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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犯人来了,大家不免好奇,都伸头去看。
“咦,徐大夫!”陈七看清了新来的囚犯,吃惊道。
徐逸是旌忠巷的行走郎中,每个月都要往陈家去一两趟。虽然他衣裳皱巴巴的,头发未散,陈七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你犯了什么事?”陈七又问。
徐逸刚刚进来,眼睛还不适应牢房里的昏淡光线,听到有人叫他,只觉得声音熟悉,愣是没想起是谁。
好半晌,他才看清陈七。
“七少爷啊。”徐逸颇为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满面窘迫。
陈七点点头,又问:“你犯了什么事?”
徐逸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陈璟也伸了伸脑袋,看了眼徐逸,问道:“是不是去邢家治病了?”
徐逸看到陈璟,一时间百感交集,连声道:“央及少爷,哎呀是您啊,哎呀。。。。。。”
陈璟笑了笑,道:“对不住,是我害了您!”
陈七几个人云里雾里,不解何意。
他们都看着陈璟。
陈璟解释道:“我昨日不是下了邢文定的胳膊吗?邢家找大夫去接骨。那伤,谁接谁倒霉。这不,徐大夫就惹事了。。。。。。”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黄兰卿等人更加糊涂了。
“为什么谁接谁倒霉啊?”黄兰卿问。
“因为接不好,反而会害得邢文定伤势更重,能不倒霉吗?”陈璟道,“是不是,徐大夫?”
徐逸直叹气。
黄兰卿几个人愣了愣。
他们一开始都以为陈璟是吹牛。
此刻,他们心里五味杂陈,看陈璟的目光,都带着惊愕。
陈璟昨晚跟探监的李八郎说,邢文定那胳膊,谁也接不好,除了陈璟自己。今日,邢家就把大夫投入监牢。
足见,陈璟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央及真的这样厉害啊。。。。。。”黄兰卿和孙世一都在心里感叹。
而陈七,注意力和别人总不在一个地方,于是他怒道:“接不好伤,就把人投入监牢?邢家欺人太甚!”
徐逸半句都不想辩解。
他昨夜被邢家关了半夜的柴房,一早就将他送官。此刻,徐逸心里万念俱灰。他不怪打伤邢文定的人,也不怪刘苓生捧杀他。他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更担心病家那条手会不会因他而毁了?
邢家把徐逸送入监牢,而徐逸担心的,仍是邢文定那条胳膊。
—*—*—
金子初金县令,昨日去了姚江,并不是公事。
他是喝酒去了。
黄昏时分,他启程回家。到了望县,已经亥初。家里的管事告诉他,昨日孟官人把几个小混混投入了牢房。
县衙的大牢里,每天都要关些街头闹事斗殴的小混子。
金子初也不上心。
喝多了酒,又是车马劳顿,他身子疲惫,在小妾温柔乡里缠绵半晌,就沉沉睡着了,一觉睡到了辰正。
然后小妾推醒他,说外头的鲍捕头来了。
“。。。。。。邢家的管事,押了个郎中来,说那郎中要害死他们家三官人,让关到牢里,叫他吃点苦头。”鲍捕头兴奋道。
有点家底又无权势的人,关入牢里,不耗光他们的家财,是不会放出的。
徐逸有间药铺。这中间有油水,鲍捕头心花怒放。
“什么郎中啊?”金子初问。
“徐逸,那个徐氏药铺的东家。”鲍捕头答。
金子初微愣。
徐逸曾经给金子初请过脉。脉息好,医品也好,金县令对徐逸印象不错的。徐逸自己开药铺,逢年过节也会给金县令下礼。
金子初有点不忍心。
“。。。。。。先关起来吧。”金县令亦不知到底何事,暂时没什么想法,让把人先押入大牢,回头再看看。
若不是罪大恶极,金子初不打算太为难需徐逸。
鲍捕头吩咐捕快去去。
第92章 突发疾病(第二更)()
“昨日抓了几个小混混?”金县令处理完徐逸的事,又问鲍捕头。
他昨日没上心,今早才知道,那几个混混是同孟官人打架。
孟家的事,还是要用心处理的。
鲍捕头忙上前,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啊,大人。昨日,几个人和孟官人当街打架,把孟官人打得鼻青脸肿。一个是黄兰卿,一个是陈末人;另一个是陈举人的兄弟,还有个是孙家的,不知叫什么。”
听到“黄兰卿”这三个字,金县令眼睛微亮。
黄家的人啊。
那就意味着,又有笔横财。
最近时运不错。
“。。。。。。那个陈举人的弟弟,把邢家三官人的胳膊给下了。”鲍捕头又道,“听说邢家满城找大夫。”
