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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富贵把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的那份材料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放,说:“春军啊,你写的这份材料牛乡长看了。他觉得不满意,让你拿回去好好改改。”
冯春军茫然地看着苟富贵,他已经尽力了,牛乡长又没有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自己怎么改啊?他小心地问:“富贵乡长,不知牛乡长是否指出过那些地方需要修改呢?”
苟富贵看着茫然无措的冯春军,说:“他没有说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只是说要好好改改。春军啊,如果这份材料只是个别地方有问题,牛乡长应该是会指出来的。他没有说出具体的修改意见,这就说明他对整篇稿子是不满意的。就要动大手术了,实在不行就干脆重写。”
冯春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稿子,嗫嚅了一会儿才说:“富贵乡长,不知您能否给我指点一下呢?”
苟富贵说:“春军,你是我推荐给牛乡长的,稿子通不过,我的心里也很着急。可是,我从来没有写过稿子,我开会用的发言稿都是别人给弄出来,我照本宣科地念一遍。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说到这儿,苟富贵略一沉吟,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找冯春波帮帮忙。”
苟富贵的这句话就好像是打了冯春军一巴掌,冯春军的脸立刻红了。他怎么能去找冯春波帮忙呢?他拿着那份材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好长时间,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他走在路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感到很可怕。材料是他今天上午送到牛乡长办公室去的。当时,牛乡长正在打电话。他站在那儿,等牛乡长打完电话,才说:“牛乡长,这是您后天参加座谈会的发言稿,您抽空看看,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修改。”
当时,牛乡长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说:“先放那儿吧!待会儿我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叫你。”
可是,牛乡长并没有叫自己去,而是让苟富贵来告诉他这份材料不行。这说明什么?说明牛乡长对这份材料很不满意。更进一步说,也就是对他冯春军这个人很不满意。想到这儿,走在春寒料峭的街头,冯春军的身上竟然出了汗。看来自己必须要拉下脸来,去求冯春波帮忙了。
还真让冯春军给猜对了。苟富贵在牛乡长那儿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当初,牛乡长点名要他调冯春波来乡政府当文书。苟富贵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着想,调来了冯春军。他当时给牛乡长汇报说,学校担
第18章 、牛乡长的发言稿(1)()
冯春波虽然不知道幕后的这些事情,但是,他很清楚冯春军眼下遇到了麻烦。虽然冯春军在与自己竞争的时候,手段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是他们毕竟是从小一块玩大的朋友。再说,冯春军调走,自己才有机会当上了教务处副主任。就帮帮他吧。可是,等他看完材料以后,他也茫然了。那份材料虽然文笔不如他冯春波,但是可以看出冯春军是尽了力了。自己改,也只能是写得更生动一点。可是,既然牛乡长把整个稿子否定了,那就不会仅仅是文笔的问题。自己毕竟没有写过这方面的材料,毫无经验可谈。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对冯春军说:“春军哥,这是打印稿,你那儿应该还有。就把这份放我这儿吧,我得好好帮你琢磨琢磨。”
冯春军感激地说:“那好,春波,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兄弟啊!你可要好好看看。一定改好。不然,哥就很难做了。”
冯春波见冯春军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过我也没有把握,你自己也要改,明天中午我给你送去。”
冯春军走后,冯春波立刻翻出了几份芦花河日报。这几份报纸都是登载了他的作品的样报。以前,这些报纸他只看副刊版,对那些领导人的讲话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一份报纸,整版的刊登领导人的那些讲话稿,实在是浪费版面。那些讲话稿都是全篇透露着一种腐臭的八股气息,谁看啊?想到这儿,他忽然就想起以前曾经听到过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说过,某些报纸是谁写谁看,写谁谁看。写文章的人看报纸是为了看看自己的稿子用了没有,被写的人看报纸是为了看看采访自己的事迹刊登了没有。
可是,今天,他就要看一看。还好,在他保存的样报中,有两份报纸上有市领导的讲话稿。他知道,市领导的讲话稿都是市里的那些笔杆子们弄出来的。肯定是值得借鉴的。他认真地看了那两篇讲话稿。他又对照着冯春军写的材料,看看区别究竟在哪儿?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其实,冯春军写的那份材料,事实表述得很清楚。就是在形式上与那两篇讲话稿有着很大的区别。冯春波发现,报纸上登载的那两篇领导讲话稿,一个是把要做的事情概括成了“四个一”,另一篇则是概括成了一个什么“12345工程”。再就是两篇稿子都是通篇喜欢用排比句子。找出这两点之后,冯春波觉得心里一下子亮堂了。现在的领导是很注重形式的,他们要求的讲话稿不是言之有物,而是言之有形。概括出“几个一”或者什么“几几几工程”,就显得工作思路很清晰,且很容易上口。喜欢排比句子则显得很有气势,很有文采。看来,现在的这些当官的,还是深受那位伟人的影响,只是,他们没有伟人的文采和气魄,只知道鹦鹉学舌罢了。他从心里瞧不起当前的那些所谓的官员们,他在一次笔会上,曾经听一位作家说过,现在的文人瞧不起官僚,官僚也瞧不起文人。文人看着那些官僚气十足的人,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简直就是典型的农民起义军模样,甚至和地痞流氓也差不了多少。而官僚们看文人呢?觉得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一旦吃着葡萄了,进入了官场,他们就跟叭儿狗一样抛弃自己的自尊,用所谓的文人气节做画皮,暗地里用心计,比一般的官僚还可怕。
冯春波发现自己走神了,自己是不是也像被官僚们所说的那些没有骨气的文人一样,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呢?仔细想想,自己没有出卖自己的尊严,只不过在当下,官场成了一个最大的人场,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着这个场转,挤不进去,就没有话语权。更何谈尊严呢?
