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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放正想说什么,目光掠过宜主写满哀求的脸庞,又把话生生吞回,苦笑摇头,说了一句宜主完全听不懂的话:“好好的a(轻松)不选,今天净选b(麻烦)。把那个期门郞提来。”
“主人……”
“你先下去,不要让他看到你。”张放见宜主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笑了笑,“放心,不会杀他。”
很快,期门郎被提来,嘴里塞着石枚,双手被绑,满面惊恐,面容虽有些变形,仍可看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他惊恐的目光与张放那深邃的眸子一触,眼神渐渐恍惚……
韩重与彪解一起将期门郎提起,缓慢放进车里,向公子顿首致意,放下车帘。
半个时辰后,神情萎顿的期门郎再次被提下车。
张放对彪解道:“这个人交给你看管,谁也不许接近。每隔一天,就把他提来。”
“诺。”
“韩重。”
韩重躬身:“公子请吩咐。”
张放闭了闭眼,睁开时眼神坚定:“我要修书一封,你亲自跑一趟,亲手交给阳阿公主。”
“遵命!”
“主人……”远处传来一声大呼,一骑飞快接近,却被殿后的几个期门郎骑士拦下。
韩重喜道:“公子,是刘枫来了。”
张放修长的双眉一耸:“唤他过来。”
韩重飞快奔去,确认了刘枫的身份,期门郎这才放行。
少倾,车帘一动,刘枫稳稳跪坐于车内,顿首禀报:“主人,事情已办妥。”
张放击辕而笑:“很好,此事一成,这次出使已成功一半。剩下的,就看陈立如何配合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雷霆手段()
当张放的使节队伍还在跋山涉水时,新任牂柯太守陈立已到位,并且,干出一桩震动西陲的大事。
陈立到达牂柯郡后,立刻命惹事的夜郎王兴停止和其他部族间的征伐。可惜这位夜郎王并没有把这位新任太守放在眼里。
陈立见状立刻向朝廷上书请求诛杀夜郎王兴,不知道是由于通讯问题还是别的原因,未得到回复。
眼看朝廷的批示迟迟不到,陈立决定不再等下去,只带属吏几十人到属县巡视,到了夜郎王兴的郡国一处叫且兰亭的地方后,召见夜郎王兴。
夜郎王兴心想这是我的地盘,你能把我怎样?带着这样的心理,兴有持无恐率领几千人前往且兰亭。新太守不过才带几十人来,他却带了几千人,不用说,这是示威来着。
新太守没有出来接见,只派人传召兴入庐一晤。
夜郎王兴一方面很不满陈立的态度,一方面又暗爽,认为新太守定是被自己这强大阵容镇住了。于是,一番商议之后,兴带着他的属邑长帅几十人入庐,拜见陈立。
结果一进入庐,陈立严厉斥责夜郎王兴不遵守大汉号令,戕害地方,历数其罪,一摔杯,埋伏的刀斧手齐出,直接把夜郎王兴给咔嚓了。
没错,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对方几十个小弟的面,外面还有几千打手的情形下,把对方老大枭首了。
擒贼擒王,陈立彪悍。
同来属邑长帅几十人见状,震怖异常,纷纷伏地请罪:“将军诛无状,为民除害是也。”
如果夜郎王兴听到,估计无头尸体会气得从地上跳起这泥马是什么小弟?老子尸骨还没寒呢,就怂成这样?真是踏马的瞎眼了……
陈立令人拿着夜郎王兴的人头在各部族面前展示了一番,那几千号人一见领头的被诛杀,纷纷弃械投降。
如果之前夜郎王兴的无头尸体气得跳起,此时只能无力倒下。
消息传来,闹得比较欢实的另外两位句町王禹、漏卧侯俞十分震怖,赶忙带着好吃好喝的来慰劳陈立一行,表示臣服。
陈立的雷霆手段,带着浓浓的大汉烈风。前有傅介子,后有班定远,那股子虎穴掏心的勇烈果毅,睥睨捭阖,如出一辙。这时的大汉豪士,就是这样的自信。
深谙兵法的陈立最明白雷霆一击,事了拂衣的要诣,震慑一批,安抚一批,然后在诸夷心有余悸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撤离。事后证明他果断撤离很明智。被杀掉的夜郎王兴的儿子务邪纠集数千蛮士,直扑且兰亭,结果扑空,陈立刚走一天……
夜郎王兴死,继位者便是其子务邪。继位奏疏于一个月后送抵且兰城太守府案头,其内容为:经部落“释比”(巫师)占卜,继位吉日定于十一月初八,也就是两个月后。同时提出两个请求,一是请朝廷颁发敕书金册,二是请太守出席仪式。
应当说,这两个要求都很正常,尤其是后一个要求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而言,眼下你刚砍了人家老子,你再上门贺喜没错,人家倒是欢喜了,送上门来了嘛。
陈立表示呵呵,随口打发来人走路,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之后,询问驿使:“使节一行到了何处?”
