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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最恼火的不止是这些,德瑞调动人手已经不记得和他打招呼了,或者说德瑞已经不在乎了。以路德维格。布朗睚眦必报的性格,容忍到现在没有翻脸可以算是奇迹了。
归根结底就是布朗最近很闲,而且斯图鲁松家的小少爷最近都没什么大动作,无聊的布朗便想弄清楚亨利。德瑞背着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因而他对德瑞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假装一无所知,如果可能,布朗不在乎在背后“帮”他一把,大家都是老朋友嘛。
“他让你接近克鲁姆家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布朗不紧不慢的问。
“德瑞先生没有说。”
布朗轻笑。
马蒂尔德头皮发麻,“请您相信,我没有撒谎
!”
“嗯,等你弄清楚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对这个计划还挺有兴趣的。”
马蒂尔德心里一苦,但不敢推辞。
布朗站起身来,马蒂尔德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借机讨好。
“德瑞先生在克鲁姆家下了不少苦工,全都无功而返,这次据说有些眉目……”
不等马蒂尔德说完,布朗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孩子?我知道,当初还帮了点小忙。”
绝不只是小忙这么简单吧?!
马蒂尔德讪讪赔笑,为讨好的落空感到无比失落。
三、
走出演出大厅,隆梅尔点上一根雪茄,青烟缭绕之下,他对仔细阅读演出册子的普洛夫说:“你不去后台看看?说不定那位马蒂尔德夫人等得不耐烦了。”
“别开玩笑了。”普洛夫感觉受到了冒犯,没好气地说。
隆梅尔莞尔一笑。
这二人是在演出前的休息厅碰上的,虽然与对方的关系谈不上热络,到底因为孩子成了一家人,所以耐着性子结伴看了演出。
隆梅尔认为差强人意,比之唱歌,他更爱看舞台剧。
普洛夫与安娜都喜欢看舞蹈,所以也没觉得多么精妙绝伦,对周围观众鬼哭狼嚎的澎湃热情不太理解。
总而言之,马蒂尔德夫人与她的“新老板”从一开始就没做好功课,打入敌人后方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连普洛夫的喜好都没弄明白,光靠演出结束后的几个暧昧不明的媚眼就能把人勾搭上?图样图森破!
女色在普洛夫这里已经不起作用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普洛夫随口道。
隆梅尔慢条斯理地看了下时间,然后吐了口烟,笑道,“去骑士楼,今天晚上住我儿子那里。”
住你儿子那里不就是住我儿子那里?!
普洛夫绝不承认他从隆梅尔的话里品出了炫耀,也绝不承认自个儿又是嫉妒又是懊恼。
四、
哈蒙太太把耳边的一撮灰色卷发挑到耳后,耐心地任几个老太太一边叽叽喳喳的谈论《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上的“惊天要闻”,一边三心两意地拨弄架子上的植物球茎。
“莫顿太太要把家里的白猎犬卖掉。”一位胸前挂着眼镜的老太太说。
“噢?那不是她丈夫的宝贝吗?听说他们家时常被短尾兽侵扰。”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成天牵着到处跑,比对待他太太还要和蔼。”
有人兴高采烈的补充,“莫顿先生逢人就说他的猎犬能说会道,聪明伶俐,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戴姆勒
。现在还有谁会起这么傻的名字!”
