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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素可蒙,岭西部近日与营州都督可打得火热啊”
“前些日,洛坦部可是送与禁军不少山货?乌罗护部去年就勾搭上京都贵人了吧?”
“不要以为做的阴私,某可是大术师”独孤天星阴测测的说着,十三部诸人皆觉得夜深更重,寒气渐起。
“万商会前,三公主与那李术师是谁告知庙街有宝物的?”
“今日又是谁传话与汝等的?”
一串串话语掷出,众人头垂的更低。
“河北道早有言称,远东十三部随时可拉出五万可战之兵,汝等信否?”
“此间仅有三万,还有两万在哪儿?”
“汝等尽心尽力了?那余下的兵马在哪里?”
“不错,某早有言称,十三部的人够多了”
众人被训斥的如鹌鹑,听闻此言复又抬头。
“三年前,十三部不过十万之众,如今呢?二十万不止了吧?”
“如今远东十三部威风啊?丽竞门里汝等资料恐怕一屋子都摆不下吧?”
“你们的军资兵械从哪儿来的?没庙街,你们恐怕如今只能拿鱼叉投枪上阵吧?”
“三年来送与你们的军械到哪儿了?谁能告诉某?”
“都藏着掖着?莫都尉,你想做大祚荣?”独孤天星在莫贺弗前面立住。“安东大都护府与朝廷会容远东再出一震国王?”
渤海震国王大祚荣早年间也只是山中一山民,粟末靺鞨也只是远东一小部,曾依附高句丽,后迁入河北道营州,武唐万岁年间,营州契丹反唐,粟末靺鞨附势,与渤海建立旧国,有户十余万,胜兵数万,地方五千里,并引突厥为援,远东诸部均臣服。
可如此威势,终被唐灭,渤海震国王大祚荣幽囚渤海,子孙质于长安,粟末靺鞨分族而居,同于贱民。
莫贺弗大惊,嗫嚅不得语。
“今日攻打塔河,某就是让血与火让汝等明白:不可生出灭…族…之…心”魔狼天星一字一顿的说出灭族之心四字。
十三部众人眼珠赤红,瞪着魔狼都尉,狼团的人也纷纷握紧兵刃。
塔河城前,黑棺马车,束发少年,鬏头藩将,夜空近乎凝固。
好一阵,魔狼天星已上车盘坐黑棺之上。
莫贺弗长吁一口气,掀起战裙,对着黑棺,双膝轰然跪地,双手向上覆于地上,以额触掌,行五体投地之礼。
接着十三部大部首领依样学样,只余岭西部族长乌素可蒙,洛坦部的阿布思利站立,就连那乌罗护部的支护也胡也跪伏在地,浑身如筛糠。
“汝等不服?”魔狼天星突地出声。
“当前,也只得噎着”不等回答,魔狼天星邪笑道。
“明日攻城,汝等可自决去留,不需参与”魔狼天星继续魔音灌耳。
“某等当尽心尽力,室韦部愿为先锋”莫贺弗咬牙道。
“窟说部愿做先登”
“山北部誓死跟随大术师”
“讷北支愿与都尉共进退”
“黑水部誓不后退”
“。。。。”
一众十三部争先恐后表达忠心,乌素可蒙和阿布思利不得不从众跪伏。
“区区塔河城,黑水军与庙街狼团足以”魔狼天星冷漠道。
“某等愿死战塔河,全族战殁在所不惜”十三部人等齐声吼道。
黑水都督李献诚匆忙前往大总管观战处汇报完战况,回到塔河城下就看到这么一幕,远东十三部与自己的黑水军将领个个看似打了鸡血似的狂吼着。
“大总管有何训示?”独孤都尉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从速攻下塔河,宣我大唐军威”黑水都督李献诚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下属,木然宣示。
独孤天星又扫视一下马车周遭诸人。
“富贵天定?某不信”
“富贵只能险中求,尔等当用血火去博得将来在远东的立身之所”
“打下塔河,塔河就是远东都督府驻地,是尔等将来生活家园”
“此战所获,一半赠予汝等,就当某送汝等最后之礼”
“此后诸事,尔等好自为之”
“各部回营,速速歇息,寅时造饭,卯时点名,明日必克塔河”
独孤天星说完转身,继续研究静夜中怪物般的塔河城。
十三部诸人再拜,起身回营。
黑水都督李献诚长叹一声,带着黑水军诸将也径自离去。
余下金一峰独孤无命战狂耶律昭赵雍一众庙街狼团之人。
“老大就是牛,十三部的人这回死心了”战狂讪讪捧着自己团长得臭脚。
魔狼天星斜眼打量一下这个夯货,冷笑一阵。
“战都尉,在卢龙军过的快活啊?”
