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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七月二十五日于上海黑水斋
电话和信——写在《围城》边上
? 桑 农
名著重读
《围城》第三章写方鸿渐邀请苏文纨、唐晓芙二位小姐到“峨嵋春”吃饭,结果只有唐晓芙一人赴约。进餐时,方要唐的住址:
……他看她写了电话号数,便说:“我最恨朋友间通电话,宁可写信。”
唐小姐:“对了,我也有这一样感觉。做了朋友应当彼此爱见面;通个电话算接触过了,可是面没有见,所说的话又不能像信那样反复看几遍。电话是偷懒人的拜访,吝啬人的通信,最不够朋友!并且,你注意到么?一个人的声音往往在电话里变得认不出,变得难听。”
“唐小姐,你说得痛快。我住在周家,房门口就是一架电话,每天吵得头痛。常常最不合理的时候,像半夜清早,还有电话来,真讨厌!亏得‘电视’没普遍利用,否则更不得了,你在澡盆里、被窝里都有人来窥看了。教育愈普遍,而写信的人愈少;并非商业上的要务,大家还是怕写信,宁可打电话。我想这因为写信容易出丑,地位很高,讲话很体面的人往往笔动不来。可是电话可以省掉面目可憎的拜访,文理不通者的写信,也算是个功德无量的发明。”
方鸿渐关于电话和信的议论不能看作脱口而出的即兴表演,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而第三章中,他确实从没有主动拨过一次电话。他对电话的最初印象是厌烦:“这电话就装在他卧室外面,他在家时休想耳根清静。他常听到心烦,以为他那未婚妻就给这电话的‘盗魂铃’送了性命。”这是小说第一次提到电话,方鸿渐的感觉在与唐小姐的对侃中又有重申。方鸿渐也动过几次打电话的念头,如苏文纨来电话告诉不能践约后,他想再与苏通个电话问唐晓芙是否去。再如后来,唐晓芙唇枪舌剑数落他一通,打电话以图和解,他却以为是苏文纨打的,对着话筒厉声臭骂,发现对方挂了,他又想再打,逼对方听完。可是,不论出于怎样的考虑,两次他都没去拨。还有,那天与唐小姐欢宴结束,要汽车行放辆车来送她回家,电话非打不可了吧,但小说中写的是方鸿渐“分付跑堂打电话”。他可真是做到“言行一致”了。
方鸿渐对信的偏爱却有些过分,近于“恋信癖”,第三章中就全文照录了他好几封信,有文言的,有白话的,他甚至还想用英文写信。在与唐晓芙的交往中,写信是方鸿渐激情的最佳寄托,那次饭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与唐见面七八次,写信给她竟有十几封。“他写的信变成一天天的随感杂记,随身带到银行里,碰见一桩趣事,想起一句话,他就拿笔在纸上跟唐小姐切切私语,有时无话可说,他还要写……写信的时候总觉得这是慰情聊胜于无,比不上见面;到了见面,许多话倒讲不出来,想还不如写信。”和苏文纨撕破脸皮后,他写信给唐晓芙,把自己的未来命运交付对方。等了四五天,没有回信,他“把自己的信背了十几遍,字字推敲,自觉并无开罪之处”,又写了一封信。在与苏文纨相处时也是这样。由于方鸿渐暧昧的态度与冒失的举动,常常弄出尴尬的局面。这时,他总是试图用信来解决。一次关于扇上的题诗,他不知是苏所作,信口揭露作者的剽窃行为,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为挽回局面,更为在唐晓芙面前显山露水,他写了一封谎话连篇的信。另一次是他魂不守舍地吻了苏后,回到家中赶紧去信表明态度,后竟可笑地以为苏会失意而自杀,又追写一封信去安慰——他对信的迷恋简直可称“迷信”了。
方鸿渐宁可写信,不愿打电话,这与他的生性有关。他是一个思想大于行动的人,擅长纸上谈“情”。独自一个或事后,思维很清楚;正面接触,甚至通电话时,便常常处于被动,忙着应付,手足无措,要么辞不达意,要么信口开河。骗得周经理的资助,骗得博士文凭,都是通过信,若要当面交涉,怕一件也办不成。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偏好通信的习惯,正是潜意识地对直接交往缺乏信心。
唐晓芙讨厌电话,有一个特别的理由,就是“一个人的声音往往在电话里变得认不出,变得难听。”说“变得认不出”是事出有因,她刚刚打电话给方鸿渐,被周太太误认为苏文纨。这也为后来至关重要的误会埋下伏笔。说“变得难听”是别有一种潜意识作祟。她出身名门,聪明漂亮,“脾气高傲”,但在苏文纨的交际圈里,她只能是那位留洋女博士的陪衬人。她却不甘成为别人的附庸。说“变得难听”正是在被误认是苏的前提之下,这多少流露出内心的不满。那次赴宴前有些细节可作旁证,苏电话通知她不去了,唐晓芙自己也不想去了;但苏一再打电话催她回了方鸿渐,她却决定非去不可。她对苏的态度可见一斑。
