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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抓住长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行事匪夷所思、出人意料!适才竟乘张恕不备,拔了他头上的铜簪,手法玄妙,激射而出,那两只野鸭遇见她是倒了大霉了。
姜婷儿不理张恕的惊愕,蹦蹦跳跳下楼去,提了两只野鸭,收拾停当。又一路小跑、身轻如燕,上到偏阁中,生起炉火,找出各种调料,不一会儿,两只野鸭新鲜出炉,香嫩焦黄,十分诱人。
张恕垂涎欲滴,也不客气,抓过一只,瞬间下肚,再看姜婷儿,一只鸭腿尚未吃完,吃相温文尔雅,形象天壤之差。
他拍拍肚皮,念念有词,几不可闻。姜婷儿莞尔一笑:你嘟囔什么?
张恕一笑:我说啊,你肆意杀生,全无仁心,罪过啊,罪过!
姜婷儿妙目含嗔:哼!那你还吃!
啊呀,大小姐,糟蹋东西,更是罪过!小生勉为其难帮你赎罪哈
胡说八道!姜婷儿一笑,作势欲打。张恕白眼一翻,作惊恐状:啊呀,大小姐饶命!错了,错了,全错了!我是说啊,此鸟儿太瘦!甚不过瘾!
姜婷儿咯咯娇笑:哼,你这人
张恕一笑起身,急匆匆出去,又打了几只野禽回来。当下自逞手艺,不大一会儿,野禽便烤得色泽金黄,鲜香扑鼻。张恕先人后己,撕下一只鸟翅,递给姜婷儿,余下的不再客气,一阵风卷残云,直吃得肚子溜圆方罢。
如此美味,回味无穷,张恕笑道:“天下之大,这烤鸭的手艺,除了在下举世无双,你姜大小姐也算马马虎虎了。”
阁下吹牛手艺盖世无双!
姜婷儿横了他一眼。
张恕避开几步,笑道:“只是这反客为主,乱用人家东西,胆量之大,脸皮之厚,震古烁今,小生却是万万不及的了。”
还好姜婷儿并未动手,她眉头微蹙,半嗔道:“就会乱说!什么人家的东西,这儿就是我家别院!”
见她不像说笑,想这三角洲上,人迹罕至,竟是她家别院?张恕一愣之间,故作害怕状:“大姐千万饶命,你不是狐狸大仙吧?”
“呸!胡说八道!”,姜婷儿咯咯笑了起来,笑靥灿若桃花。
张恕还要说笑,忽觉姜婷儿脸色有异,咦?不知怎么又得罪了她!女娃儿真是性情难测,得了,俺还是多听少说,闭嘴为妙。
天空接连飘过几朵彤云,不远处“恨”石突兀,张恕心境一下子黯淡下来。
姜婷儿眉目低垂,沉吟良久,抬眼直视张恕。张恕浑身发毛,正想说点儿什么,姜婷儿却慢悠悠讲起了故事,眉宇间阴晴不定。
从前,一个美丽的世家女子,父亲乃是有名的上将军。她无忧无虑长到十七岁,但那一年,一切都变了,国运不昌,家道不幸,父亲横遭不测,丧身异乡。
那女子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眼见得无幸,不想为一个恩人搭救,她便在恩人家常住了下来。
那位恩人乃是有名的大官,车马每盈门,宾客常如云。有一天,恩人家中来了一位书生,那书生年仅弱冠,生得英气挺拔,又兼腹蕴雄才,性格磊落,虽然是步行而来,两手空空,却深得恩人器重,留在府中早晚叙谈,乐而忘机。
也是因缘巧合,女子为那书生所见,直惊得他失魂落魄,茶饭不思,便央求恩人做媒。恩人惊愕万分,只当他狂生本性,恃才放旷,虽不从中撮合,倒也不加怪罪。哪知书生并不罢休,每日愈发癫狂,病急乱投医,竟求夫人作伐。
夫人温厚宽仁,倒也牵线搭桥,乐见其成。
女子见那书生情状,只当是轻薄之徒,心中十分不悦,纵使书生使尽浑身解数,她却始终冷若冰霜。
一日,夫人又来相劝,女子烦恼之极,思想自己身世坎坷,孤身飘零,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无声。她是个烈性之人,竟想自寻短见。不想那书生神魂颠倒,痴心一片,心思无时无刻不在她身上,此时正默默追随在荷花池边,一把抱住,救下命来。
书生热泪长流,哽咽道:小姐这是何苦,小生无礼,累小姐如此!我这就辞了主人,远走天涯,再不与小姐相见便是。
言罢长揖到地,扬长而去。
女子也流下泪来,经此一变,这才头一回正眼看这书生,原来他自有几分真诚可爱之处。但若就此随他而去,终是十分不愿。
书生言出必践,次日便向主人辞行,席间谈笑风生,仿佛不曾发生此事一般。只是出了大门,那书生单骑独马,揽辔徐行,难掩落寞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何处,那坐骑突然打了个响鼻,停步不前。书生抬头观瞧,激动得跌下马来,砸起一团烟尘,吓跑了草丛中的蜥蜴、荷叶上的蛤蟆。