“据说是德国种,吹嘘它是最好的。”
“最好的巫师白猎犬在立陶宛,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训育中心。”也有人急于显摆她的见多识广。
“男人!”一个老太太发出愤世嫉俗的冷哼。
另几位不由得附和。
哈蒙太太感到格外好笑,于是转过身假装忙碌,借以掩饰脸上的表情。
这一转身,正好与步入杂货店的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哈蒙太太的笑脸又多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欢迎光临。”
店内立马安静下来。
刚走进门的海姆达尔毫不知情,与哈蒙太太友好的点头,微微一笑。
“您好,哈蒙太太。”
“您好,斯图鲁松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上次订购的罐头到货了吗?”海姆达尔问。
“到了,我已经给您包好了。”哈蒙太太转身。在架子上寻找时发现那几个老太太已经转变了注意力,偷瞧着外面的斯图鲁松不时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哈蒙太太暗暗翻了个白眼,把包装好的盒子召唤到手里。
“您可以让家养小精灵来拿,何必亲自走一趟。”哈蒙太太趁机搭讪套近乎。
“正好想出来走走,而且我和人约在这里碰头。”海姆达尔接过包裹道谢,然后把它缩小了揣进口袋里。
“那人还没来吧?”哈蒙太太说。
“没有。”
“您不进来看看?”哈蒙太太殷勤道。“店里到了不少新货。”
“……好吧。”海姆达尔绕过柜台。
后方的老太太们出现短暂的慌乱,在海姆达尔来到她们面前后,她们已经换上了一副无可置疑的冷漠表情,看上去很是不近人情。
“你们好。”海姆达尔对她们点头微笑。
几个老太太矜持地回应,分别悉心打量手中的商品。
哈蒙太太见惯了她们的装腔作势,压了压翘起的嘴角,转回柜台去了。
海姆达尔默默观看货架上的商品,眼睛扫到坐在椅子上吃涂满酱料的甜饼的罗兹太太时堆起了笑脸。
“罗兹太太,”他走过去,声音带了点浮夸的欣喜。“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道谢,您送的那盏石像鬼玻璃灯真是太漂亮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感谢您的慷慨。”
罗兹太太显得很高兴,牙齿颇有些费力地嚼着,含糊地说:“喜欢就好,亲爱的,那没什么,就是一盏灯……”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
果然,罗兹太太不打算到此为止。她维持着傲慢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举目注视海姆达尔,也没有邀请他坐下的意思。
“您看中了什么东西吗?”海姆达尔从善如流。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刚从我的治疗师那儿回来。”罗兹太太好像有些不太愉快,而且她也没有刻意隐藏情绪。
让人高兴的是,海姆达尔善解人意地接下话题,而不是假装毫不在意。
“您身体不舒服吗?”适当地表现出关怀。
罗兹太太感到很受用,脸上的笑纹更加深刻。
“就是我的胃口,总是不见好,吃什么都没滋没味。”
海姆达尔只好无视那一大盘甜饼,竭力维持笑容。
“那可真是糟糕,希望您的治疗师对您有所帮助,情况有好转吗?”
“也许有吧,”罗兹太太的表情有些勉强。“现在的治疗师跟我们当初不同了,我们那时候哪儿分这个科那个科,如今的名堂太多让人看不懂,成千上万种毛病成千上万个时髦的治疗师。”
海姆达尔耐心地问,“有好转吗?”
“今天碰上个不错的,魔杖在我后背那儿戳了几下——就像我们戳鲜肉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同肉贩说的一样新鲜——又给我配了一瓶药水……你看,我坐在这里吃甜饼了。要不要来一块?”罗兹太太虽然那么讲,但并没有分享的举止出现。
海姆达尔摇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罗兹太太暂停了抱怨,终于想到顺便关怀一下海姆达尔。
“你呢亲爱的,想买什么?”
“我来拿前几天订购的罐头,顺便等人。”
“你们约在这里碰头?”
“对。”
罗兹太太在海姆达尔发现不了的角度与偷听了很长时间谈话的姐妹们交换眼色——她的“发现不了”有些自以为是了。
海姆达尔傻笑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我想那肯定不是我们村里的人,我没见过他。”柜台后的哈蒙太太突然扬声道,声音里隐隐透着微妙的喜悦,眼睛看得一眨不眨。
屋子里的老太太们立刻冲到窗户边往外张望,腿脚利索得不同凡响。
海姆达尔朝外走去,他停在店铺前方,看见通往村外的小径上走来一个男人。
海姆达尔笑容满面地挥挥手,那男人也扬起手回应。
在他们看不见的杂货店里间,老太太们早就议论开了
。
“亲戚?”
“不太像……”
“谁说不像,你看那眉眼。”
“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肯定是熟人。”
当二人笑逐颜开地拥抱时,老太太们静默了片刻。
罗兹太太把一块甜饼塞进嘴里,出神道,“看上去有点眼熟。”
可惜没人搭理她的自言自语。
几个老太太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更惊险的词:偷情……
圣陶代尼整天充斥着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偷情这种“小事”老太太们早已司空见惯,但亲眼目睹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们隔着窗玻璃两眼放光地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便脑补出了一段或几段惊心动魄的剧情,并为此沾沾自喜。
而“偷情”的俩主角,已经开开心心的往回走了。
五、
“爷爷。”米奥尼尔规规矩矩地问好。
隆梅尔笑眯眯地抚摸他的头,并拿出个小礼盒送过去。
米奥尼尔看了眼海姆达尔,然后双手接过。
“爸爸,您已经送了很多东西了。”海姆达尔无奈道。
“我乐意。”隆梅尔一如既往的不当回事。
当他看见小孙子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瞅着自个儿,琢磨了一下。
“别站着了,玩去吧。”
三言两语就把小米打发了,米奥尼尔捧着礼盒欢快地跑了。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