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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万念成灰,他的指甲在冰冷的地板上划出了血水,虽然扎在地上,却像是扎在心里。
“实话说,洪某这一生,最佩服的人就是刘大人你了。短短一年时间,到底怎么把几千个百姓,煅造成这样一支铁军?实话跟你说罢,昨日他们虽然中了伏,红花会人马竟然也损失了三千人,一线谷流血飘杵,到最后,还是被你手下的扬州兵杀出了一条生路!”
刘小川哈哈笑了起来:“你怕了?”
“我怕什么?”章秋生笑得更开心了:“西军精锐,不可能离开江都,就凭剩下的两千多号残军,能攻下襄州城?即使可以,呵呵哈哈!”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整个人把腰都笑弯了:“刘大人,你消失了,秦红玉也消失了,可是你们的部曲都还在!你的人头一旦挑在了城门上,我再派人教唆一番,扬州精锐,和济北舵的人马,他们会不会再打起来呢?”
在章秋生的眼里,刘小川确实愣住了,他紧紧地抓住了章秋生说的一句话:“秦红玉也消失了!”
秦红玉也消失了?
她没有出现在城外大军当中?
她也没有死在章秋生的手里?
那么,从那天潜入襄州城,引开城头巡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刘小川哈哈大笑起来:“她还在襄州城里!她会来救我的,她会来救我的!”
这是他无法磨灭的直觉!
看到刘小川笑了起来,章秋生的眼里生出一股惊疑,他无法不正视眼前的这个对手,于是果断地抽出了刀,向着刘小川的头颅砍来。
刘小川巍然不动:“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是不是?”
好像上苍在回应他,从地里突然飞出了一道红影,刀对刀,“砰”的一声巨响,章秋生毕竟不是真的洪金方,连退两步,大喝道:“秦红玉!”
“你走!”秦红玉指点如风,给刘小川续上断骨,将他拉了起来。
虽然才刚站起来,就有一股钻心般的巨疼折磨着他全身的神经,但是刘小川还是咬着牙忍住了:“要走一起走!”
他的倔强在秦红玉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秦红玉挡住了章秋生一记劈砍。囚室外边嘈杂声响起,朝这里涌来了无数的人。
“你再不走,那就谁都走不了了!”
她纤白的手指向上拂动,黑铁面具应声而落,“钦”的一声,有如剥开了焦黑的蛋壳,露出一张羊脂般的玉脸,欺霜赛雪,在青丝的掩映下,像极了谪落凡间的仙女。
在一泓春水化成的眼睛下面,还点着一颗泪痣,就像在一首美妙旋律的余响,又如名画上面拖曳的尾峰,美得让人赞叹。
“我输了。”刘小川轻声道。
秦红玉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
“答应我,好好活着。”
温润的两瓣朱唇点上了刘小川的脸颊,他整颗心像是跌进了温柔的醉乡,耳边呼呼的风声带着他的身体,急速向下堕去,越来越远。
而眼前泛漫开的,只有一片殷红。
自己的脸上,全是血呢!
第279章 东躲西藏()
刘小川痛苦地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和仇恨,他想起了锐哥儿,想起了俊儿,还有秦红玉,还有那两千多号扬州弟兄!
这等血海深仇,如果不报,那就真的配不上一个“人”字。
头上传来的打杀声越来越小,刘小川支起身子,好比重生一般,此时此刻,断骨的巨痛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
这是秦红玉拼死为他争来的逃命机会,此时他的性命再不仅属于他自己。
他用尽力气,在狭小的地道里挪行,没过多久,就爬出了地道,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面钻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他终于心力交瘁,再也忍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痛!
嘶!
刘小川才爬了两步,下半身就痛得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心里知道,章秋生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只有离得这个洞口越远,那才会越安全。
整座襄州城里乱成了一片,城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带着不甘和愤怒,又是那么的熟悉。
那些是扬州将士们的声音,他们正在攻城!
如蝗一般的羽箭从天上落了下来,不少平民百姓死在箭雨之下。
刘小川找了一处檐下,躲好自己,免得平白冤死。
目光向前越去,看见的是高近六丈的雄伟城墙,隔断了扬州兵进城的门路,也隔断了刘小川出逃的希望,如果这双脚没断的话,还能趁黑摸出城去,现在落到这种地步,该怎么出城和扬州的旧部们汇合?
