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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郎只觉得恶心。
他对这邻居没有好感,下意识往最坏的地方想姜重檐。
姜重檐笑笑,丝毫不对李八郎的话动怒,道:“李兄误会我了。我正巧也要出门去逛夜市,偶遇李兄。我想,央及兄弟肯定还没有回来,李兄出门,必然是去寻他的。”
“你怎知央及没回来?”李八郎语气更加不善,逼近几步,“姓姜的,你这是何意?”
什么事邻居都知道了,有种被人偷窥之感。
居家没有隐秘,什么都被外人知晓,感觉是很糟糕的。
“。。。。。。李兄,小弟是好意,不忍心李兄四处乱找。今日中午,我和妩儿在琼浆坊吃酒的时候,正巧碰到门口有人打架,央及兄弟就在其中。他和另外三个人,把抓到了县衙。”姜重檐道。
李八郎脑袋嗡了下。
“胡说。”李八郎道,“央及不会闹事。”
“信与不信,全在李兄。”姜重檐笑了笑。
李八郎对姜重檐是不信任的。
但是这话有点可怕,李八郎懒得再同姜重檐啰嗦,沿着河堤,气喘吁吁跑到了玉河巷,去找杨之舟。
杨之舟上了年纪,睡得早,起得也早。
快到了戌时,杨之舟正准备睡下。
结果,明风进来说,陈央及的家人来了,说找陈央及。
“他没回去?”杨之舟愕然。
他出来,见了李八郎。
李八郎体力还好,只是跑得太快又太急,现在还有点喘气,给杨之舟见礼之后,立马问他:“央及没有在您这里?”
“他中午就回去了。”杨之舟蹙眉,“一直没回家?”
李八郎摇头。
他想到了方才姜重檐的话。
姜重檐估计没骗他,陈璟真的被抓到了牢里。
“。。。。。。去亲戚朋友家了吗?”杨之舟仍在问。同时,杨之舟也觉得不太可能。他和陈璟相处了半年,陈璟的性格,杨之舟很了解。
陈璟这个人,很恋家。他总说,家里只有嫂子和侄儿侄女,怕他们担心,平日里哪怕小事都要交代清楚。
他不可能大半夜不回家的。
只有一个可能:他回不去。
“我们邻居倒是说,晌午在酒楼门口,瞧见了央及与人斗殴,被抓到了县衙牢里。”李八郎浓密紧拧,“我还以为他同我说笑。现在想来,只怕是真的。。。。。。”
“有可能。”杨之舟却松了口气,笑道,“若不是关到了县衙,央及不会贸然让你们担心的。他那个人啊,最是替家里人着想。这样吧,让明风跟着你,去县衙牢里看看。”
他丝毫不当回事。
李八郎转念想到,陈璟说杨老先生从前是个大官。
杨之舟有这样的底气。他既然知晓了,应该会替央及做主。这件事,应该不会太为难。
李八郎紧紧拧着的眉头,松缓了几分。
“央及自小就斯文,断乎没有找事的道理,只怕是误会。”李八郎跟杨之舟解释,怕杨之舟觉得陈璟莽撞,“况且,他哪里会打人?”
杨之舟却哈哈笑:“央及斯文归斯文,却有几分烈性,事情到了他头上,他不会躲的。他不会打人?你却是挨不过他一拳。”
李八郎错愕。
他有点不太明白杨之舟的意思。
杨之舟也不再解释,喊了明风,让他跟着李八郎,赶紧去县衙瞧瞧。
“。。。。。。若是央及在牢里还好,就算了,大半夜的,别搅合了,明早再说。若是不太好,让金子初到我跟前来,我同他说说话。”杨之舟又道。
望县的金县令,名棹,字子初。
杨之舟怕陈璟在牢里挨打。
“小人知道了,老爷。”明风答应。
第88章 奇怪的狱友()
陈七几人,都是头一次坐牢。
初秋的夜,寒气暗侵。几个人都是单衣直裰,寒意从袖底涌入,不由打了个寒战。而陈七更难捱,他和孟燕居打架的时候,后背和袖子都破了,脸上、身上多处受伤。
到了晚膳时辰,几个人的肚子此起彼伏响起。
这个晚上,注定要饥寒交迫。
“吃饭了!”牢卒端了饭来。
陈七和黄兰卿、孙世一都知晓,牢饭不好吃,可能都是馊的。这个人平常吃的都是精细粮食,别说搜饭,就是粗饭都吃不得的。
牢卒端饭来,他们几个明明肚子饿得作响,却没动,兴致阑珊。
只有陈璟,爬起来端饭吃。
陈璟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谁送来的饭?”陈璟看了眼托盘里的饭菜,问牢卒,声音有点吃惊。
牢卒耐心回答:“是贺家大官人。”态度好了很多。
陈七几个人听了,不由一愣。
贺家大官人,就是贺提嘛。
他竟然来送饭?
陈七一个骨碌爬起来,只见牢卒送进来的托盘里,有酱香牛肉、烧羊肉、片羊肉、野兔肉、梅鱼,还有一碗羊骨汤。
简直丰盛!
