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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流月仔细打量了小男孩儿一眼,只见小男孩儿一脸眼泪鼻涕下的那张尖尖瘦瘦的小脸、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的年龄,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衣衫褴褛,身上没有半两肉,瘦的皮包骨头、骨瘦如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流月向来就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善茬子,更不是什么心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触及小男孩儿蒙了一层薄薄水雾的黑亮眼睛时,心底最暗不见天日的某处竟然蓦而柔软了几分,察不可微的轻声叹了一口气,流月拍着小男孩儿的后脑勺问道:“你娘亲生了什么病?”
小男孩儿低垂着脑袋,似乎是不敢抬头去看流月的眼睛,只是闷闷的道:“大夫说,是疟疾。”
闻言,流月心头一颤。疟疾,于这个医术并不怎么先进发达的古代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尤其还是在一个困顿的连看病抓药都负担不起的贫苦家庭里。
皱眉想了想,流月弹手敲了小男孩儿的脑袋一下,道:“带我去你家看看。”
小男孩儿稍稍有些踌躇犹疑,兀自支支吾吾了半晌之后,小男孩儿可怜兮兮的扬起小脸,问道:“小姐姐,你会不会告诉娘亲、我偷了你的钱袋子?”
“嗯?”流月不解,却见小男孩儿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无限落寞起来,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堪堪遮住下眼睑,清冷的夜色下,小男孩儿的眼睫漆黑似玉,安安静静的样子莫名的带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错觉。
默然半晌之后,小男孩儿方才轻轻说道:“从小娘亲就教育我,人穷志不穷,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能像爹一样、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是,我真的不想让娘死掉,所以才偷了小姐姐的钱袋子如若是被娘亲知道了这件事情,娘亲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一个懂事的叫人心疼的小孩子,流月没来由的一阵心软,“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娘亲的,走吧,快带我去你家瞧一瞧,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娘亲。”
“真的么?”干净清澈的眼睛里飞扬起一片流光神采,小男孩儿破涕为笑,“娘亲曾经说过,能穿绫罗绸缎的人、都是富人和官宦家的公子小姐,小姐姐,你的穿着这么华丽俊美,就连腰上佩戴的玉佩都非常精致,所以你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是小姐姐,你为什么要穿着男装呢?”
男装?小姐姐?
流月心头一动,看着小男孩儿问道:“我明明穿着男装,拿你又为何唤我小姐姐呢?”
小男孩儿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抬起自己脏乎乎的小手抹了一把鼻涕,理所当然的道:“因为小姐姐本来就是小姐姐啊,虽然穿着男装,可一样还是小姐姐啊!啊!小姐姐,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大哥哥在对着你笑呢!”
漂亮的大哥哥?此世间,除了容倾那妖孽能用“漂亮”这两个字眼来形容,还有哪个男子能够担负这两个字的殊荣。
流月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不期然的,撞入了一片绯色桃花中,入目所及,只见一双细长精致的桃花眼里噙着温润如春的笑意,眼涡清冷凉薄,宛若浸润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妖娆而优雅,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空气里,隐隐约约浮动着一股淡淡的绯色桃花香气。
流月定定的看着笑的一脸慵懒轻佻的容倾,唇角微动,半晌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突然的,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去给容倾送药时、不经意间在门外听到红莲和南的那番话。
红莲声线喑哑,许久都没有说过话的样子,像一面破了的锣、音色低沉的宛若噙了一汪浓郁的血水,她说,“南,明明教主只是想要用百里流月的心头血来抑制血毒而已,可是教主又为什么要把玖月给她,玖月是老夫人留下来的、唯一能救得了教主的东西,此世间独一无二,教主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波折,直接取了百里流月的心头血岂不是直截了当?”
南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同样音色喑哑不堪的回答道:“三个月之后的阴历十五月圆之夜恰是九星连珠天象突变之际,那时候,是血毒毒发最剧烈的时候,也是血毒最容易被解掉的时候。”
“所以,教主现在是缓兵之计?”红莲问,南没有再说话,流月却依稀从那暗影明灭不定的窗户纸上,看见南点了点头。
心下一片彷徨和迷茫,霎然间如被倾盆大雨兜头泼下,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容倾清醒过来、流月便仓惶的离开了凌山。
流月本以为,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看见容倾了,却决计没想到、此时此刻此地,容倾妖孽就站在她面前。
将沉的暮色下,容倾负手而立在人群里,身形冷峭而优雅,素白衣袂飘飞,三千银白色妖发未扎未束,垂在身后、随风微动,笑容妖娆艳绝,面容白皙俊美的宛若九重天之上的神祗,纵然周围人潮涌动、喧闹嘈杂,容倾妖孽的周身却一直都是凉薄清浅的,只要流月往前走两步,她就可以触碰到她。
艳绝人寰到了尽头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抬眸,都自成风景如画。
第87章 小楚,跟我走可好?()
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当年西岐的回纥夫人对容倾的评价,流月忍不住鼻子一酸,登时,眼眶红了一大片,委屈的酸涩之意翻涌浓重。
用力吸了吸鼻子,让末冬寒冷凉气灌入肺腑,流月强撑着笑容道:“你娘亲的事情比较重要,赶快带我去你家吧!”
