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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典按住他,道:“不急,我刚说了,把这坛酒喝了再说。”
“那好那好,咱三兄弟中大哥酒量最好,我们俩轮流陪大哥,咱们快点喝。”贺然说着殷勤的满酒。
金典笑着打了他一拳,道:“臭小子,今天真是打定心思跟我动心计了,睁眼一个主意闭眼一个点子,我的酒量虽不及你,但要想灌醉我这一坛酒也太嫌少了。”
贺然嘴硬道:“我灌你作什么?来来来,快喝快喝,我先跟大哥满饮三樽。”
金典这次不拂他心意了,轮流与他二人喝了起来,三人都是海量,任谁单独喝下一坛酒都不会醉的,数樽酒下肚,金典的话多了起来,从博论场斗筹圣初见贺然,说到一起征西屏,再到后来的竹音饮宴、暖玉夫人邀见,及至送他出定阳往朝都避难。说完贺然又说云野,意兴正浓时,一坛酒告罄了。
贺然起身催促道:“这酒才喝出点兴致来,快走快走,回府接着畅饮,别断了酒兴。”
金典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指着坐席道:“你坐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贺然心往下沉,坐下后强挤笑容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府再说呀,走吧大哥。”
金典面现凄然,慨叹道:“我真想和两位贤弟大醉一场啊!”
云野看出不好了,忙道:“咱们这就回去喝,不醉不休。”
金典看看贺然又看看云野,眼中渐渐现出泪光,“好兄弟,都是好兄弟,愚兄福浅啊,不能再陪你们了。”
贺然脸上的笑容消散的同时泪水就掉下来了,扑上去死命的抱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大哥!你还要小弟怎样啊?小弟亲人皆丧,在这世上只有兄嫂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赵慜对你不仁你何苦报之以义?”
云野手脚不便,情急之下扑倒在地,一边往金典这边爬一边也哭道:“大哥!大哥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金典垂泪道:“非是愚兄固执,只是无路可走了,回靖曲还会别赵慜所用,我不能一而再的挡你们兄弟之路,跟你们走,老父会活生生气死,这是上天不容我再活于世上啊,唯有一死方能忠孝两全,好兄弟,都别拦着了,来世咱们再好好当一世的兄弟!”
贺然放声大喊:“金匀快来!”
金典双臂一振,把他振得撞到墙上,贺然不顾头上淌血疯了一般又扑上来,金典顺手一带把他摔在地上,用脚踩住道:“好兄弟,来世再见了。”
此时外面响起了撞门声,监牢的大门何等坚固,一时半会岂能撞开。
贺然嘶声道:“大哥!万事皆有对策,一切有小弟呢,你容我说两句。”
云野攒足力气勉强跃起,金典一个顺手牵羊把他带的重重摔在墙上,云野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哭喊道:“大哥不要啊,大哥!大哥!”
金典抽出肋下宝剑,看着贺然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我只有一条绝路可走了,替我照顾好三弟。”说着又深深的望了一眼云野,在他跃起之前横剑而刎。
如雨的热血喷洒在贺然脸上,他惨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扑到金典的尸身上,已跃在空中的云野重重的摔在金典身边,兄弟二人抚尸嚎啕,直哭得四肢发凉手脚发麻,金匀等人跑进来时贺然已经手脚不能自主了,面色惨白隐有昏厥之势,金匀等人顾不得他两兄弟了,跪在公子尸身边放声大哭起来,有老成的侍卫把贺然扶起来抚胸捶背替他舒活气血,另有人帮云野卸了镣铐。
等大家都哭得差不多,一位老成侍卫在贺然耳边道:“请军师做主,该尽快抬公子回府料理丧事为重,不能总在这哭啊。”
贺然已经不哭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金典,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那侍卫只得又来到云野身边请示,云野用泪眼看了看贺然,什么话也没说反倒又大哭起来。
又过了一会,贺然像忽然缓过神似的,急声对金匀道:“快!立即回府把夫人捆起来,什么话都不要说。”
众人听了这话都以为这位二爷因哀恸过度失了神,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贺然见金匀不动,喝道:“还不快去!迟了夫人得到凶信恐也要自尽了!”他喉头已经堵塞,几近失声了,这是用全身力气在喊,惨白的脸都涨的发红了。
金雨最先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的带人冲了出去。
金匀等人随后明白过来,也要往回赶,贺然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地上的金典,费力道:“有金雨就够了,不能让他就这么躺着,抬回府。”
金匀等人早已六神无主,听了吩咐忙拆下门板小心谨慎的把公子放上去,众人纷纷解了外衣轻轻放在公子身上,这是赵国的一项习俗,云野把自己的外衣搭在大哥胸前后,动手帮贺然解了外衣轻轻搭在金典的脸上。
第二十一章 悲痛欲绝(上)()
护送着金典尸身回到统领府后,贺然与云野直奔内宅。
进入正房,只见晴云公主坐在几案前,手脚皆用绢带缚住,金雨与两个侍卫伏地跪在前面不住垂泪,几个吓得脸上变了颜色的丫鬟贴墙而立。
贺然紧走两步跪下哽咽道:“嫂嫂恕罪,这都是小弟的主意,与金雨他们无干。”
晴云公主本面色哀沉,见他声音嘶哑两眼通红,不禁落下泪来,也哽咽道:“起来吧,你们都出去吧。”金雨三人抹了泪水起身退了出去,几个丫鬟也去了。
见了嫂嫂,贺然悲恸难抑,以头触地痛哭失声道:“小弟无能,终是终是未能”
“难为你了,一个人若真心寻死谁又能拦得住呢,三弟,把你二哥扶起来。”晴云公主强抑悲声。
贺然被扶起后,与云野二人垂手侍立默默垂泪。
晴云公主道:“还不给我松绑?你要绑我到什么时候?”
