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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张放专业医生的眼光来看,这是全身功能衰竭,油枯灯灭的节秦,元帝确实大限将至。其实这一点,不光他这位执牌医生能看出来,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嗯,说起在场的人,有些正常,有些则令人奇怪。
傅昭仪、济王阳陪伴在侧,虽然不见皇后与太子,但也还算正常。然后是今日探望的馆陶长公主、阳阿公主、张放、于恬等诸皇亲,这也正常。
再然后是石显——皇帝虽病重,不能视事,但依然不能放下国事。不能批阅奏折,也要听听朝中有何要事,必要时口述意见并用印。所以石显在场也正常。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太史令也在场。
太史令只是个六百石小官,主修国史,为帝王起居作注,位尊而无权。此时此地出现,多少令人奇怪。
当然,奇怪归奇怪,张放是不会问的,甚至有些必须要说的话,他也不会自己开腔,而是由姨母开口比较好。
拜望过皇帝,看到元帝的精神有所好转,张放恭敬道:“陛下龙体要紧,还是小心不要操劳为好。”
阳阿公主心领神会接口道:“皇兄何不令太子代阅奏章,既可锻炼太子处理国事的经验,也不必那么操劳,如此可安心休养,早日康复。”
阳阿公主这番话,是非常符合朝制的。历代皇帝病重时,都会让太子监国,行使储君之职,代批奏章,稳定朝堂。当然,具体怎样算病重,是否应当让太子行使监国之责,这得由皇帝说了算。比如现在,元帝强撑病躯,听阅奏章,硬是没让太子监国,为臣者,也只能劝。
病榻上的元帝不置可否,只是无力抬起手,向某个方向一招。
众人目光看去,却是济阳王刘康。
刘康恭恭敬敬上前几步,止步于青蒲之外,恭声道:“父皇,儿臣在这。”
所谓“青蒲”,就是龙榻前地面上铺着青色蒲席的一片区域,起到一个安全隔离作用,类似银行一米线。只有应召侍奉的皇后、妃嫔才能踩踏上去。所以刘康不敢逾越。
没想到元帝再次招手示意。这下不独刘康,所有人都吃惊了。所不同的是,刘康是惊中带喜,其他人,除了惊,只剩下惊了……
元帝没有正面回答阳阿公主的请求,但他的动作,却向所有人发出一个隐晦的暗示。如何领会,端看自己修为了。
张放一行告退出宫后,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哪怕是馆陶长公主这样不介入二皇子之争的人,都不免担忧起来——自古以来,政权平稳交替,是上至皇室,下至黎民的诉求,没有人愿意看到因为这个起纷争。自古皇位之争,总伴随着血雨腥风,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张放紧紧皱眉,元帝释放的这个信号对太子而言,太危险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出什么岔子了?历史要拐弯?我没做什么呀……难道是因为改变了昭君的命运而引发蝴蝶效应?没道理,这哪跟哪啊,八杆子挨不着吧?
不行,得找那个“元帝肚子里的蛔虫”史丹商量商量。
……
石显站在外殿,目光追随着张放一行背影,面无表情,心掀巨浪——第三次了,今次是陛下第三次拒绝让太子监国。前两次分别是大臣与外戚,今次更是皇亲,但每一次,陛下都是沉默以对,此次更是召济阳王踏足青蒲……这态度,令人心惊肉跳啊!
石显一贯是支持太子的,但他的支持是建立在太子这个储君的正统性上,这是身为帝王家奴的自然选择。他既不像王氏家族那样与太子血脉相连,也不像张放、史丹那样与太子有种种渊源。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家奴而已,侍奉谁都一样,只要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行……
石显这样想着,不由得伸手入袖捏了捏一份奏章,这是司隶校尉诸葛丰写的。内容是弹劾中郞王立,侵占民田,更指责卫尉王凤,包庇其弟,私心重于公心等等。
这份弹劾似轻实重,尤其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其性质更不能等闲视之。倘使太子上位,按祖制,阳平侯王凤极有可能取代许嘉,成为大司马车骑将军。但被有司这么一弹劾,抨击其私心大于公心,那就悬了。更别说天子看了影响观感,而这种影响,又会延续到太子……
长年担任“皇家办公室主任”,早已捶练出石显一双火眼金睛,一份看似寻常的奏章,结合朝堂形势与宫中情形,基本上能把这件事的后果影响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现在,他要做出决定,是压下,还是上奏?
“石卿……”一个虚弱但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石显浑身一激灵,忙躬身应道:“臣下在。”
“今日可有紧要奏疏?”
