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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罪之有（）
听长者论道。
公说公有理。
王俊思前想后出使东胡，以假乱真，单骑犯险，假充字号，一路伏兵，顽敌丧胆憨厚的黑脸上，浮起了笑容，如悟道一般。
马正山目光敏锐，像初识一般，打量他半晌，问道：“王俊，你笑什么？”
王俊似是惊醒，慌忙答道：“回大将军，末将闻道而喜！”
马正山又端详他一眼，不再多问，点头道：“甚好！”
随即一声令下，全军列队，回军朔方。
刘长、霍峰心中惴惴，无比郁闷，二人有失在前，率军追击，又寸功未立。大将军偏偏并未治罪，那滋味十分难熬，好比利刃悬顶，也不知何时砍下，倒比砍下还难过！他娘的，砍下不过一死，死了倒也痛快，胜过这钝刀子锯絮人。
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先回朔方吧，也不知朔方境况如何！
数日之后，大军终于回城。
老远便听到军乐激昂，凯歌高唱。一队队人马先后入城，看将军们那情绪，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呃，刘长、霍峰将军耷拉着脑袋，情绪不高呢
城中百姓尤其高兴，夹道欢迎，先前城破之日，有的没来得及逃命，有的寻思咱就做个顺民，管他胡人汉人，胡人也得吃饭，也得让做买卖不是？哪知道鳖羔子动抢的，可被他们折腾惨了！
将军们不是白吃饭的，这么快就打回来了咦？大将军！是马正山大将军！不说他呜呼了么哪个兔崽子胡说八道！
就是！百姓们议论纷纷。
老将军端坐宝驹，漫步徐行，神态安闲，看身姿健硕，除了面容消瘦，并无半丝病容。马大将军健朗着呢，先前哪个龟孙子乱说的，一会儿什么病入膏肓，一会儿又是驾鹤西游，都哪儿跟哪儿啊，净他娘瞎扯淡！
马正山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令诸军各自回营安歇，次日辰时聚将点卯，又派人广贴安民告示，抚慰百姓，召集流亡
太阳初起，晨辉灿然，四处花草萌动，满目春光。仿佛天人感应，偌大的朔方城喜气洋洋，生机盎然。连帅府门前瑞兽都张牙舞爪，似乎格外精神。
往日大帅衙署威严，今日似乎无比和善。诸将鱼贯而入，眉目欢然，唯有刘长、霍峰二将低眉顺眼，心中忐忑，也不知马大将军如何发落！
点卯已毕，马正山端坐帅位，不过是评说得失，论功行赏。裘戎、冯毅、吴大鹏、李琦诸将皆有封赏，连远在雁门的周三通也没遗漏。
诸将无不愉悦，冯毅不苟言笑，此时也面色柔和。刘长、霍峰对视一眼，没提咱俩！
真是憋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儿啊！刘长咕哝一声，似要开口相询，又咽了回去。马大将军视而不见，兴致似也不错，和诸将说起了闲话，还不时调笑两句。
刘长、霍峰越听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拱手一礼：“大将军，末将请罪！”
马正山故作惊诧：“哦，是刘、霍二位将军，尔等何罪之有？”
唉，大将军明知故问，横竖不过一死，霍峰心下一横，低头请罪：“末将擅离职守，贪功误事，请大将军速速发落！”
刘长憋了一张大红脸：“大将军治罪便罢！打棍子也胜过这般煎熬，急煞末将！”
马正山点点头，怪笑道：“擅离职守是真，贪功也不假！不过”
不过，误事倒也未必！
刘长、霍峰听得云里雾里，大将军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苦药？
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回惹祸！马正山哼了一声：“你二人二十年前便违我军令！”
刘、霍二将摸摸脑袋，急出了一头热汗是哩，二十年前，沙棘城那场大战，我二人贪功冒进，擅自行动，不过歪打正着，战果辉煌，大将军最终也没有治罪
二人心下一喜，也许这回照例没事儿？
马正山大喝一声：刘、霍二位将军！
二将吓得一哆嗦，唉，罪责终是难逃，别想好事儿了
大将军一声雷震。
刘长、霍峰吓得够呛！把他的，横竖一死，哆嗦个屁，二将对自己甚是不满
马正山微微一笑：二位将军听赏！
赏赐刘、霍二将，与其他将军相同。没听错吧？刘长、霍峰彻底蒙了，晕头转向，这。
马正山笑得开心，就是不明说。
东胡大军来犯，一切皆在他谋划之中——撤离朔方、四面合围、纵敌南撤、巧调敌兵、多路埋伏。便是撤退路线，他也早已为胡人定好，想出北门突围，门儿也没有！东、西二门也别想。正要传令刘、霍二将，令他们诈败，暗放胡人出南门，不想这俩家伙擅离职守，跑北门帮忙去了，效果也是一样