这样一想,他觉得心里就顺了,就又想改稿子的事。他觉得那篇稿子必须要从头重写。不过并不是很难,因为冯春军已经把事情都说明白了,自己要做的只不过是重新组织语言而已。他家里没有电脑,他便在稿纸上重新写起来。直到凌晨两点多,终于写完了。他活动了一下冻僵了的腿脚,上g睡觉了。
第18章 、牛乡长的发言稿(2)()
冯春军接到冯春波送来的讲话稿以后,匆匆地看了一遍。他并没有觉得冯春波写得比自己的好多少。他很担心,生怕牛乡长再不满意。本来,他想去找乡党委秘书李明光给看看。可他又觉得自己刚来不久,跟李明光交情不深,深怕李明光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法混了。没办法,他只得把稿子送到打印室,让打字员快点打印出来。打印出来后,他忐忑不安地拿着稿子去找苟富贵。可苟富贵不在乡里,他到县里开会去了。明天上午牛乡长就要用这个稿子,不能再等了。冯春军只得硬着头皮把稿子给牛乡长送去。
走进乡长办公室,牛乡长正在看报纸。他见敲门进来的是冯春军。他坐在那儿没动,只是轻轻抬起了头,用眼光询问:有什么事?
冯春军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牛乡长的办公桌前,说:“乡长,讲话稿我做了较大的修改,您再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再改!”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递上那份讲话稿。牛乡长放下手中的报纸,接过那份讲话稿,立刻就看起来。其实,牛乡长对冯春军的这次修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明天就要去开会了,上午他让李明光给自己写了一份讲话稿。李明光是乡党委秘书,牛乡长也是乡党委副书记。牛乡长让李明光给自己写稿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以前的习惯却一直是乡党委秘书给书记写稿子,乡政府文书给乡长写稿子。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书记、乡长换了好几茬,大家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习惯。其实这个习惯并不是不能改,而是一任一任的书记、乡长都不想改。毕竟,一个人不论写作能力再强,他的写作风格是固定的。如果书记和乡长都用一个人写稿子,那么,很多时候,他们的发言稿就会雷同。这是官场中人最忌讳的。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讲着一些官话、套话和空话。但是,他们却要把那些套话和空话说得理直气壮,说得很个人化。好像那些气势磅礴的句子都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所以,每一任的书记、乡长才都遵守着这个习惯。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文书的稿子实在拿不出手,牛乡长也就只好让李明光给写一篇稿子应急。
当冯春军把稿子递到牛乡长手上时,牛乡长就是抱着一个看一看的态度,可等他看了一会儿,便立刻觉得眼前一亮,事情还是那些事情,可说法不同了。一个“1335工程”,把自己要干的事都囊括了进去,提纲挈领,纲举目张,整个文章都被这一个“1335工程”给提起来了。然后是标题,每一个小标题都很有煽动力。再然后是语言,大量地用了排比句,使得这个讲话稿很有气势。相比之下,李明光的那篇稿子反而相形见绌。
冯春军一直忐忑不安地站在那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牛乡长的脸,他想从脸色的变化上看看牛乡长对这篇稿子是否满意。一开始,他看出的是漫不经心,继而是认真,然后是惊讶,最后是疑惑。冯春军的心里直打鼓,他猜不透牛乡长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倒可以放心,他从牛乡长的脸上没有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