“呃……”石显下意识目光向一侧瞟去,正接触到傅昭仪与济阳王别有深意的目光。
任石显再老于谋算,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完全推翻之前所有努力的决断,初夏的暖风,令他额头渗出密密汗珠……终于,他咬咬牙,道:“今日奏章颇多,臣下来得匆忙,未整理完毕。就目下而言,并无紧要奏疏……”
离去之际,石显分明感觉四道饱含杀气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回到中书署,石显颓然坐下,扶额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堂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石显悚然抬头,却见牢梁一脑门子汗,脸色惶急。
“何事?”石显都没注意,自己的声音已变调。
“咱们按插在后阁的眼线来报,天子问太史令昔年孝景皇帝立胶东王旧事……”
砰!石显猛然击案而起,吓了牢梁一跳。
“我要向陛下进奏。”
“什么?”牢梁被石显莫名举动搞糊涂了。
“司隶校尉诸葛丰有奏疏,弹劾中郞王立!”(。)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 计】()
四月,天还不算太热,但抹汗的人,不止一个。
这是在王凤的阳平侯府,在座有王凤、许嘉、史丹、杜钦,还有一人——张放。
除了张放、杜钦心静自然凉,其他人要么体胖,要么心焦,无不一脑门汗。
这几个人之所以聚在一起,皆因一条重磅消息。这条消息,把每个人都炸得心神不宁,然后王凤一请,每个人都到了。
与会诸人,王凤、史丹与太子密切相关,杜钦是王凤的智囊,许嘉是外戚第一人,也是太子的舅公。至于张放,他正好在史丹府上,史丹力荐之。而王凤也因得到张放密报诸葛丰弹劾之事,及时商讨出对策,躲过一劫,也认可张放可靠,一并力请前来。
至于为什么不见百官之首丞相匡衡,除了此人与石显走太近,不可信之外,还有一点是匡衡既不是外戚,也不是官宦世家,而是寒门出身,根本入不了这些世家的眼。
把这些人全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个。
“孝景皇帝立胶东王旧事”——这个消息,不光令石显这老奸失惊,立即做出选择,同样令在座诸人面色沉重。
何为孝景皇帝立胶东王旧事?
孝景皇帝七年(前150)正月,因栗姬失宠,太子刘荣被废,迁为临江王。当年四月,封王美人为皇后,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这就是景帝立胶东王旧事。
这件百年宫廷往事,背后的因果错综复杂,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不过在座众人对这件百年旧事真相兴致半点都欠奉,他们真正忧虑的是,皇帝此举所透露的强烈暗示。
这政治警示意味再明显不过,皇帝,有意换储!
“今日凤进宫面谒皇后,太子亦在。皇后将此消息告之,垂泪问计将安出。凤无才无德,且智短计拙,唯与皇后、太子相顾掩泣,彷徨无计……”王凤满面惭愧,沉痛举袖对诸人道,“奉皇后令,请诸君齐聚舍下,便是请诸君有以教我,为皇后、太子,挣一条生路……凤代皇后、储君拜谢诸君了!”
王凤正对着许嘉,端端正正叩拜下去。
许嘉等人如何敢受?无不顿首回礼。别说是皇后之礼,就算是阳平侯之拜礼,他们也不敢受啊!
时间紧,任务重,谁也不说没营养的废话。
许嘉首先发言:“欲破此局,无他,唯面君耳。”
众人一齐点头,许大司马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面君,否则他们在这里说破天都没用。
王凤苦笑道:“面君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单独面君。”言外之意,必须得是傅昭仪与济阳王都不在场。否则半点用没有。
杜钦补充道:“面君之人不可多,最好择一简在帝心者,代表朝中诸公心意,力劝陛下。”
史丹亦道:“正是,我等当书一表奏,请诸公署名签押,再由此人转呈陛下。”
众人齐声称善。
王凤与许嘉互望一眼,齐声道:“简在帝心之人,必是史君无疑,请史君担此大任。”
史丹刚要谦逊一番,张放与杜钦亦同声道:“请史君担此大任。”
好了,全票通过,史丹啥也不说了,只有作揖。
史丹对宫中消息的掌握还是蛮灵通的:“傅昭仪与济阳王近来分日夜两班伴君,济阳王守白昼,傅昭仪伴夜间……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调走济阳王就行。”
日夜陪伴,铁打的人都扛不住,所以傅昭仪母子分两班值守很正常。而济阳王身为皇子,夜间闭宫之后,就不能留在宫中,所以只能是他守白班。济阳王可能比他的母妃好对付一些,但要玩“调虎离山”,也绝不容易,人家同样也有防备。
该如何是好呢?室内气氛凝滞,一时陷入僵局。
一直沉默的张放突然开口:“我倒有个办法。”
嗯?众人一齐看向这个少年列侯,心想此人与济阳王少小相识,年轻人了解年轻人,说不准真有办法,目光都透着期望。
张放却道:“在我说出我的办法之前,我想知道,史侍中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