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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耽误下去,今年就得被摁在赤谷城哪都去不了。几百上千人马,人吃马嚼一整年,这巨大的后勤消耗,最终还得张放买单。就算他是长安首富,家底厚实,也经不得这样折腾啊!
张放是吃不得这样的明亏的主。于公,他是大汉正使,必须维护大汉在西域的政府机构都护府的尊严;于私,日贰困住了他领地之民,打乱了他的扩展计划,如此行径,如何能忍?
张放一怒,有人就要倒霉了。
九月中,坚昆小王李忍,联合呼揭、丁零诸部大人,合兵八千,突然出现在北乌孙后方,一举击破日贰包围雌栗靡的五千乌孙兵马,救出雌栗靡。雌栗靡一脱困,这盘僵局便做活了眼,整个局面开始倾向赤谷乌孙。
坚昆、呼揭、丁零联合军的出现,让日贰傻了眼。他一个多月前就看过那份汉使通告书,里面说得清清楚楚“闻君有难,亦慨然相助”,只是,他不信啊!日贰一直把这当做是恐吓来着。要说汉使能拉来康居之兵,还有点可信度,坚昆、呼揭、丁零……这都是什么?全是北方蛮夷好不?说难听点就是野人部落,谁会听你的?万万没想到,人家不光听了,还当真拉来大军……
这些蛮子兵器弓矢什么的或许很差,但生性凶悍,北乌孙与之相邻,知之甚稔,乌孙兵也比较憷这些野蛮人。这也是联合军一出现,短短时间就击破北乌孙兵的重要原因。
现在局势反转,北方联军与雌栗靡兵马联合,接近万人,其中骑兵三千多。这股大军由北向南压过来,使得日贰大军成为夹心层这是一支围城之军最怕遇到的最糟糕的局面。
前几个月挟围攻西域都护府“大胜”之威的日贰大军,骄横之气尽去,人心开始浮动起来。眼下唯一可资安慰的是,日贰大军这个“夹心层”太厚,足足比联军及赤谷城军队多一倍。也就是靠着人马多,日贰大军虽惊而未乱,要是人马少或干脆一样多,早崩了。
被北方蛮子横插一杠子,好好的局面一朝崩坏,要说日贰不窝火是假的,但好在眼下局面还没糟透,至少主动权还在他手上,是打是和还是他话事。
日贰的决定是打!
九月末,日贰突然向北方联军与雌栗靡发动攻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赤谷城突然城门大开,大乐亲率三千步骑从侧后突袭日贰大军。如果这一记砸实了,日贰必败。可惜……
大乐才刚出城数十里,遭到日贰早已埋伏的奇兵猝袭,而副将北山翕侯率先溃逃,大乐险些被包饺子。血战之后,大乐率残兵逃跑,却被衔尾追杀。如果不能摆脱追兵,根本没法安全撤回赤谷城。
关键时刻,一支奇兵出现,人数不多,但远程攻击力超强,一下就放翻几十上百追兵。日贰追兵骇然勒骑,不敢靠前。大乐残兵方才得以侥幸逃脱,撤回赤谷城。
而这支救下大乐的奇兵,就是公孙覆所率的大汉羽林锐士。
战事至此,任谁都明白了日贰的手段,这家伙是引蛇出洞、声东击西啊。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北方联军与雌栗靡,而是赤谷城守军。大乐及赤谷城诸大人有没有看出他的计策不管,反正你们的大昆弥正被我率大军攻打,你城里的兵马出是不出?
大乐能不出兵?他要不出兵,赤谷城军民能答应?
日贰这一手根本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世上最难化解的,就是阳谋。
大乐这个跟斗,栽得实在没话说。
日贰经此一战,声威又涨,隐隐有压制赤谷与北方联军之势。而北方联军那边,也因为完成了解救任务,打了一场硬仗,没捞到啥好处,也开始抱怨。若不是李忍力劝,雌栗靡一再许诺,怕是早散伙走人了。没法子,蛮兵就是这样。
就在局面又开始向日贰倾斜时,一枚重磅炸弹轰然引爆。
十月初,康居大军出现于昆扎东山谷口,堵路的千余乌孙兵马一触即溃。他们带回了震撼消息大汉使者、富平侯张放,率领上万康居及大月氏骑兵,杀来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谁可代之?()
张放所率康居、大月氏联军的到来,彻底扭转了乌孙的乱局。这不仅仅是一股强大生力军的注入,更是一个名头响亮、拥有大义名份的宗主国使节的强势登场。威名与实力双管齐下,日贰终于服软了。
十月中,日贰做了两件事,一是放开包围圈,让大昆弥雌栗靡与他的扈卫进入赤谷城;二是派使者前往昆扎东山谷口,请汉使前来协商。为了表达诚意,日贰还邀请赤谷城派人同行。
赤谷城还真派人了,当日贰看到那人时,眼角抽了抽——大汉卫尉寺旅贲令,公孙覆。
公孙覆还带着几个卫士,这很正常,乌孙人没太在意。如果他们多加留意,不难发现,其中混杂着一个女人。
青琰。
