱,我就是修修枪炮机器,纯粹就是一个打杂的挑夫。”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没营养的话,那边林云瑜的步队已经整合完毕,三百学员笔直的站成一个方阵,肃穆的屹立在皎洁的月色之下,给人一种萧杀和钢冷。
“全体回到寝室,立即清洗就寝,愿意去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