“嫂嫂恕罪,小弟神智不清了。”贺然说着上前解了绑绳,嫂嫂可不比大哥一身武艺,有云野在场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晴云公主活动了一下手脚,面带悲戚的问:“尸身可带回府了?”
云野答了声“是”
晴云公主指了指坐席,对他二人道:“坐吧。”
等他二人坐下了,晴云公主哀叹一声,道:“他早萌死志,刚才出门时已跟我道过别了,既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现在也没那么多哀恸了,该掉的泪先前都掉过了。”
想象着兄嫂这一段备受煎熬的日子,贺然心如刀绞,不住以头触地,泣不成声道:“都怪都怪小弟,要不是凭空出了我这个不孝之弟,兄嫂也不必横遭苦难,是我害了大哥,是我害了大哥!”他的头本就在牢房内撞出了血,此刻额头又磕出了血。
晴云公主哭着起身过来扶住他,哽咽着斥道:“别胡说!我们可是未曾怨过你一句的,作兄弟能作到你这份上的世上已是绝无仅有了,你要再这样可是惹我伤心了,也是害你大哥灵魄不得安宁。”
贺然不敢再哭了,乖乖坐着不住的抽噎。
晴云公主重回坐席,取过几案上的一把酒壶在樽中斟了酒,饮下后,看着贺然道:“你可知你大哥为什么执意自绝?”
贺然点点头,云野见他说话困难,遂把金典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晴云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贺然道:“还有一层他没有说,那就是为了让天下苍生早日得享新政之福,其实你们的这位大哥是最悲悯百姓的。老父是绝不愿见到他投奔易国的,赵慜调他去靖曲的诏书早就到了,他心里清楚,只要一回去肯定会再次被委派与你对阵,他一日不死你一日无法伐赵,赵国气数已尽,与其让赵国百姓在四方战火中长久受熬煎,不如早点有个决断,你懂你大哥的这番苦心吗?”
贺然点了点头,他此刻说话太吃力了,所以没只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也不必把灵柩送回靖曲了,直接送回封地安葬吧。”
她说的很平静,可正是这种平津暴露出了她内心对天河公隐含的不满,按理在这种情况下是要把金典灵柩先送至父母一边的,完成祭奠后能否葬入祖地尚需族内共议,虽只是个形式但也是不可或缺的。尽孝是金典最终选择自刎的重要因由,晴云公主心中难免会对天河公心存芥蒂。
“谨遵嫂嫂之命。”云野答道。
晴云公主看着他俩,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道:“我与你们大哥一直以你们这两个兄弟为傲,三弟的勇武自不必说,万马军中力毙番帅的消息传来,你大哥可是高兴的大醉了一场。”说着转向贺然,“二弟虽让我们担了不少心,可每次提及你,最终还是会笑,你大哥常说跟你在一起有无尽的乐趣,为嫂也深以为然,你的各样胡闹真是让人做梦都想不出,我们都感叹上天怎么就造出了你这样一个奇异之人,嬉笑胡闹间竟能搅动天下风云,令各方诸侯谈之变色。你大哥前几天还说呢,要是能与你们两兄弟长相团聚该是此生最大幸事。”
贺然此刻心中悲恸至极,嫂嫂说的这些根本无心去听,只垂着头落泪。
云野开口道:“嫂嫂请节哀,不要以酒浇愁了,恐伤了肝府。”
贺然闻言猛地抬起头,见嫂嫂又已饮下一樽,他心中暗叫不好,按常情,在这个时候嫂嫂无论如何饮不下酒的,自大哥自尽后他的心神一直是恍惚的,此刻才突然记起嫂嫂刚才就饮了一樽,他抢步过去拿起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惊恐的看着嫂嫂道:“这可是毒酒?!”
晴云公主笑道:“二弟果然绝顶聪明,这酒我早就备下了,三弟呀,你以后可要多跟二哥学学呀,如果一直这么老实可得受他一辈子欺负。”
云野悔的肠子都青了,看到嫂嫂饮酒他只顾担心这个时候饮酒会伤身了,根本没想到酒中会有毒,他跪爬到几案前,急声道:“嫂嫂你可不能死啊,大哥之死已经让二哥恨透了我,嫂嫂再自尽了他非杀了我不可!”情急之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