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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不,今天才见到你。咦,对了,仲玉你不陪着钦差大臣,跑到外面来干什么?”
刘琮有些尴尬的笑道:“伏大人正在和荀先生谈浑天仪,我又不喜欢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就出来转转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艺,买点回去给小儿玩。”
许靖一听,连忙说道:“那你指点一下我这外孙,我进去听听伏大人说些什么。”说着,不等刘琮应允,以一种他这个年龄很难得的敏捷飞快的跑了进去。刘琮看着如飞一般的消失的许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陈祇见他出神,静静的候了片刻,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刘琮才回去神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陈祇,一时找不到话,便随手指了指那花说道:“奉宗可见过这种花?”
陈祇顿时来了精神:“见过见过,这是天竺传过来的花,名为白叠子,在益州也是个稀罕物事,一盆大概要两金的……”
曹冲陪着伏典和耿纪参观了半天,对伏典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不太懂,也不想听懂,好在有个学问精深的荀悦在旁边顶着,他才没有丢人。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看到这些东西伏典除了对那个浑天仪赞叹过一番之外,对那些刘琮和韩暨等人费心费力研究出来的机械却不当回事,只是随便问两句,然后就和荀悦去讨论学问了。倒是侍中耿纪,对这些东西比较感兴趣,详细的问了使用方法、工作效能、成本之类问题,因为刘琮不爽跑走了,只剩下韩暨和作坊里几个长相不错、学问还说得过去的后生在解释,把他们忙得团团转。
“将军,这个水排真是个好东西,不知能否在许县宫里装上几架,以后宫里的米也不要人舂了,可以省不少人力。”耿纪笑眯眯的看着曹冲,指着韩暨发明的水排说道。曹冲还没来得及回答,耿纪叹了口气又说道:“少府没钱,能少用一个人也是好的。”
耿纪字季行,扶风茂陵耿家的后人,耿秉的曾孙,名符其实的名门之后。他四十多岁,长相儒雅,说话和声细语的,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不象伏典总是摆着一副学究的面孔。他年轻的时候就有美名,后来被司隶校尉钟繇举为孝廉,曹操的司空府征辟他为吏。曹操很欣赏他,前不久推荐他到朝中为侍中,守少府,也就是天子的管家了,这次跟着钦差大臣伏典一起到襄阳来,就是为了看看襄阳的新政,看看这个小曹将军究竟多有钱。在襄阳住了几日,他被襄阳的繁华给深深的吸引住了,下意识的把曹冲当成了土财主,想要替天子讨点好处。
“大人何出此言?”曹冲立刻听出耿纪话中的意思了,这是替天子在哭穷啊。
“将军有所不知,初平以来,诸郡战火连连,虽然经丞相大人力挽狂澜,可大汉已经是满目疮痍了,人口凋零,赋税自然就少了。更何况这几年一直没停着打仗,荆州、关中都在打,北边鲜卑又不安宁,丞相府一直捉襟见肘,陛下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些年宫内能省的都省了,就连皇后皇子的衣服,都是穿的旧的,要不是将军刚刚送去百匹蜀锦,只怕今年的祭郊皇后还得穿十年前的冕服。”耿纪滔滔不绝的诉起了苦,表面上说天子有多节俭,其实话里话外说的是丞相府对天子有多不厚道,克扣天子的用钱,让堂堂的大汉天子活得跟叫花子一样窝囊,连襄阳的一个商人都不如。
曹冲明白了,敢情他和伏典是各有任务,伏典是来看他的忠心,是精神,而耿纪是来要钱的,是物质,而偏偏这个精神和物质又是相连的,给钱了,当然是忠心,不给钱,那说什么都是假的。
问题是曹冲有些不解,这天子才几个鸟人,要那么多钱?前几天才送过去几十车的东西,他一年半载的应该不缺钱啊,难道就是为了证明一下我是不是忠臣,送钱多就是忠臣?
