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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站上不想用个人接口,你自己去吧。”
老头子耸耸肩膀:“那算啦,我请格蕾蒂,也许这能让她好受点儿。对了,你记住把斯基的个人接口板取下来,以后要送进档案馆。”
关闭了电话,吴维脱下手套,把斯基的尸体翻动了一下,后脑向上。拨开头发,就看到枕骨下方那片人为角化皮肤上的细小拉链,把它拉开,指甲大的黑色接口板露了出来。他用两个手指轻轻地把它从头骨上的插座中拔下来。这种设计便于修理,他想。
吴维小心地把拉链拉好,拿着斯基的接口板,打开工作设备抽屉,发现那里面已经有一个小瓶装了一块板,应该是庞贝的那块。他把斯基的接口板放进去,塞紧瓶口。忽然,他似乎极有兴味地摇晃起瓶子来,着迷般地看着两块板,足有两分钟。
还有很多事情要仔细考虑,他想着,把瓶子放回抽屉里。斯基的尸体一定得搬走,它横在这儿影响思路。 吴维把斯基的头整个推进大睡袋里,封了口,把睡袋从壁上取下,拖着它从出口爬进飞机,把它塞进货舱,再爬回来。这花了他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边干,吴维—边想,难怪老头子要紧张,这个实验的计划是他拟定的,他有个雄心勃勃的规划,要用这座同步轨道站做许多事情,远远不止“考察动物在外太空的各种反应”。这仅仅只是开头,而这项事业刚开头就被迫中断了。不管是意外事故,还是谋杀,都对实验站的未来不利,所以,他认为老头子是最不希望此事发生的了,可以把他从怀疑名单里排除出去。
回到实验舱,吴维突然关掉了所有的灯。舱内并不十分黑暗,因为已经有几线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他用鞋底的搭钩钩住墙壁,平躺下去,说:“动物兄弟们,我睡了。我要躺着想想,昨天晚上斯基这样睡的时候,舱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习惯躺着想事情,但在太空中无论什么姿势都一样。他看着玻璃缸里微微闪亮的蛇,无疑,认为这条蛇受过杀人训练的想法十分荒唐。但是,他又记起另一种传说,即“远距离控制”的说法。有些人可以在非常遥远的距离之外控制人和动物,那种控制往往是在潜意识深度中进行的。不过这只是传说,所谓的现代迷信。
他闭上眼,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了,没睡够就被叫醒,又飞了这么远的路,刚才和老头子通话以后就开始感到疲倦。他飘在空中,想起了家里的妻子,一阵舒适的倦意像温水一样漫外……
他一定睡着了一会儿,某种强烈的危机感使他惊醒,有件事还没有做,怎么能睡着呢。非常重要的事,他下了墙壁,看看四周,从工具抽屉里找出蛇伤药,放进宇航服口袋里,又躺平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清醒异常,倦意一扫而空。
刚才的瞬间,肯定有个什么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要好好想想,跟蛇药有关吗?
在动物们各式各样的目光注视下,吴维频频拍着额头,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一边数着舱内的东西。
突然,吴维又下了墙壁,来到食品柜前,把它打开,一件一件地把里面的食物包都拿出来,然后又放进去。做完这件事,他神色兴奋,自言自语:“这就奇怪了,这就奇怪了。这么多怪事儿……”
他在舱内走着,在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走,显得心事重重,又有点高兴。
最后,他站在蛇缸旁边。蛇一看到他就开始蠕动,盘紧了长长的身子。
吴维指指它说:“我闭会儿眼,你可别干傻事儿。”他果然走到一边去闭起了双眼,自语道:“我得去一趟中国西昌……”
五
上午九点半,吴维就出现在老头子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擦着湿淋淋的皮鞋,一边像是自言自语:“生态花园是谁设计的?那个瀑布太让人倒胃口了。”
老头子没回答,急切地问:“斯基的遗体送去检查了吗?”
“送去了,就在这一层。他们说一会儿给结果。”吴维忽又说,“那个电梯可真是多嘴多舌。上来的时候,我们互相讲了点儿经历——它也是有经历的呢!”
“是工程部的小伙子们安装的程序,”老头子说,“他们都是些二百五。”
“是啊,人让它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比方说,我让它给每个从一楼上六楼的乘客都讲一个故事,它也肯定会讲。”
老头子正品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传真机响起来,验尸报告送过来了。他从传真机上取下一张单子,看了一会儿,说:“是被蛇咬死的。”把报告递给桌子对面的吴维。
吴维接过单子却不看,说:“当然。如果不是,那就会乱套了。一定是蛇毒致死才对。”他又转向老头子,“你已经请格蕾蒂过来了吗?”