闻言,小男孩儿脸上的好奇顿时被忧愁取而代之,“小姐姐,你真的能救我的娘亲吗?”
“也许吧!”
再也没有看容倾一眼,流月转身、沿着与容倾相反的方向离开。暮色终至完全暗沉下来,周围灯火通明,流月和小男孩儿的身影却渐渐在容倾的视线里模糊了起来。
“小妖女!”水色薄唇边的笑容陡然湮没于唇角,容倾启唇轻唤一声,下一秒,妖娆血色沿着唇角缓缓溢了出来。
如果流月能够回头看一眼,画面大概会定格在容倾缓缓往后倒下的那一格。
一刻钟之后,流月随着那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到了他所谓的“家”。
几根被雨水浸泡而年久腐烂、甚至于长出了菌类的木头摇摇晃晃的撑起了一个小棚子,棚子顶上搭了几块破草席子,被风一吹,草屑纷飞。
屋子里潮湿腥臭,暗沉沉的一片漆黑,只有一根细细的蜡烛在“噼噼啵啵”的燃烧着,泛出仅有的一星星点儿亮光,却也无济于事,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楚一张床和一张椅子的影子。
于那片黑中,隐隐约约的还有种诡谲惊心的鬼魅压抑感,尤其是末冬冷风呼啸、拍打着棚顶上的草席子时,那幽怨凄厉的声音就仿若尚有幽怨而残留在人世间的女鬼的哭嚎,尖锐的刺耳,流月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差点儿绊倒、整个呈“大”字型扑进去。
“小姐姐,小心!”小男孩儿面色一急,急忙伸手扶住流月,待流月站稳了身形之后,他“噔噔噔”小跑进屋子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找出来一根细细的白色蜡烛点燃了,举着,小心翼翼的走到流月跟前,道:“小姐姐,我们家里穷,点不起油灯,现在娘亲又生病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儿钱也都拿去给娘亲看病了。”
“这已经是家里的最后一根蜡烛了。”落字极轻极轻,小男孩儿缓缓低下头去,满身悲伤,“屋子里比较黑,小姐姐你走路小心着一点儿,小心别摔伤了。”
闻声,流月心头一动,忍不住悲伤,抬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顶,“带我去看看你娘亲吧。”
“嗯。”男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扬起小脸、冲着流月强扯出一抹干净明媚清澈的笑,漆黑的瞳仁在夜色下、泛着熠熠明媚的浅光,眼涡深处里更是明亮漆黑的没有分毫杂念,触及进去、似乎有一汪干净清澈的潭水在无声无息的流动,干净的灼痛双眸,清皎的仿若永远都不会暗。
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惹人心疼。
流月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屏息,随着小男孩儿走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
潮湿的屋里,泥土地面,长出了一片滑溜溜的青苔,走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的集中十二万分精神,否则,一不留神儿而就会滑到。
好不容挪到了那张只有几块破木板搭成的破床边,流月忍着床上那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烂肉似的恶臭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瘦的几近皮包骨头,面色带有一片不正常的病态潮红,嘴唇干涸的起了一层灰灰白白的皮,唇角微微抽搐、似乎在呓语些什么,隐约听见她一直在焦急的低唤着一个名字,流月将侧脸再度俯下几分,终于听了清楚,“小、小楚、小楚”
流月转身,眼角微扬,看了满脸无措担忧的小男孩儿一眼,“你叫小楚?”
小男孩儿点点头,道:“我叫顾楚,因为爹爹姓顾、娘亲姓楚,所以,娘亲给小楚起名叫顾楚。”
流月了然的扬了扬眉角,而后,又转过身去仔细的看了楚氏一眼。当时,心里稍稍有些叹息和无奈。
前一世,流月在东城军校的一个师兄就是因为疟疾而死掉的。
众所周知,类似于大麻这种毒品的产地大多在金三角地区,于是,作为国际缉毒特警的流月经常性的会和其他缉毒特警同事们出入非洲和东南亚地区的热带雨林,热带雨林里,毒蛇猛兽、毒物瘴气,危险无处不在,而疟疾,无疑是特警们最致命的天敌。
潮湿、肮脏、腐烂,都是疟疾原虫生长的有利条件,身处热带雨林深处,没有药物、没有医用设备,最后,流月只能看着那个师兄痛苦至极的慢慢死去。
如今,看着病床上因为痛苦而不断呻吟的楚氏,流月仿若又回到了东南亚的那片大热带雨林中,而她的师兄,正在忍受着生命慢慢消弭的痛楚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