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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时,屏风后面袅袅婷婷走出一人,衣衫清雅,青丝柔美,只是眉头微蹙,虽不施粉黛,而容颜销魂。
马休目光僵直,一时成了傻子。张、王二人不好意思再和她双目对视,心中只是叹息:造化弄人,如此人物,却出现在这个所在!
老鸨儿笑得花枝乱颤:玉沉我儿,好好相陪三位公子,有事儿妈妈再来伺候。说着掩了房门,自行去了。
玉沉脸色微红,微笑道:公子们里面请。张恕心想:看来我三人样貌还行,没被轰出门去。
请,请,请马休率先直入房内,张、王二人对玉沉点点头,缓步而入。房内布置更是雅致,不像丽人闺房,倒像文士弄墨之所。
左侧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文竹,娟笔写意,下笔酣畅。一幅花鸟,金丝笼,银倦鸟,笼外花木繁盛,睹之令人心下一沉。画案上还有半幅画作尚未完工,却是位将军,抑或天神,胯下胭脂神兽,倒提落英神枪,威风凛凛,似有无穷力量
张恕心中一动,似乎读懂了这玉沉姑娘的心意。她不知命运如何多舛,经历过多少苦处,这天将或许是她心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希冀
蝶遇妖风空折翅,花开浊世谁人怜,张恕一时悲伤,竟然落下泪来。
玉沉瞧见,眼圈一红,触动心事。这男子素昧平生,不想如此知心解意,心思又这般柔软!她轻叹口气,递上一方香帕。张恕恭敬一礼,却不敢接,只拿袖子拭了拭泪。
房间右侧角落,安放着古琴,还有月琴、长笛诸般乐器,这玉沉姑娘想必是多才多艺。房间正中有一张圆桌,几个锦墩。玉沉请三人落座,沏上一壶清茶,香气扑鼻,令人气爽。
三人静坐无言。
玉沉微微一笑:我观三位公子仪表不俗,与那些衰朽权贵、奸虚富商完全不同。今日因何履此贱地,自污如是。
轻声细语,略带责备,似是邻家姐姐。
三人张口结舌,一时倒忘了因何至此。
玉沉只道他三人窘迫,起身搬过那尾古琴,说我给三位公子唱个曲子解闷儿吧。
一霎时古韵悠悠,妙音袅袅,轻歌山转——
水路长,山路远,不忘炊烟上枝头,思故乡;
鸟折翼,玉沉藏,梦里常见爹娘面,鬓如霜;
雨丝密,雪花扬,又是一年柳青日,恨绵长;
松竹根,银雀锁,望尽天涯愁孤旅,苦断肠;
软语轻吟,如诉如泣,催人泪下。
王俊紧咬牙关,默然无语。马休呵责道:你这姑娘,咋唱这般曲子,让人十分不得劲儿!
张恕心中难过,拱手一礼:玉沉姑娘,此曲是谁人所做?如此悲伤!
玉沉万福还礼:公子容禀,乃贱妾所做。心有所感,发之词曲,有伤公子雅兴,还请恕罪。
姑娘想必有什么伤心往事王俊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何必惹人家伤悲,如此超凡人物,沦落这藏污纳垢之所,不知历经多少坎坷,多少仇怨。
玉沉珠泪滚滚,令人肝肠寸断。
那是一个甜蜜的村庄,到处是枣树,村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时有小儿结伴玩耍,跳说不出名的舞蹈,唱说不出名的歌谣。
记得那年五岁,有一天天将日暮,小玉沉一个人呆在家门口的大枣树下,开心地玩耍,一边在一个大磨盘上爬上爬下,一边等父母回来。
多年之后,玉沉还经常梦到自家院子。那旁边有一条很宽的土路,土路上大步流星走过来一个年轻小伙,笑得特别和善可亲,掏出一个烧饼递过来。小玉沉抓起来就吃,吃完了才想起谢过“大叔”。
小伙子笑着说,你爹娘今晚不回来了。小玉沉着急道:为什么啊?小伙子蹲下身子,笑道:今天啊,是县城赶集的日子,他们啊,去赶集了,要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小玉沉喜道:我要吃好吃的,可为什么他们不回来啊?小伙子说:路太远了,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们吧小玉沉从地上跳起来,欢喜道:好呀,好呀!
后来走了很多天,很远的路,又翻山,又坐船,还没见着爹娘。小玉沉吓得哇哇大哭,小伙子笑得尤其甜美,耐心讲各种故事,买各种好吃的想来已然十二年了!
这人渣拐卖幼童,毁了他人一生,十分可恶!张恕嫉恶如仇,恨不得劈了那厮,可那厮又是何人?
问玉沉姑娘:那拐骗你的家伙,你可知是哪一个?
玉沉点点头,一边垂泪,一边低声道:后来听说他是本地有名的恶棍,绰号“雷神”,还在这春香楼看家护院。
呀!着实可恨!张恕三人一齐站了起来。
又是“雷神”那泼皮!
