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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人影掠过,也不知怎么的,眼前那名贼兵往后摔了出去。
“你搞什么!”童虎喊道,用脚挑起一把刀握住,递给他。
丁毅脸色苍白地看他。
“想死啊!”童虎把刀塞给他。
他拿着刀点了点头,竟是举刀“呀呀呀呀”的杀了出去,看似没有章法,其实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后,疯狂不已。他很清楚,此时你死我亡,不杀了这些贼人,只能和家人一起死。
人被逼至绝境时,心理往往会处于最为原始野性的状态,做反常的行为。他们一旦跨出心理防线,杀了人,那这个人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
现在墙头上,这群新兵,无论他们曾经是文人、工匠还是伙计,只要他们拿着武器,就一定要去搏命。
童虎看着一人竟是哭着,嚷嚷着挥刀,让人一剑刺死了。也是没办法,毕竟有人还不能适应,或者始终不是搏杀的料子。适者生存,在乱世中要么改变,要么被强者支配。
童虎身形轻盈的战阵中游走,一拳、一掌朝着心口、后脑、下颚打去,一踢、一踹挑得都是肾脏、腹部、脸颊的位置,或也会不入流的给人裆部一脚。这才是最真实的毙敌手段,没人跟你讲规矩,你只要想尽一切办法保命、杀敌。
他以此般高效手法连伤数十人,救下了好几个差点被干掉的同伴。
“死小子!”
一人手持长刀往童虎劈来,眼中布满血丝,杀得满身血气。
童虎慌忙后退,定睛一看,分明是之前来叫阵的黄巾将领张伯。
此人身为将领居然身先士卒,冒矢登城,算是一员悍将,眼下耍得一手长刀,狠疾精准,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人刀法。
童虎见敌将在此,有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心叫:“机不可失!”
他身法一动,人影随形,刚要逼近,张伯“嚯”的一刀劈来,竟正好夺了他的去路。
他只好改攻为退,身子一矮躲开一下横斩,往前正要倾斜挪步之时,刀子从下往上挑,如果他选择攻张伯下盘,上身定然不保。
情急之下,童虎往一侧躲闪。
他刚刚与敌众周旋时还游刃有余,一碰这敌将张伯,仿佛一头撞上了墙,止住了他的气势。
他完全搞不懂这张伯明明是没多少名头的黄巾贼将,为何如此厉害,仿佛每每都能判断出他的行动,而那老辣的刀法刀刀夺命。虽说都让他避开了,可那刀锋的狠厉和凶猛的气势让他断定:“我若冒进,必死无疑。”
形势险恶,童虎精谨起来。
他与张伯拉开一段距离,对方身子往下一沉,喝道:“来啊!”
童虎道:“有种你来啊!”
刚说完,对方充了过来,刀子往前指。
童虎看着那雄壮的身躯撞过来,刚要反应,一侧敌兵持刀挥砍而来。
他心叫:“要命了。”
童虎先求保命,连续闪躲,退到内墙边沿。
张伯却未追过来,刚刚逼向他的那名敌兵让同伴一枪捅死了。仔细一看,张伯正愤怒地咬了咬牙,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算你们……”
声音隐没后,他便退到了人群之中,逐渐远去。
第37章 小息待戈()
童虎心想:“妈哟,刚刚过于鲁莽,这擒贼先擒王也要看人的,一个不好,反给砍了。”
他以为杀了几个小兵就能学人单刀直入,未料敌将强横。
蓦地,城外号角声响起,敌兵开始撤走,有些直接从墙头跳下,极为狼狈。
童虎走过去一看,黑暗中,一片箭矢飞射而来,忙蹲下去,看着那箭矢扎在城头,或是弹开,一阵阵落个不停。
他松了口气,这短兵相接的阵仗总算是结束了。想来前世自己曾经也算神枪手,枪法很准,格斗很强。可实战中,枪战远多于短兵相接。
适才经历了冷兵器战争,方知道人与人近距离疯狂厮杀是多么亢奋的事情。
周佟跑了过来,兴奋地说:“我想杀出去,你怎么看?”
童虎摇了摇头说:“城门不能开,况且我们是守城,只有一个据点,他们有的是地方躲,不好追击。”
周佟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城楼,在一排武器架的后面,方豪的尸体还躺在角落里。两人脱掉了头盔,都叹了口气。
周佟道:“我来此处当县尉就没想过会有打仗的一天。顶多抓过几伙偷鸡摸狗的,连两王山贼众都没能端掉。适才我杀了六人,后背甲片脱开,让砍了一刀。”
他缓缓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童虎道:“伤口不深吧?”
周佟道:“还行,一会上点药。倒是你,不带兵器居然未有伤处,不知师从何人?”