胡人真是听话，一切皆在掌握。
不过这俩家伙就喜欢自作主张，也得稍加惩戒，吓唬他们一番也就罢了
马正山吩咐散帐，只留下冯毅一人，不知有何要事。
诸将正要出衙，忽听有人大声告进，两位偏将阔步而来，押着几个犯人，五花大绑。
回来！接着议事！
刘长、霍峰一看，来者乃是部下季彭、秦青，几个犯人不过寻常百姓，体格壮硕而已。
裘戎恼火：“什么屁事儿，须得惊动大将军！”
季彭打仗还行，说话真是糟糕，刚说几句，罗里啰嗦，词不达意，秦青瞧不下去，正待开言，季彭偏不让他插嘴。这俩小子，在大将军面前成何体统
刘长新得封赏，正高兴着呢，喝道：都闭嘴！我来禀报。这事儿他还真清楚，季彭早已跟他禀明。他清清嗓子：大将军，这人恐是奸细！
奸细？马正山浓眉一皱，细听他言。
胡人突围那日。
朔方城头奇寒。
火把燃了将近一夜，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鼓声响了将近一夜，一会儿鼓声渐稀，一会儿又鼓声大振，不知搞的什么名堂。
当时胡军南门突围而去，刘长、霍峰自知有失，慌忙带兵追赶，听得北城鼓响，只疑城内尚有胡兵，也顾不得许多。一小支部队受命开进城内，循声而来，各持利刃，冲上城头。
没有厮杀。
无比困惑。
城头并无一个胡兵，无数百姓排成一排，有气无力地敲鼓。鼓声将息，忽听有人提醒：乡亲们，咱们接着敲吧，别被胡人砍了脑袋！
中气十足，但语气和善。
一霎时鼓声大作。
胡儿奸狡，欺骗我军！早他娘溜了，却让人击鼓蒙事儿！
将校们简直气炸了肺。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闻此马论（）
一路尘烟滚滚去。
却将战鼓欺汉军。
兵士听声辨位，一把将说话者拉出行列，利刃架在他脖子上。这是一条大汉，看衣着不过寻常百姓，身高八尺开外，威武雄壮；须发如戟。
暗夜之中，火光跳跃，大汉项上钢刀光影闪烁，更增凛凛寒气。周边几个大汉忙扔掉鼓槌，围拢过来，有相救之意，想是非亲即友。
那威武汉子赶忙制止，他谈笑自若，并无一丝惧意：莫慌，这位军爷和咱开玩笑哩。
军士钢刀下压，呵斥道：哪个和你开玩笑！你这奸人，竟敢为胡人卖命！
大汉浓眉飞扬，鹰眼圆睁，忽又眯成月牙，赔着笑争辩道：我等百姓为胡人胁迫，不得不替他击鼓，还望军爷明察！
百姓们见自家军士到来，喜不自胜，纷纷扔掉鼓槌，几步小跑过来，七嘴八舌，诉说委屈，一表衷肠：是啊，军爷，我们都是城中百姓，是那天杀的胡兵逼着我们敲鼓！有两个小伙子要逃，被他们砍了脑壳呢！
看来大汉说的是实情！
军士们面色稍霁，有个校尉过来，打量了大汉一番，不由得暗暗称奇，这厮相貌不俗，老百姓里也有这般人物！随口一令：将这人带走，暂且押下！等刘长将军回来发落！
大汉亲友们过来争辩，被军士戈矛逼退。那威武汉子笑道：几位弟兄暂回客栈等候，好好看护咱那匹宝马。
校尉好奇，喝问道：什么宝马？你干什么的？
大汉笑而不答，随兵士去了。那些亲友无奈，磨蹭半天，才不情愿地离开，校尉密嘱精明兵士，悄悄尾随而去，果然有一匹好马，大宛名种，神骏非常。兵士们倒像匪徒，不由分说，拉了就走
后来，校尉们没等到刘长将军回来，却等到一拨残兵败将。
领兵将军乃是季彭、秦青。军士们蓬头垢面，衣残甲破，几分恓惶，几分煞气，几分颓丧，还有几分玩世不恭。他娘的恶战余生，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季、秦二将望着熟悉的街巷，兵祸后的狼藉，真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人被胡人胁迫，带领一众百姓，于城头彻夜击鼓。蒙骗了城外伏兵，尤其是南门将士，胡军主力乘夜南逃，实实地可恨！不过此乃胡人之谋，百姓们毕竟无辜，依霍峰之意，放了也罢，若是实在不解恨，打几军棍也就完了。
刘长却多了点儿心思，之前放跑了胡兵，心中战战兢兢，唯恐再出差池，连这屁大的杂事儿，他也不敢专断，便令季彭、秦青押送诸人，让马正山亲自决断。
这不，二将就押着嫌犯来了。
马正山听明白来龙去脉，本来不甚耐烦，什么芝麻绿豆破事儿，也来烦本帅！
但见那人长相不俗，浓眉鹰眼，面鼻雄异，颇有些英雄气，倒激起几分兴趣。他端详此人良久，忽然勃然变色：你这奸细，竟敢在我朔方逞其奸谋，来人，给我推出斩了！
大将军突然发飙，诸将倒吓了一跳。那大汉倒未如何惊慌，从容应道：大将军闻名天下，决断英明，岂能冤枉我等草民！
一句话不卑不亢，倒令马正山刮目相看。看他偌大一条大汉，身高八尺余，须发勃然，器宇轩昂，更是暗暗称奇，老百姓中也有这般人物！
马正山忽而笑道：寻常百姓，见了本帅，浑身发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