唐晓芙不喜欢打电话,但她还是先后两次主动打给方鸿渐。一次没有打通,给她赴宴留下回旋余地,这是两人关系发展的开始;一次打通了,却被误认为是苏文纨,遭到莫名其妙的辱骂,这是两人关系决裂的关键。尽管她后来对电话中的误会已有察觉,终因心高气傲,没有再做努力。在唐晓芙与方鸿渐之间,电话不仅没有能够为沟通情感提供方便,反而造成他们更深的误解,葬送了一段姻缘。
唐晓芙总共给方鸿渐写过七封信,内容是什么,文笔如何,我们无从知晓,可至少在方鸿渐的眼里,这些信无疑是异常精彩、异常珍贵的。他用唐“送给他吃的夹心朱古力糖金纸匣子”装着。匣子本是装糖的,现在用来装信,这两者品味起来,不是甜在嘴上就是甜在心里,况且糖与唐谐音,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唐晓芙对方鸿渐的来信也很看重,大概也曾“反复看几遍”。最后一次见面,她出来时手里拿个大纸包,是准备退还的方的来信,当时又没让带走。凭着唐的精明,怕不是一时遗忘。没有给,似乎有藕断丝连的不舍之意。之后在电话里遭到莫名其妙的辱骂,才让包车夫送去,并要“回件”,即收回自己写去的信。信者,信物也,各自交还信件,自然情断义绝,连挽回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对待信的态度,唐晓芙与方鸿渐基本上一致,而与苏文纨相左。苏是不太看重信的作用的,方给她的三封信,第一封看了,却还要方在电话里作补充;第二封连信封都未拆,就要听方亲口说;第三封更如泥牛入海了。仅从这一点看,方鸿渐与唐晓芙要算是“志同道合”,而与苏文纨可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方鸿渐的亲疏有别,决非心血来潮的选择了。
说苏文纨完全排斥通信,是不够准确的。她先拿赵辛楣的信在方鸿渐面前卖弄,后拿曹元朗的信在唐晓芙面前炫耀,只是她自己从没有写过一封信。个人兴趣,性情慵懒,都不是充分的托辞,这里实有难言之隐。让我们回顾一下方鸿渐说过的话:“……我想这因为写信容易出丑,地位很高,讲话很体面的人往往笔动不来。可是电话可以省掉面目可憎的拜访,文理不通者的写信,也算是个功德无量的发明。”这当然是泛泛而谈,可将它放在苏文纨身上,却也十分贴切。苏是留洋的博士,可谓“地位很高”,至于讲话的“体面”,方鸿渐初到苏府就“诚心佩服”了。她的文字功夫如何呢?据小说交待,她写有博士论文《十八家白话诗人》,到底写得怎样,没人见过。可读她偷外国民歌而作的诗,说“文理不通”不算冤枉。既然是被誉为“苏东坡的妹妹”的大才女,写出的信让人无法卒读,那可真是“出丑”了。最明智的做法只有一个:不写。
和方鸿渐“宁可写信”截然相反,苏文纨是“宁可打电话”。在第三章中,她有案可查的打过十二次电话。如果留意一下苏在该章节的地位及表现,就会察觉到她很像欧洲上流社会沙龙里的女主人。方鸿渐、唐晓芙、赵辛楣、曹元朗、沈先生、沈太太,还有未出场的王尔恺都是围着转的行星或卫星,至于褚慎明、董斜川与她疏远些,也因为他们不在圈子里,引力未能发挥作用。这样一个人物,自然习惯指使或干涉别人。她要把别人都捏在自己手中,随时“叫来唤去”,而决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别人。在这种情况下,电话无疑是往来周旋的最佳工具,既可达到传情达意的目的,事情过后又没有任何留痕,不像信,说不定就成了把柄或笑柄。
苏文纨所打的电话,达到预期目的的并不多,但它们对小说情节的发展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她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方鸿渐的,说是不能去峨嵋春赴宴了,然后接连打了三个电话给唐晓芙,让她也辞掉方的邀请。不甘听人调遣的唐晓芙偏偏与之拧上劲,只身赴约,宴罢归来,又听说苏来电话,“唐小姐气愤地想,这准是表姐来查探自己是否在家。她太欺负人了!方鸿渐又不是她的,要她这样管着?表姐愈这样干预,自己偏让亲近。”苏文纨一次次电话把唐晓芙推到方鸿渐那边去了。后来打破三人之间明来暗往的平衡局面的,也是苏文纨的三次电话。赵辛楣宴请、方鸿渐大醉的第二天,苏文纨上午一个电话、下午一个电话去方处问病,晚上又来电话约方夜谈,这才有方鸿渐鬼使神差的月下一吻。整章故事急转直下,苏文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