青琰本就偏中性,稍加掩饰,不难瞒过乌孙人的眼睛。其实就算她正大光明的去也没关系,只是不想引人注目罢了。
寒风乍起时,驻军于昆扎山谷的张放,接见了日贰的使者乌日。乌日表达了日贰的敬意与诚意,并请汉使前往赤谷城外,参加由日贰、大乐、龟兹、莎车、大宛,以及西域都护府等各方组成的调解会议。
张放听后,没有立即表态,只让乌日下去休息,然后召来公孙覆与青琰。
阔别经年,一向以冷淡示人的青琰,在看到张放笑容那一瞬间,眼圈不禁发红,一个箭步上前伏跪膝下,双肩微颤。
“坐好吧,别让镇朔见笑。”张放手掌按住青琰肩膀,淡淡道。屈指算来,张放已在边塞经年,但他的形貌跟去年一样,没啥变化,非要说变化,那就是眼神更锐利,皮肤稍微黑了一点,仅此而已。
公孙覆忙拱手道:“覆不敢。”
等公孙覆、青琰分左右坐定后,这才发觉,张放的坐姿跟他们明显不同。
张放坐姿当然不同,他坐的是软椅。汉朝都是跪坐,张放在长安时也只能随大流,但来到这塞外边地,当然就没必要为难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因此张放大力推进坐椅,胡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历史上最早的椅子本就是从胡床衍生而来。张放甚至还开发成一系列产品,包括床、椅、桌、凳等等。眼下摘星城的家具行,基本都是张氏垄断。
张放在摘星城接见胡商时,都是坐椅会谈,不过公孙覆毕竟是朝廷命官,张放不好让他养成这种“不良”习惯,以免将来回长安反而不适应。所以给二人提供的是软垫,自己坐的则是软椅。
青琰早在府里见过公子坐各种古怪椅子,丝毫不觉奇怪,而公孙覆则当君侯是入胡就俗,表示理解。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人家不是“就胡俗”,而是引领胡地新潮流……
张放待二人坐定后,第一句就交底:“我没法参加这个协调会议,除非日贰愿意把会议地点挪到这里来。”
公孙覆先是一愣,但他不愧是领惯兵马的军官,立即联想到关节所在,脱口而出:“君侯的意思是,必须坐镇中军?”
张放赞赏点头:“正是。康居、大月氏联军,是我一手捏合的。大月氏与康居人、乌孙人,都有嫌隙,我一旦离开,这支威胁日贰的最大力量只怕会有不测之事。所以,我无法前往。”
公孙覆默然点头。他是军人出身,最清楚不过。张放其实就是是以汉使的身份,或许还有摘星城的某些利益,促成两国联军。张放本人在这支联军里没有任何根基,也指挥不动任何一支人马,说白了人家就是冲着他的名份、面子来的。一旦离开,谁也不敢担保会出什么乱子。
“摘星城也有一支军队,但人数不多,汉民更少,拉来也于事无补,不如守城。”张放目光紧盯公孙覆,“等后续几批汉民抵达,我会组建一支轻、重甲骑,兵员不设上限。招够五百就建一曲,招够一千就建一部,招够一万就建一军!镇朔,你来当这个军司马、校尉,甚至将军……如何?”
这惊……喜,真是猝不及防。
公孙覆发了好一阵呆,一颗心砰然而动,不想当将军的军官几乎不存在。只是,太突然了。公孙覆张了半天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用急着答复,慢慢想,好好想,时间还多。”张放抛出一个大诱饵后,留给公孙覆慢慢消化,话锋一转,问道,“义成侯这么久还没赶到吗?”
公孙覆应道:“都护府传来的文报称,义成侯早在四个月前就到了敦煌,但因为发生了乌孙事件,不得已滞留玉门,等待朝廷诏令。结果一直等到八月,又发生乌孙围都护府之举,更无法前行。九月之后,朝廷根据乌孙的情况,再颁诏令,令义成侯为使,前往调停。据说眼下使节团已经过了鄯善,下月初能赶到都护府……”
“太迟了!”张放连连摇头。
公孙覆与青琰也深以为然。并不是说会议各方等不起,宗主国的正使,来得再晚你也得等不是?而是人等得起,但天等不起。按使节团的行程,十一月初才到乌垒城。休整、准备一番后,至少到十一月底了,后面这近二千里地,在十二月的寒冷季节,根本没法走。
张放、公孙覆、青琰都是“过来人”,对西域的季候最清楚不过,甘延寿这个使节团根本没法在今年赶到。这个各方协调会议能拖到明年吗?绝不可能。这是处于战与和之间,摇摆不定的关键大事,一刻都不能耽误,怎可能给你拖到明年?!
两位汉使,张放去不了,甘延寿到不了,那该如何是好?
张放敲敲案几,道:“既然如此,就让一人代我行使使节之职吧。”张放边说边将旄节置于案上,六尺斑斓节杖,八寸赤色旄尾,看上去是如此醒目。
正使不得其便,以副使、近侍持节杖代行使节之职,历来是有先例的。公孙覆、青琰倒也不奇怪,而且眼下情形,怕也只能如此。问题在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