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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艺胸口起伏,颌下胡须微微发颤,指着罗成厉声命令,“以后,不许你跟他在一起!”罗成陡然变色,正欲说话,罗夫人已劝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罗艺盯着罗成,语气如寒冰一般冰冷和凛冽,道:“还好没有人知道你跟秦家的关系,以后我们要跟他划清界限了!”“不划清界限也不行了!”罗成转开身子,不再看罗艺。他的声音清晰异常,竟带了几分傲然,“表哥已经攻下了金堤关,高举义旗造反了!”罗艺惊得拍案而起,脑中似有无数霹雳阵阵爆炸开来!罗夫人亦是愕然惊诧,不敢置信道:“什么!叔宝举旗造反?!”罗艺的气息猛然急促起来,铁青着脸问罗成:“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参加?”“没有!”罗成蓦然转头看了罗艺一眼,又侧开了头去,“表哥怕连累我们家里人,把我赶了回来。”罗艺这才微微点头,但依旧脸色难看道:“告诉你,如果让我知道你和谋反有关联,我一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罗夫人见丈夫话说的决绝,心里一跳,忙温言道:“成儿不会做那种不忠不义的事的。”罗艺凝睇罗夫人一眼,表情严肃,也不说话。罗成稍稍抚平了胸中翻腾的情绪,转首问道:“爹,你现在没了兵权,以后打算怎么办?”罗艺沉默片刻,沉吟道:“皇上虽然削了我的兵权,但仍然保留我的爵位,暂时燕冀两州的事务还是由我处理,我打算明天处决了单雄信一家之后……”“什么!你要斩单雄信全家?!”罗成大惊,一步跨到罗艺身前一叠声急道,“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们还没有受审,为什么你要先定他们死罪呢?再说了,单雄信一个人造反,跟他的家里人有什么关系?一定不可以,爹!”罗成如此激动,罗艺夫妇都是一怔,罗艺旋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单家老小是无辜的吗?但皇上下令要斩他们全家,而且派了宇文化及做监斩……”罗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我还能做什么!”罗成捕捉到父亲眼中的不忍,不顾母亲惊异的眼神跪下恳求道:“求求您!救救他们家里人!”罗夫人含泪来扶:“成儿,你这是干什么呀?”若只是同情,罗成大可不必下跪求情,更何况,他久在军中锻炼,根本不是什么心软之人。罗艺疑心大起,脸庞隐隐罩上一层黑气,清冷问道:“你这么担心单家,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没有!”罗成急忙分辩,“什么都没有!只是屠杀几十个手无寸铁的老弱幼孺,你忍心吗?”罗艺定定盯了罗成许久,终于缓缓转过身去:“我不忍心……但这是圣旨,谁都知道违抗圣旨会有什么后果!”罗成腾地站起,心里冒起一股冲动,抓住罗艺臂膀道:“爹,您要知道现在燕冀两队的人马大都还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救下单家几十口人!然后你自立为王对抗昏君j□j!”罗艺猛地转头盯向罗成,不相信这番话竟会从自己儿子口中说出,不由震怒交加,声音微微发颤道:“为了单家,你居然叫你爹谋反?”罗成只觉胸中热血翻腾,毫不畏惧地直视罗艺双眼,大声冲口而出:“杨广倒行逆施、横征暴敛、滥杀无辜,天下凡是有良知的侠义人士谁不想反他?!”“啪”地一声脆响,罗艺反手一个巴掌已经重重掴在了罗成脸上,罗成的一边脸迅速红肿起来,却倔强地别着头,任凭几缕头发更加凌乱地垂在眼前。罗艺一张脸气成了黑红色,向罗成怒目而视道:“你这个叛逆子!你这样做不但害死你爹,害死你娘,还会害死我们全家!”罗夫人疼惜儿子,又怕丈夫气坏身子,忙劝罗成道:“成儿,快向你爹陪个不是。”罗成不答话,只是抬头深深看了父亲一眼,眼里似有无尽怨恨,紧抿着的嘴唇更加衬出他一脸的坚毅。片刻,罗成冷哼一声,昂首奔出门去。“你……”罗艺气得发怔,看着罗成迅速消失的背影不发一言。罗夫人“哎”的一声,心里大急,见罗艺脸色不善,也不敢派人去追,只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单冰冰凭窗而立,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身红衣的她似乎已和房中烛光融为一体,明灭恍惚,摇摆不定,好像一个瞬间就会猝然熄灭,直至漆黑的尽头,再也无迹可寻。突然,罗成一把推开房门,他本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单冰冰安宁的背影,心里突然就平和了几拍,怕惊扰了她,便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轻声唤道:“冰冰。”单冰冰倏然回过神来,一脸希望地转身问道:“怎么样?我的家人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审啊?”罗成黯然低头,心里全是自责和惭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单冰冰见到他的样子,眼泪瞬间涌到眼眶,拉过罗成的手急急道:“干嘛不说话呀?你说呀!”罗成心里一股冷气腾腾升出,艰难启齿道:“他们……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单冰冰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道:“你说什么?斩首……”“是圣旨