金县令眉头轻蹙,道:“无法无天,在我的眼皮底下闹事,反了他!”陈举人杳无音信,已经三年了,多半是早死在外头。陈举人家财稀薄,没有油头,金县令从心底就放弃了陈璟。
“是啊,简直无法无天!”鲍捕头道,“邢家的意思是,别叫那小子再出来了。”
“哦。”金县令意味深长感叹了下,“小孩子玩闹,让陈氏把牢底坐穿,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邢家叫人送了五千两银票,已经交到了程姨娘手里,说程姨娘贵降的寿礼。”鲍捕头声音更低。
金县令眯了眯眼睛。
邢家有个在相府做总管事的亲戚,可以气势压人的,可他们如此懂事,知道孝敬县令,金子初很满意,笑道:“他们也太客气了,一个小妾生辰,送这么重的礼。”
大家心知肚明。
“邢家这是敬重大人您。”鲍捕头说。
金县令摆摆手,道:“他们懂事,我心里有数了。你去牢里吩咐一声,等会儿提审的时候,陈举人的弟弟就不要来了,将他扣下吧,往后就住在牢里。”
往后住在牢里。。。。。。
这就是一辈子出不去的意思。
关上几年,再以后,他是生是死,只怕陈家自己人都不关心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金县令坐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鲍捕头道是,喜滋滋去了。
邢家管事的拜托鲍捕头帮忙周旋,也给了鲍捕头一百两银子的酬谢。鲍捕头往日帮县令跑腿。县令得了好处,也会额外分给他一点。
他两头沾油水,自然跑得很起劲。
金子初也满意。
心情极好。
前几日,金子初往明州送礼,见到了杨之舟。后来,杨家的下人传出来话,杨大人赞说几位知府、县令政绩优越,是治理能臣。
望县可能在其中。
虽然只是可能,只是有点口风,金子初也乐疯了。
他知道这是有七八成的可能了。
官场上说话,不可能说满。有了一点口风,事情就办成了一半。
京里来个大人物,可能是某位王侯家的贵公子,金子初送了二千两的礼,心疼不已。没想到,效果显著。刚刚回到望县不久,这些富户子弟又闹事。
金子初又可以趁乱得利,那笔钱又能回来了。
最近的运气,好得难以置信。
丫鬟端了茶上来。
金子初轻轻呷了几口,茗香满齿,绵柔香醇的茶滋润了喉咙,金子初不由哼了几句诗词。
快到了开堂时辰,金子初准备更衣。
“大人,沈大才子到了前堂。”衙役进来回禀道,“听说今日要审的犯人中,有个是沈大才子的挚友。”
金子初一愣。
他没想到沈长玉会来。
沈长玉在整个两浙路文坛,都是有地位的。第一才子之称,早年就落到了沈长玉头上。金子初自然愿意和沈长玉攀交情。
只是沈大才子在望县的日子少。
旁的不说,沈大才子的一副字画,现如今就能卖到千金。
“请他进来。”金子初道。
“沈大才子说,他不敢打搅大人。他在前堂,听听这桩案子怎么断。”衙役道。
金子初眉头微蹙。
他又问衙役:“哪个犯人是沈大才子的挚友,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昨日和孟官人打架被关进来的,叫陈央及,陈举人的弟弟。”衙役回答道。
金子初心里微震。
原来是那个孩子啊。
可惜啊,邢家已经吩咐过了。
金子初冷笑了下,道:“那就让沈大才子在前堂吧。。。。。。”
然后他进去更衣,准备升堂了。
官衣帽靴穿戴整齐,金子初到了大堂,准备升堂断案。
来围观的人不少。
昨日陈末人和孟燕居打架,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所以,他们今天都来看热闹,作为谈资。
人群里,金子初看到了沈长玉。
他心里有点遗憾。
要不是邢家先吩咐过了,金子初真愿意给沈长玉这个体面,结交沈长玉这个朋友。但是,邢家有人在宰执府做事,这中间牵扯太大了,金子初可不敢得罪。
目光一扫,金子初倏然微愣。
“贺辅仁?”金子初在人群里,看到了望县首富贺辅仁,和他的长子贺提。
贺家财力惊人的。
这些年,贺辅仁的长子精明能干,兄弟们也能支撑一方,身为家主的贺辅仁反而神秘,很少露面。
“他。。。。。。也来看热闹?这有什么热闹可看?”金子初心里疑惑。转念又想到,关进来的犯人里,有两个陈氏子弟。
而陈氏,和贺家是姻亲。
但是姻亲归姻亲。一个姻亲,跑到县衙大堂来做什么?要来,也应该是陈家的人来。这不,陈家的陈瑛已经到了。
贺辅仁父子的到来,让金子初愕然。
金子初心思未定,又在人群里扫视一眼。
他看到了明风。
金子初一眼就认出了,明风是跟着杨之舟的那个小厮。金子初在明州喝酒那次,见到了明风,认得出来。
为什么杨之舟的贴身小厮,会在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