玉沉倒吓了一跳,赶忙请三人落座,依次添茶,叹道:三位公子恕罪,奴家是第一次说起此事,本是万万不该。是奴家见三位公子器宇不凡、目光清澈,与往常那些脑满肠肥、为富不仁、奸诈虚狡之徒完全不同!也不知怎的,竟似见了乡邻亲眷一般,倾诉起这些过往琐事
玉沉一番言语说得情真意切,令人更起怜悯之心。
马休心中受用,心道:算你有眼光!嗯,那老鸨儿也目光如炬,善于识人,一见我马少将军之面,未见金银,便让如此美貌之人招待
张恕问道:玉沉姑娘,敢问雷神那厮何时才来这春香楼?
玉沉看着张恕眼睛,担忧道:公子,你不知此人厉害,千万莫要招惹他!切记!切记!
王俊插言道:玉沉姑娘不必担忧,但说无妨!
玉沉对王俊一礼,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张恕轻声道:玉沉姑娘,难道你想在此地度过一生么?!
玉沉心中一震,叹道:人各有命,岂能相强。
张恕有些着急,指着那案上画作道:姑娘!在下第一眼看到那金甲天将,便知你一定希望早离此地
那你只管大胆将那厮行踪对我言讲!
玉沉眼神突然一亮。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付之一炬()
望帝春山远。
天将画中来。
玉沉明眸突然闪亮,心中那丝渺茫的希望,恍如炸开的灯花,忽然爆燃了一下,随之重归黯淡,言语忽然变得冷淡:公子,知道他行踪又能怎样
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何必趟这趟浑水!请三位走好!
这分明是送客!说白了就是轰人。
玉沉姑娘面上冷若冰霜,心中着实悲戚,忍不住垂下泪来
其实她心思敏锐,冰雪聪明,从张恕一进门,一眼便读懂自己画作,竟至潸然泪下,就知道此人宅心仁厚。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竟然有些疼痛,到后来竟把他当亲人一般,不知不觉倾诉衷肠
他与每个人都不同,竟然想救我出火坑!
看他身材虽然长大精壮,颇有些英雄气,但浑身似铁能捻几颗钉,自己怎能害他玉沉心在滴血,艰难地下了逐客之令。
马休忽而笑道:你画中的将军说不定就是在下也未可知!
玉沉惨然一笑,默默无语,转身走入卧房去了。
张恕无奈,朗声道:姑娘且请宽心,我等改日再来拜访。
三人下到二楼,鸨儿婆笑眯眯迎过来,哎呀,公子,我这女儿可是我心肝儿宝贝,您三位有那不用的闲钱,就给老身施舍一点儿喝茶。
不就是要钱吗,还说得这等蜜糖一般。马休掏出一块马蹄金扔给鸨儿婆,给你!把下次的茶钱一并付了!
金子!鸨儿婆一个趔趄接住,简直笑开了花儿,心中十分得意,瞧老娘这看人的眼光,一看一个准!这小子活脱叫花子的命,不知是谁家的败家子,出手如此豪阔!口中却甜得发腻:哎呀,我的公子,果然是心疼老身呢!
张恕和王俊听不了这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之鸨儿婆又神秘一笑,笑得暧昧:公子,不瞒您说,我这女儿还是个雏儿,一般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她根本不放在眼里!我看公子人才出众,不如多备些金银,就取了她这妙玉之身吧!
张恕、王俊见鸨儿婆笑得轻浮,上唇旁一颗红痣都移了位,更显风骚放荡,心中俱是不喜。
马休却点头道:此言甚是!这等可人儿,倘若给了那些猪狗一般的人,甚为可惜!不如本公子现在就上去吧
说着又要往外掏金子。张、王二人赶忙拉住马休,架着往楼下便走,身后传来鸨儿婆欢声笑语:公子一定再来呀!
次日一早,马休拉着张恕、王俊,急着再访春香楼。张恕正色道:公子,我等此去,只为查访雷神那泼皮,其他不宜作非分之想。
马休有些泄气。王俊叹道:那玉沉姑娘甚是可怜,我等如何想个办法,搭救她跳出火坑才好。
一语说中张恕心事,他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今日且探鸨儿婆口风。
三人一到春香楼,直接便找玉沉姑娘。鸨儿婆见他们今日又来,笑得百花怒放,十分满足,心道就你这些毛头小子,见了我那宝贝玉沉,只怕魂儿都被钩丢了,哪怕你不来!
张恕推开房门,玉沉见三人又来,先是面上一喜,随之面色一沉,轻嗔薄怒,更是我见犹怜。马休心里痒得难过,暗赞一声:都说古之西施,有沉鱼落雁之容,人皆未曾亲见,这玉沉姑娘,却是近在眼前,想来西施容颜,未必过此!
玉沉背过身去,冷言逐客:三位公子请回吧。
张恕看那画案之上,已不见了那幅尚未画完的金甲天将,心中一动,随口问道:画呢?
玉沉并不回身,凄然一笑:烧了。
本来虚无缥缈,索性付之一炬!
张恕心中一沉,不由得叹道:人生际遇,如海潮涨落、浪花浮沉,直须随缘就运,何必违拗自心!
半晌,玉沉转过身来,叹道:公子请坐吧。
沏茶已毕,玉沉又弹奏一曲“鸿雁南归”,琴音优美,流畅自如。张恕眼前仿佛出现一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