米饭也是颗粒饱满。
饭菜有点凉了,所以没有香味溢出。
陈七的口水差点下来,从牢卒手里接过托盘,喊黄兰卿和孙世一:“吃饭,吃饭!”
黄兰卿和孙世一走过来,也惊呆了。
大家装了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陈璟先喝了碗汤。
等他的汤喝完,盘中的肉已所剩无几。
陈璟只得盛了米饭,泡了羊骨汤慢慢吃着。
“给央及留点!”陈七见黄兰卿仍在埋头苦吃,压住了他的筷子,把剩下的小半碗野兔肉倒入陈璟碗里。
“多谢了。”陈璟道。
陈七吃得差不多,打了个饱嗝,美美道:“大表兄真是不错,竟然想起给我们送饭。”
然后又说黄兰卿,“你们家怎么不知道送饭?”
“你们家也没送啊!”黄兰卿吃得含混不清,抬头反驳一句。
“贺家大表兄送的,就是送给我的。”陈七道,“难道不是我家送的?”
说罢,他觉得底气不足。
陈七心里并不混沌。陈璟曾经治好过贺振,这顿饭,约莫是贺提给陈璟送的,他们不过是沾了点光。
“不管谁家送的,填饱肚子要紧。”黄兰卿不想和陈七吵,继续埋头吃起来。
孙世一没说话。
饭菜很快就吃得精光,孙世一和黄兰卿还只是半饱。因为吃得太急了,饭留在胃里,大脑还没有感觉到。
陈七也觉得自己还能吃一碗。
陈璟喝了汤,又吃得慢,他吃得最少,反而感觉饱了。
“。。。。。。我从来不知晓,米饭这样香甜!”黄兰卿用筷子敲着碗,感叹道,“明日出去,我回家白米饭就要先吃三碗!”
说罢,他卷了卷舌头。
孙世一和陈七没接话,大约都有此叹。
“。。。。。。几位官人,还要吃吗?”方才送饭的牢卒,又端了托盘进来。这次的饭菜更热,远远就闻到了肉的香味。
陈七几个人连忙站起来。
“这次,又是谁送的?”陈七问,“是不是我二哥?”
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期盼。
他从小觉得二哥最疼他。这次他入狱,二哥是不知道吧?要不然,怎么还不来接他回去呢?
哪怕不能接他回去,他也盼望兄长能买通牢卒,送饭进来。
这方面,陈七很依赖二哥,像个孩子。
“是沈家六少爷亲自送过来,说是沈大才子送的,给央及官人的。”牢卒道。
牢卒把托盘,交到了陈璟手中。
出去的时候,牢卒意味深长看了眼陈璟,对陈璟的态度更是大转变。之前有点凶,后来贺提来了,就变得很温和、有耐心;现在添了几分敬重。
看来,沈家的面子比较大。
陈璟将托盘接过来,问陈七和黄兰卿、孙世一:“你们还要吃吗?我是饱了的。”
“。。。。。。吃啊,吃啊。”黄兰卿等人都愣了愣,目光惊愕看着陈璟,半晌才回神。
他们几个人,陈璟看似最寒酸,家里最穷迫。不成想,来打点、送饭菜的,居然都是冲着陈璟来。
贺提是亲戚,也就罢了;现在沈长玉也派弟弟送饭,这份器重,黄兰卿几个都看得出来。
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大家仍是没吃饱,就继续吃起来。
这次,他们斯文多了。
“孩子,丢块肉过来!”倏然,对面牢房传来一个声音。
黄兰卿吓一跳。
他们进来之后,只见对面牢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头和手脚都缩起来,微露一个破棉袄的后背。
他们还以为就只是团棉袄。
后来见牢卒给那个牢房送饭,他们才知晓是个人。
像个孩子似的。
哪怕不是孩子,也是个瘦小佝偻的人。
但是那人没有吃饭,依旧睡,放佛死了。
再后来天黑了,牢房里的光线暗淡,对面的人就彻底落入黑暗中,黄兰卿等人都忘记了对面牢房还有囚犯。
现在,突然传来的声音,粗粝嘶哑,却中气十足,黄兰卿背对着牢房门口。从背后传过来声音,不免慌一下。
陈璟也转头去看。
脚镣声叮叮当当,从角落里缓缓挪出来。片刻,一张脸慢慢走到灯光下。昏黄暗淡的灯光下,一个中等身量的男子,满脸浓虬,看不清面容,带着脚镣和手镣,似凶神恶煞。
黄兰卿和孙世一吓得后退几步。
陈七也感觉心里发憷。
从来没听说过望县的监牢里有重囚犯啊。
况且,这牢房一点也不结实,想逃跑容易得很。而这人,带着手镣和脚镣,无疑是犯了大事的。
怎么关在这里?
“你谁啊?”陈七壮着胆子,问道。
那大汉并不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陈璟。
他想吃肉。
“正巧,我们也吃饱了,给你一点无妨。”陈璟弯腰,看了看碗里的菜。他撕下一块直裰的下摆,将一碗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