答曰:“已入巴郡。”
陈立抚须点头:“甚好,那么,快到了。”
夜郎王兴之死,的确震慑了句町、漏卧、毋敛、谈指、出丹等西夷诸国,牂柯乱局为之一肃。然而,表面看似乎是弹压下去了,嗅觉敏锐的人却能感受到那暗流汹涌。
九月末,就在这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气氛中,张放的使节团抵达牂柯郡治且兰。
陈立率牂柯长史、都尉诸官员百余人,浩浩荡荡,出迎三十里。
这是张放与陈立第三次相见,这一次,他们要共同完成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行动。
陈立先是循例说了一番诸如“水陆千里,舟车劳顿,君侯一路辛苦”之类的客套话,最后笑问:“这牂柯,君侯感觉如何?”
张放放眼望去,虽已深秋,依然满目青翠,山青水碧,江水长流,笑道:“只有一个感觉深秋的西南,比起西域,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当长长的使节车马仪仗进入且兰城时,这座一向行人稀少的边陲小城,居然挤满了四乡八寨赶来看热闹的夷人,熙熙攘攘,比过节还热闹。这可让维持秩序的寺衙佐吏与巡丁叫苦不迭,几乎喊哑嗓子跑断腿。
陈立的车驾与张放并列,拱手笑道:“君侯当真是声望远播。立当初赴任入城时,这欢迎的人群,不足今日之十一。”
张放从街边、屋顶、垅上、树梢那一张张好奇的脸上扫过,淡笑摇头:“欢迎么?我倒觉得像是被围观。”
陈立错愕。
张放哈哈大笑:“放姑妄言之,元昂姑妄听之。”
陈立释然而笑。
二人对话之时,张放的车驾窗帘微微掀开一角,露出宜主半张俏脸及好奇双眼。西夷人那或梳椎发,或披散小辫,或戴着圆竹笠,穿露膝短衣的奇特造形,不停地冲击着长安少女那颗好奇的心。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戴着圆竹笠,下半脸裹着青巾的人,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张放的身影,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恨意。
正与陈立谈笑生风的张放似有所觉,面孔转向这边。竹笠人立即压低笠檐,过了一会,再抬起,张放的身影已看不见,却见到窗边那半张俏脸。
竹笠人定定盯住,眼神讶异。
身边传来粗哑低语:“那个贴身书僮有什么不对?”
说话的人,一看就是地道夷人,黑而瘦,椎发,灰巾裹头,样貌与看热闹的夷人一样普通。稍显特别的是,时入深秋,居然只穿单衣,还敞开衣襟,露出棱棱可数的肋骨。
竹笠人定定神,闷声道:“从没见过这个书僮,能贴身近侍而又不是家生子……”
那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这还用说?如此俊俏的小书僮,必定是**********么……”竹笠人托着下巴,眯着眼,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不去我去()
“牂牁郡辖且兰、鄨、平夷、毋敛、谈指、出丹、夜郎、同并、谈焒、漏江、毋单、宛温、镡封、漏卧、句町、进乘、西随等、县长帅,与夜郎‘释比’,又称‘耶朗’的翁指暗通款曲……”
太守府正堂之上,张放、陈立、长史、都尉,诸曹俱在。陈立的副手,都尉万年正向张放汇报情况。
“慢来,‘释比’我知道,‘耶朗’又是什么?翁指又是谁?”张放听到两个陌生的名词及人名,立即打断询问。
万年躬身道:“耶朗是夷语,咏唱之意,目为巫祝。翁指就是夜郎的巫祝,同时也是夜郎王兴的外舅,新夜郎君务邪的外祖。”
张放点点头,原来如此。一国巫师原本就有强大的号召力,当初康居国师乌陀就曾让他见识过巫师的能量,再加上这翁指还是夜郎王的长辈,神权与王权合并,这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大。牂牁郡过半邑县长帅皆遵从其号令,不难理解。
“不仅牂牁郡,犍为郡东南诸邑,亦为其所惑,眼下二郡响应者,已达二十二邑。”
“只有二十二邑啊……”张放摸着下巴,想起当初看地图时,还真是被夜郎曾经的势力范围吓了一跳。唐蒙入夜郎之前,夜郎的核心虽在今贵州黔西南一带,但它势力幅射极广,东至湖广,西及黔滇,北抵川鄂,南达东南亚各国,地广数千里,竟与西汉初期的版图不相上下。
然而,夜郎与匈奴一样,都是军事联盟制度,各联盟国在夜郎国的指挥下作战。当战事结束或夜郎国实力衰减时,一些盟国就可能脱离出去,各自为政。比如今次与夜郎打得不可开交的漏卧、句町两方国,都曾经是夜郎国的下属联盟国之一。鼎盛时期的夜郎貌似强大,但这种一盘散沙式的部落联盟,与汉朝中央王权制完全没有可比性。这也就可以理解“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了。
张放扬扬眉:“二十二邑长帅若复叛,可号令多少蛮兵?”
长史看了一下案头数据,答道:“三五万是有的……”
张放皱眉,三五万?三万还是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