曹冲没有多问,只是打了个哈哈,说是回去再和刘太守商量一下,到时候一定给耿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耿纪笑眯眯的应了:“将军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妈个鬼,曹冲暗自骂了一声。当然骂的不是耿纪,而是天子,你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借着这个机会来要钱了,这哪象个天子啊,直接一守财奴啊,当真是守财奴奶奶教出来的孙子,还是一守财奴。
正在和伏典高谈阔论的荀悦冷眼之间将耿纪和曹冲的话全听在耳朵里,他扫了一眼耿纪的脸色,又看了看曹冲的表情,暗自摇了摇头,连忙走了过来,拱手笑道:“耿大人,你放心好了,镇南将军一心为国,当然不会看着天子困迫。他本想亲自到许县去给天子送些贡物,奈何益州战事紧张,襄阳又在筹办这个我大汉从来没有过的盛会,这才拖延了几日。大人有所不知,镇南将军早就说过了,这届盛会举办之后,评出来的上层物事,都是献给天子的贡物。”
曹冲一听荀悦许下这么大一个诺言,当时就急了,他刚要说话,却被身后刘巴扯了一下衣角。曹冲知道刘巴必有用意,这才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用探询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耿纪和伏典笑了笑,挤出一脸的直诚。
耿纪和伏典相互看了一眼,满意的笑了:“哈哈哈……伏大人,我说镇南将军一定不会忘了陛下的,如何?将军早就有了打算,我们又何必担心呢,这次伏大人满载而归,陛下一定会什么高兴,伏大人就等着陛下的嘉奖吧。”
伏典嘿嘿的笑了,很有派头的点了点头:“曹将军忠义,陛下没有看错你啊。”
曹冲心里窝火,却又不好摆在脸上,只好哼哼哈哈的跟在后面打着哑谜,他心道,我可没有答应你,是荀悦这个老糊涂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到时候我不发令,看谁敢给你一个五铢钱。
伏典和耿纪完成了任务,心里痛快多了,说话声音也响了,兴趣也浓了,看着什么都要问两句,看他们那样子,似乎什么都是上层的,都应该在会后搬到许县去,给天子享用,这才是正理。
曹冲心情比郁闷的刘琮还差,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陪着这两个钦差看完了校舍里的展览,再也没有心思去陪他们胡扯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了出来。伏典和耿纪心情好,倒也没有计较,反正曹冲又不跟他们谈学问,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有荀悦陪着就足够了。
荀悦陪了一天,回到襄阳的将军府里,已经是亥时(晚上九点),他一进后院就大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啦,给我倒点热水烫烫脚。”
话音未落,荀文倩从房里闪了出来,一边上来扶着荀悦,一边笑着说道:“伯父大人,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说你不累吧,好象有点不孝,说你累吧,你的声音还这么响,你老人家到底是累呢还是不累呢,我还真有点搞不清楚了。”
荀悦呵呵的笑着,扶着荀文倩的手臂进了屋,一眼就看到曹冲虎着脸坐在那里,他微微一笑:“文倩,我就知道他要在这里等我,我就是再累,也得先把他说明白了才能休息。”
荀文倩笑着白了曹冲一眼,扶着荀悦在床边坐下,一边招呼下人拿水来替荀悦烫脚。“从伯,你可别怪他,他就是这样,有点事弄不明白,这一夜都睡不安稳。”
荀悦看了一眼曹冲,轻声笑道:“仓舒,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不和你商量就答应了耿侍中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妥?”
曹冲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脸上却不好这么说。他相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荀悦这么做,一定是为他好的。只是那么大的一笔财物,几乎能抵得上襄阳一年的赋税,就这么被荀悦嘴一张送出去了,让他实在有些舍不得。
“仓舒,你知道我大汉朝一年的赋税总共有多少吗?”荀悦将两只脚放在热水盆里,由荀小青细细的捏着,舒服得直吸气,笑眯眯的看着曹冲。
曹冲一愣,他摇了摇头,确实不知道大汉朝一年的赋况是多少。襄阳这几年情况不错,但赋税收入也不过是几亿钱,大汉朝有多少,他真不太清楚。
“光和以前,大汉朝一年赋税大概有四十亿钱,支出官员俸禄大概有二十亿,还有二十亿用于其他的事务,不打仗的年景,还能剩下一点,一打仗,就能将几年的积余用光,永康初年段纪明打羌人,用了一年半时间就花去四十亿,他仗是打赢了,可是国库也被他打空了。”荀悦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知道少府一年有多少收入吗?”
曹冲又茫然的摇了摇头,照这么说,这大汉朝也就是个空壳子,怪不得越打越穷的,段纪明虽然打了大胜仗,却没有落个什么好,除了替那个昏君桓帝挣了个听起来还不错的谥号。
荀悦说道:“这十几年的事情就不提了,还是说光和年间吧。少府一年大概能收入十几亿钱,多的时候近二十亿,这些钱,都是天子的花费。”
曹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奶奶的,这也太离谱了吧,皇帝的小金库收入居然有国家税收的一半,就用来供养他们一家子,那灵帝还穷得要西园卖官?
荀悦显然没有看懂曹冲吃惊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初平以来,陛下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多次挣扎在死亡边缘,几乎饿死在安阳。到了许县之后,虽然日子安稳了些,手头却还是紧张,丞相大人一直说军国事繁,开销很大,对许县的供养一直不佳。陛下的礼服,有近十年没有换了。这……实在有些太让人寒心了,这不仅是陛下的悲哀,更是我大汉的悲哀啊。”
荀悦说起天子在许县有难过之处,神情凄然,痛心疾首,就象天子已经饿死了一样。曹冲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也是事实,老曹同志虽然掌着大汉的大权,可手头也不宽裕,套用一句台词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你天子有吃有喝也就行了,难不成还想象灵帝一样荒唐不成。不过这些话他只能自己想想,要是让荀悦知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