童虎摇头道:“恩师嘱托过,勿要提起名号。”
周佟心驰神往,道:“定是一方高人。”
童虎沉吟道:“贼兵吃了一点苦头,但我们也伤亡不少。那些新兵,真是要了他们老命,有些还是不错的,有的……哎,都尿了裤子,不免遭贼人耻笑。有几个居然还跑了。”
“哼,这等卑劣之徒和贼兵无异,抓到就杀了。”周佟看了看方豪的尸体,道:“要先埋了吗?”
童虎摇了摇头道:“搬来搬去恐怕节外生枝,就先委屈他了。毕竟我们是在为他守城,他死时还念及方力,如果我们失败了,他的家人也会死。”
周佟叹了口气道:“是个顾家的人,可惜他在乱世当不了官,当太平官还行。”
童虎忿然道:“卖官鬻爵,很多人都是买来的官爵,真有了动乱,他们怕的要死,连累无辜民众。”
周佟听得一惊,道:“我倒是信这个理,却不敢瞎说,公子也切勿乱传,遭人拿了把柄可是大罪。”
童虎轻轻一笑。
晨时,童虎醒转,走过去看了看方豪的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那边,身上盖了块麻布。他掀开一看,尸体脸色发紫,果然是让毒死的。心道:“越是怕死的人,往往死在人前。”。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城楼,在城墙上观望一阵。守兵席地而睡,抱着兵器。弓箭手不断走动,四下巡视。
他往城里看,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了很多帐篷,伤员在那边呻吟着,人群忙碌不乱。
他走下城墙,走向那边。很多民众在此帮忙,烧热水,送饭菜,有的给伤兵包扎。一切看似井然有序,可所有人都绷紧了弦。特别是看到那些奄奄一息或是断肢、破腹的重伤员,人们总会联想到厮杀的残酷。
他看到了一大片尸体,都用麻布盖着,很多人在哭,有的在认尸。
周佟命人搭建了一些棚,堆放分发食物。他去排队,士兵们看到他后忙让路,他道:“不打紧,总有先来后到。”
昨晚一战,很多人亲眼见他把敌兵打得七倒八歪,令人折服。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和张伯的厮杀,总觉得自己缺乏冷兵器实战的经验,又不适应那种氛围。在陌生的场景下,黑夜,墙头,厮杀声,不断响起的兵器交击声,这一切都营造了炼狱般躁动的环境。
他第一次体会了古代战争,在狂热的近距离厮杀中,人往往由于过度亢奋而失去冷静的判断。张伯的刀法是在战争中凝练的厮杀技巧,不会有半分套路,都是实打实的要在特定的情况下找到对手的破绽,置之死地。
张伯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血腥,这就是经验。而他的刀法也不弱,加上熟悉混战中的对抗技巧,因此当童虎一个劲想要靠近的时候,他每每能判断出童虎想做什么,想往哪里过来,或是怎么攻击他,只要有了这样敏锐的判断力,便能本能的做出反应,无论是格挡、攻击都能逼得童虎变换招式。
“冷静,经验……还有气势。”童虎喃喃道,在那般的炼狱场,真正的猛将所显现出的气势果真与寻常士兵不同。
不知不觉他前面已经没人,总算轮到他领食物。这个点上分发粥和馒头、烧饼的正是甄家的人,也有他那十几个年轻的护院,小雪、小月。
甄牧偷闲,坐在一个麻袋上,其他人均在忙碌。
洛梅看到童虎后就惊住了,忙拍了拍甄宓道:“小姐……”
甄宓低头道:“粥又没了吗?”
洛梅道:“不是,是公子。”
甄宓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转过身来,看到了穿着鱼鳞甲的童虎,甲片上还有斑斑血迹。她原以为童虎只参与谋划,可眼前的童虎像是从血里爬出来的。
“宓儿。”童虎笑道,“馒头还多吗?赶紧给我四个,我要饿死了。”
甄牧殷勤地走了过来,道:“我的好侄女!赶紧和童公子聊聊,这边我来吧。”
童虎抱着几个包子,与甄宓走到了角落边。
童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甄宓拿来一个牛皮水带,不时递给他喝。
她看着他,笑道:“小虎哥别急。”
童虎脸露得色道:“你看,我发明的这个东西多好,做起来方便,吃下肚子也饱。”
甄宓盈盈笑道:“亏了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拿出麦子应急,否则哪有这么多粮食。”
“哦,对啊,哎,我把粮食都运走了。”童虎噎住了,忙接过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拍了拍胸口,道:“好吃,真好吃。”
“因为你饿了。”甄宓凝视着他,问道:“你也去对付那贼人了?”
童虎点点头道:“没办法,大家都在拼。”
“没伤着吧?”甄宓一直在打量他,因为铁甲上血不少,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童虎笑道:“没有,我可是军师啊,大家不会让我出事的。”慢慢地吃了最后一个馒头。
小雪匆忙过来给了他一碗粥,童虎见她脸色有点紧张,便道:“我没事。”
小雪眼睛微红,道:“没事最好,如果公子有个万一,我也不会苟活。”
说罢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