战狼嗫嚅一阵,正准备辩白,耶律昭赶紧扯扯他战甲。
“团长真的准备离开远东?”金一峰沉声道。
“不错,朝廷相公和圣人是容不得某继续在远东逍遥了”
魔狼天星瞟了一眼狼团众人,继续说道:
“战后,老金以后就是狼团团长了,尔等当尽心尽力,不堕狼团威风”
“三年前,老团长指定团长继任,三年来,狼团在团长带领下,从重建到恢复往日荣光,狼团离不开团长,某不领此令”金一峰肃容拱手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战之后,不止某要离开狼团,尔等多人也要离开”
诸将愕然,不解望向自家即将离任团长。
“不是某吹嘴,如今狼团与燕天骑的皇家天骑佣兵团已不相上下,可天骑佣兵团是皇家的王牌,五大佣兵团中,血刀佣兵团是佛门利剑,雪狐佣兵团是神骑士薛楚玉走狗,飞鹰佣兵团远在安南,背靠安南大都护府,经营千年,稳如泰山,某等狼团有什么依靠?”
“独孤大都护即将入京都,最好的归宿是闲置,远东和狼团立变一锅香喷喷的肥肉,朝廷,圣人,五姓七家,十大军门,莫不想来咬一口”
“十三部已然分裂,各怀心思,狼团也得早做安置”
“道门已同意狼团做护教卫士,生存自不在话下”
“但汝等甘心做道门走狗?”
独孤天星看看手下诸将,均沉默无言。
“战狂,尔与薛坚相得,战后,薛坚无论安西还是安北,自有去处,战场厮杀不会少有,汝跟着去吧”
“某怎能离开狼团?”战狂吼道。
“赵雍,方四海也会前往安北,他属下无大将,汝跟着去自有用武之时”魔狼团长不理战狂。
“耶律昭,某已与唐都督知会,河北道任一州府,长史是少不了”独孤天星顿顿“此次挑拨十三部,唐老狐狸只是顺势而为,狼团分散,不再是威胁,他自会重用有才之人”
“留守狼团,老金,汝责无旁贷”
“至于远东商行,此战之后,就拍卖吧,给狼团兄弟留下点成家之资就够了”
“冷玄,无命,小贱,阿残,你们自己决定去处吧,是留守狼团,是跟着赵雍他们,还是去丽竞门,还是去道门,即使去少海逍遥,去高丽,去扶桑,均可”
众人纷纷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
“团长到哪儿,某就去哪儿”独孤无命闷声道。
“你就跟着打宝队去流鬼罗刹吧”独孤天星叹口气。“某都不知自己将去何处?”
诸人各想心思,现场一片寂静。
“哎,不要郁闷,还是先想着活过这场大战吧。”
于是诸人均抬头望向塔河城。
塔河城下依旧篝火熊熊,犹如白昼,城墙上人影绰绰,突厥加紧在抢修破损垛口,加置防御器械。城下独孤球球的不管队正加紧收殓战殁唐军尸身。
月如盘,雾如纱,七月的远东天空清朗如洗。
阿史那叱吉设仍端坐城楼,数个铁兜鍪忧心忡忡站立一旁。
“塔河恐怕支撑不过明日了”阿史那叱吉设幽幽叹道。
“某等当死战,与塔河共存亡”骨啜狠声道,他今日折了手臂,吊着绷带,满脸血液凝固,瘦削脸庞如厉鬼。
“明日午时,不管战况如何,汝带余下人等从后山撤回,不用去漠河,直接回金山吧”
“统领”
“统领”
诸将纷纷叫嚷。
阿史那叱吉设一挥手,诸将默然。
“下去准备吧”
骨啜拱手,与诸将退下。
阿史那叱吉设重又默默看向城下。
马车,黑棺,束发大术师,依然列于城前。
时近丑时,呼玛和塔河上烟雾升起,夜风吹拂,塔河城前渐渐笼罩在如烟雾中。
塔河城前,白日战死唐军尸身已收殓一空,断箭残刃也收检干净,只余深褐色土地,火光闪耀下,色泽慑人。
阿史那叱吉设再深深看一眼塔河这座镇守经年的城池,心中凄然。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就连头部也套一黑布,如鬼魂般无声无息。
“准备妥当否?”阿史那叱吉设问道。
黑衣人点头。
“那开始吧”阿史那叱吉设叹道“可惜那魔狼狡诈如狐,明明已占据城墙,却依然撤退,不然。。。。”
“不然,进城多少人,包叫他有进无出”黑衣人冷声接道。
“去吧,让那魔狼去见金狼神”
黑衣人也不再言语,飘出城楼,立于城门正上方垛口。
黑衣人静立片刻,举起右手,右手中忽地多了一鼓状物事,右手击敲小鼓,却无声响。
城下一片寂静,唐军燃起数堆篝火,却无人值守。
孤零零的马车,左右躺着魔狼天星的两个护卫大熊阿狗,独孤神坐在车辕上闭着眼静养,魔狼天星仍盘坐黑棺中央,也是闭目冥想。
第一次击鼓,虽无声,却已惊动魔狼大术师。
魔狼天星睁眼望向城楼,目露精光,玄境高手独孤神也已立起,大熊和阿狗却仍昏睡。
黑衣人继续击打右手抓执小鼓,三次过后,塔河城前淡雾转浓。
九次过后,浓雾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