这个时代,制式弓箭还是一种奢侈品,扬州新富未久,尚未装配全军。
一轮抛射的箭雨过后,刘小川从檐下爬出来,从地上拨出两根羽箭,带在身上防身。
在地上爬行了这么久,他全身的衣服都烂得不像样,为了防止被章秋生的爪牙认出,整张脸也被他用黏土石灰抹得不见人样。
现在的他,就跟一个断了两腿的乞丐一样,无论是谁站在他的面前,都认不出来。
刘小川挪行了几步,看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那是罗岸山的住处,已经在那天的大火当中化成了废墟。
同样化成灰烬的,还有锐哥儿和俊儿这一对姐妹。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人还要背负着仇恨好好活下去。
他冷冷地笑了两声,不想再继续在这附近呆下去。
没走多远,又听到远处跑来一队人马,大声呼喝道:“洪盟主有令!大索全城!凡断腿男子,皆可能为梁廷奸细,一率就地斩首!”
“有梁廷奸细,一率就地斩首!”
周遭无论是红花会信众,或是普通百姓,都对着这队人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廷往襄州城里面派奸细?还是个断腿男子?是功力不济,从城墙上面摔下来的吗?
章秋生真的是不放过任何杀死自己的机会呢!
眼看那队人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刘小川当机立断,把用来防身的两支羽箭,一支插进了大腿,另一支穿过肋下,忍着剧痛,滚到身边的某个旮旯里,使出龟息功,闭气装死。
这队人马从他的“尸体”边上经过,刘小川能感受到有人看了他几眼,所幸没有人上来补刀。
扬州兵的箭雨从早上开始,放了有十数轮,射死了襄州城里的一个乞丐,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等到人走光了以后,刘小川这才“嘶”了一声,暗骂道:“娘的,老子对自己真狠!”
想从腿里把箭拨出来,稍微一动,连带着开花似地绽放了一团血红,痛得他直叫唤,估计这些羽箭的箭头上面都带着倒勾,只能先让它们留在身体里。
身边没有碘酒和纱布,伤口要是感染了就玩完了。
生怕再被章秋生的爪牙发现,寻了一处破败的矮屋,躲了进去。
屋主是一对老夫妇,尸体还没腐烂,看来刚死不久,灶下一个大米缸,里面传出“吱吱”的鼠叫声,还有一张散发着霉味的木床。
刘小川告了声罪,找了个角落蜷着,一边想着出城的法子。
这样到了晚上,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他猛地惊醒,蹿进了那口大米缸,惊得里面的老鼠“吱吱”乱叫,偏偏又爬不出去,只围着刘小川狂奔。
刘小川生怕它们暴露了自己,双手如电,把身周的老鼠全都戳死,心里一阵恶心。
他偷偷地顶起了盖子,从缝里看到,门外进来的是红花会的人,总共有四个。
他们看见了地上的两具尸体,麻利地两个人抬起一具,扔到门外的大车上。
车上已经推了一米多高的尸体了,有的是和攻上城墙的扬州精锐厮杀阵亡的红花会悍匪,有的是中箭身亡的普通教众,有的是饿死病死的襄州百姓。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死后万物平等,尸体堆在一起,不知道要运到哪里去。
刘小川心里好奇,正想着,突然身下一只没死透的耗子“吱”了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谁?”
“吱吱。”刘小川给那只老鼠补了一指,嘴里学着老鼠的声音叫道。
“熊子,别一惊一咋的,只是一头老鼠。”
“老鼠也是肉!老子几天没开荤了,你给我等着,一会有肉吃!”
“唉,你别!盟主不是说了吗,死尸有疫毒,得尽快运出城埋掉,不然整座城里的人都要遭灾。这两个老人不知道死了多久,这些老鼠十有八九染了疫病,你要不怕得病,你尽管去吃!”
那个叫熊子的壮汉停住了脚步,嚷道:“不吃了不吃了,也不知道盟主哪来听来的门道,以前吃不饱饭时候,不也死过许多人,不是草席子胡乱一卷,丢到路上。”
“那不是整个襄州都遭了灾,那场役病,死了多少人,你姓熊的又不是不知道?”
“我猜,是扬州那边传来的法子。去前河淮大饥,几十万吃不饱肚子的流民呆在宁海城下,结果连一场小小的疫情都没有发生。那位姓刘的都督,真的有本事,和一般的梁廷走狗不一样!”
“还是听盟主的,快走快走,早些把尸体运出城,免得我们自个儿遭了罪!”
第280章 借尸还魂()
四个人的讲话声,连同车轱辘刺耳的磨擦声,渐行渐远,隐没在黑暗当中。
刘小川从米缸里爬出来,气喘吁吁地靠在缸上,看来自己给这个时代带来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当初在宁海、扬州一带,吩咐妥善处理灾民尸体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一举措,能在今天救了自己的性命,果然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如此在屋中躺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色降临,刘小川爬到门口,闭了呼吸,躺在门槛上,方便收尸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