“嗯。”老头子看看表,“她也许就快到了。”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乘电梯下到一层,坐在大厅的长沙发椅里面。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如果不是蛇毒致死就不对了。”
吴维说:“是啊。在那儿有一条毒蛇,人要想死在那儿,如果不是被蛇咬死的,就不合理了。”
他没等老头子继续问,忽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你看,个人接口与虚拟现实技术使用了十五年,但是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它的运转方式——他们懒得了解,只管轻松地享用它。”
“这不奇怪。”老头子说,“上个世纪末,有多少用可视电话的人愿意去考虑声音和图像如何变为数字信号,沿电缆传输到数千英里外,又如何还原为声音和图像呢?实际上大多数人对他们使用着的东西都是一知半解。”
“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人们模糊的概念和固执的成见来犯罪。”
老头子警觉地盯住他:“他们?谁?”
“犯罪的人们。”吴维也看着上司的眼睛,忽然目光转向大门口,“我想,那是斯基的夫人来了。”
格蕾蒂站在大门外,她穿着黑色长裙,衬得清秀的脸颊格外苍白,眼睛有点红肿,但神色还算镇定。
老头子走过去,吴维跟在后面。老头子像一个父辈那样张开了臂膀,格蕾蒂沉默地让他拥抱了一下,有一小会儿,没能克制住凄怆的心情,差点哭了。
“我想马上看看他。”她低声说。
“走这儿。”老头子带着路,边走边说,“格蕾蒂,我像你一样难过。可是你要知道十个死去的亲人也及不上一个活着的重要。你瞧你这么瘦,别把自己的健康毁了。”
格蕾蒂低着头匆匆地走路。
到了二号电梯门口,电梯门自动打开,传出人工合成的柔和声音:“欢迎你们乘坐我上楼,我可怜的哥哥病还没好。”
等人们都进去了,电梯又问:“各位,你们去几层?”
“六层。”吴维说。
“噢。”电梯等了片刻,神秘地说,“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事儿是真的。一个女人把她丈夫杀死丢进了冰库,想造成他死于西伯利亚的假象。”
“真蠢。”吴维说。
“不,她想得好。”电梯深通世故地说,“只是她该倒霉,女人的手做事总是不彻底,那男的没死透。他知道自己不冻成硬肉是不会被搬出去的,于是就把凶手的名字写在自己还没变得很硬的身上。那女人后来没发现,可法医看到了。你们猜,他把字写在哪儿了?”
“脚趾缝。”吴维说。
“不!”
老头子审视着吴维,这就是那个从一楼到六楼讲的故事吗?这完全不对,太荒唐了。这不是事实,事实是——他偷瞥了一眼格蕾蒂,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呆呆地在想心事。斯基是被毒蛇咬死的,验尸报告不会有错,老头子想。
“他写在舌头上了!”电梯说完,嘿嘿地笑起来,“各位,到站了,请慢走。”
三个人走了出去,穿过生态花园。老头子先跳过小溪,吴维也用力跳过去,对后面迟疑着的格蕾蒂说:“当心,别弄湿了裙子!”
格蕾蒂低头看看小溪,轻盈地一跃——她落在了水里。
吴维对呆住了的格蕾蒂说:“怎么,你的健康真被毁了吗?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
老头子气得脸都红了,要走过去。吴维挡住他,大声向格蕾蒂说:“还记得刚才那个故事吗?走,我领你去看看斯基的舌头。”
“不!”格蕾蒂从水中挣扎上岸,一边惊呼一边向外面跑。吴维迈出几大步抓住了她,老头子气喘吁吁地跟过来,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你跳不过小溪,你还没从失重感觉里完全恢复过来!”吴维对格蕾蒂说,“昨天上午到今天凌晨你都是在太空度过的。是你用空天飞机把你丈夫冰冻的尸体送上实验站的!是你谋杀了斯基!”
格蕾蒂跪在地下哭着,全身发抖。
吴维俯身对她说:“让我们去看看斯基吧。他在最绝望的时候往自己舌头上写了哪几个字,你想知道吗?”
从那堆簌簌颤抖的黑裙子里飘出一句微弱的话:“我是被迫干的!”
吴维的神情平静下来,对老头子低声说:“她认罪了。叫保安部来两个人。”紧接着,他做了件怪事——把格蕾蒂的个人接口板取了下来。老头子已经无暇思考,只是叫来了两个保安人员,把格蕾蒂带走并看守起来,同时呼叫警察局。
“我们去办公室吧。”吴维说。老头子肥胖的身躯小跑着,说:“你怎么没对我提起斯基的舌头上有字?”
“有没有字我也不知道,这是心理战术。”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吴维说:“想必你已经明白了,斯基死在地面上,而不是太空舱里。”
“我不明白。”老头子说着,端起秘书送来的咖啡。
吴维也拿起一杯咖啡说:“他们度蜜月不是在瑞士,也不是法国,而是在印度,在格蕾蒂自己的秘密别墅里。是的,这个从小在印度长大的英国小姐,对眼镜蛇的感情很深,甚至把它带到了婚床上。她像个古代耍蛇人一样熟练地拿着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