!”罗成亟亟分辩,他虽和父亲反目,却还是不愿单冰冰对罗艺有所怨怪。单冰冰怔了片刻,红影一闪,就要往外奔去,却被罗成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单冰冰被罗成的力道一带,身子回旋,挣道:“我不管,我要去劫狱!”罗成的双眼蓦然睁大:“劫狱?你去哪劫狱去?刚才我假传军令,想把他们救出来,但是,他们全被从京城来的钦差给秘密送走了!”单冰冰心里似被尖利的爪子一下又一下的撕扯着,再也忍不住,哭喊道:“那怎么办啊?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啊!”她越想越伤心,轻声的啜泣变成了不可抑制的大哭,“二哥出门的时候,我还答应他照顾二嫂呢!”单冰冰一哭,罗成心都乱了,忙温言相慰道:“你先别哭,一定有办法的!”单冰冰双眼突然一亮,止了哭声,又好似看到一丝希望道:“我们可以劫法场啊!”“劫法场?”罗成怔住,目光飘向无所依托的虚空,“可我们就两个人!”单冰冰眼中似蒙上了一层雾气,冲罗成道:“你去不去随你,我是一定要去的!”说完就转身欲走,却听背后一声急喊:“冰冰!”单冰冰驻足,却未回头。罗成看着她的背影,蓦地下定决心,决然道:“好,我陪你去!”单冰冰含泪回头,如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惜,眼里却突然多了几许温柔。翌日中午,单雄信全家便被带到法场,准备执行斩首之刑。罗艺坐于中央,是主斩官的位子,宇文化及坐在罗艺左首,正眯着眼打量场上的一切,宇文成都则坐在罗艺右首,神情倨傲,冷眼睥睨。罗成和单冰冰刚刚赶至法场,罗成一眼看到父亲,向单冰冰道:“中间的是我爹,旁边两个人我没见过,应该是朝廷的钦差大人。”仿佛正是为了解答罗成的疑惑,宇文成都正好站起来高声道:“我是宇文成都,这位是我爹宇文化及大人,也就是当今的丞相!”“宇文化及?”罗成心里微惊,抬眼仔细打量宇文化及,见他一张瘦削脸,灰黑胡须,眼里精光暴射,十足精明狡猾之样,不由蹙眉恨恨道,“这个奸贼!我爹的兵权就是让他给削掉的!”法场内宇文成都继续道:“我们是奉皇上之命,来冀州审问这些在济南作乱的反贼家人……”刚开始,单冰冰还有所怀疑,一听至此,不由满腔愤恨,向罗成喝道:“原来是你爹抓了他们,难怪你不去求他放了他们!”罗成一急,抓住单冰冰手臂解释道:“啊,不是,他是诬陷我爹的!”心里不免对宇文化及的憎恶又多了一层。宇文化及也站起,指着场上待斩的众人道:“单雄信侥幸逃脱,捉到的这些人就是他的家属!一人造反祸及全家,以后,谁要敢图谋不轨,这就是他的下场!”警告完毕,宇文化及又问场上众人道:“罪犯家人,你们认不认罪?”一家人拼命摇头,嘴里未塞东西,却说不出话,只是发出“嗬嗬”的声音,神情十分痛苦。罗艺远远看到,以为他们惧怕,高声嘱咐:“你们有什么话说就大声说吧!”宇文成都在一旁得意觑道:“哼,想让他们说话,等来世吧!”罗艺不解,“为什么?”宇文成都笑了几声,面色倏然一凝,指着单雄信一家道:“我爹最讨厌死囚犯临行前叽叽咕咕的,给了他们每人三碗红辣椒汤,这样倒好,别说讲话了,不出一个时辰,连吭声的气都没有了!”单冰冰和罗成听闻不禁耸然变色,单冰冰更是心如刀绞,强忍不住,低低哭了出来。宇文化及却捋着胡须,很是享受的表情。罗艺心中猛然一沉,惊心喝道:“成都,你太狠了!”宇文成都斜斜地睨罗艺一眼,得意笑道:“过奖啦!不服的话,我倒想试试你的弯刀!”罗艺的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知他想挑衅自己出手,再安自己一个目无王法、企图谋反的罪名,低着头极力强忍,终是把一口气压了下去。单冰冰浑身不可抑制地轻颤,罗成一惊,伸手握住她手,只觉入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宇文化及缓缓道:“别啰嗦啦,时辰已到,侯爷,执行吧!”罗艺定定望着前方,面无表情,他的手缓缓伸向监斩台上的竹筒,一寸、一寸,终是把那令牌抽了出来,狠一狠心,撒手向地上掷去!令牌掷出的瞬间,单冰冰一张脸变得雪白,亟亟挣扎道:“不行,我要去救他们!”罗成死死抓住单冰冰的手,喝道:“不可以!不要着急!”“我……”单冰冰又痛又急,拼命想甩脱罗成的手,可罗成把她的手腕箍得紧紧的,根本就挣不开。正在此时,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喊道:“七省绿林义士,给我上!”呼声大作,法场内突然涌进一群布衣百姓,个个紧握双拳,怒瞪双目,还未奔到近前,却被看护法场的众士兵挺枪拦住,双方形成对峙之势,哪一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原来是七省绿林会的帮众听说单雄信全家被抓,次日就要斩首,便自发的连夜聚首商量,决定共同来劫法场,以报单雄信的恩德
。陡变奇生,罗成和单冰冰尽数呆住,皆停了手观望。罗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