一个女子孤零零站在马前,眼角含泪,艳压海棠,正是自己心上之人!我为你朝思暮想,我为你踟蹰彷徨,我为你愁断肝肠,我为你远走他乡
女子终究还是随书生而去,书生此行本是到一小县赴任,此时有美偕行,自是喜出望外。一路上游山逛水,随心所欲,行踪不定,终在限期将临,才乘海船北上。
只是一路之上,女子时有郁色,他也时时揪心。这日经过一条大河河口,见一三角洲百草葳蕤,生机勃发,便想逗她开心,信口开河道:此处人迹罕至,真乃世外桃源,他日我弃官而去,你我便归隐于此,做一对世外神仙再养一大堆孩子。
那女子听他前边说的仙风道骨,最后一句却粗鄙之至,便狠狠瞪他一眼,低头莞尔一笑,脸上绯红。书生见此大喜,一把抱住女子,一颗心砰砰乱跳。女子叹道:你只会哄人开心罢了,如此荒洲孤悬化外,你若真能开一座庄园,我今生便——死心塌地随你。
女子只不过随便说说,在此荒岛之上建造庄园谈何容易!况且书生并非世家勋贵、富商大贾,除了糊口之外,哪有余资可用。
不想书生竟然当起真来,他雇人在三角洲中央开草填地,挖池堆山,修楼造亭,造林植树——她最喜欢的合欢树,还绞尽脑汁,构思督造起一台巨大绞车,上面的几个轮子比大汉还高大,绳子比小孩胳膊还粗——正是用这台绞车,将一块块巨石吊到岛上,建起一座假山,小中见大,巍峨清矍,惟妙惟肖!
自此天涯有别院,前后所费不下千金。
女子欣喜感动之余,不免忧从中来——书生哪来那么多资财,莫不是贪污公孥不成!
第四十七章 往事如烟()
郎君自多情。
休向邪路行。
女子逼问之下,才知其中端的。
这书生却有另外一番奇遇。
原来,书生游历京城,一日经乡党引荐,进入一座大宅,却是赫赫有名的魏王府邸。
那魏王乃是御弟;与当朝万岁一奶同胞,且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声震华夷,又兼礼贤下士,德钦朝野,人谓虽周公不能过也。书生一见魏王,惊为天人,无比钦服,龙凤之姿是其美,气概非凡显其雄,海纳百川成其大,此非庸常藩王,真吾主也!魏王见书生言谈不俗,并非腐儒,心内亦大悦,设宴款待。
二人谈古论今,甚是投机。偶然谈到晋楚城濮之战,书生论战讲势,分析得失,句句在理,且说若他为大将,楚军可得不败。
这话吹牛哩!魏王摇头道:终是书生之言,纸上谈兵,岂不闻兵者危道,非徒逞口舌之利耳。
书生不服,魏王笑道:不如你我赌上一阵,不拘兵家成法,随机应变,你若不输,便赏你千金,如何?书生欣然同意。
不过,若是小王赢了,你可要陪我下一年棋!这魏王倒是不肯做赔本买卖。书生自无不可。
二人来到院中,各带三十名甲士,分作三队,模拟三军。当下各部军阵,对战多时,不分胜负。魏王抚掌道好:卿乃天下奇才!小王定当举荐于皇上。
书生带着千金,得意洋洋离开魏王府,只是不知何故,最终仅得一小小县令。书生年轻,也不以为意,倒是这千金今日派了大用场,赢得心上美人一笑,不亦宜乎!
荒岛庄园,人迹不至,清修养心,好不悠哉。女子不时光顾,浅唱低吟,独自舔舐心伤。书生雄心治世,穷而益坚,又秉性落拓,不喜清净,初时还肯陪她,后来就不常来。
讲到此处,姜婷儿停顿下来,双眸灵秀,注视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这故事有些凄美!男子痴心、女子哀伤。张恕听得入了迷,有些心猿意马,随口问道:“这二位仙侣却是何人?”
姜婷儿默然良久,喃喃细语:“书生便是家父,女子便是家母。”
张恕吃了一惊,早知姜博古乃性情中人,不意还有此仙缘奇遇,令人神思飘荡、无限遐想。忽然想起姜博古义愤之言——一妻一妾真好色也!他还曾直说,那美妾是从京城得来
按说琴瑟和谐、功德完满,却又“恨”从何来?
身世浮沉已成梦,往事如烟不可追!
张恕莫名有些惆怅,洒望这楼台亭榭,在暮色中扑朔迷离,好一个清修之所,只是有些寂寞。姜婷儿说是她家别院,倒也没错,只是张恕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姜婷儿,目光温润如水,似有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姜婷儿冰雪聪明,看他眼神沉静柔和,偶有微波荡漾,似有一丝疑问,叹道:你是疑我编造故事么
岂敢!岂敢!张恕一惊,诚惶诚恐。只是,她为何说起这些
哼,这还差不多!姜婷儿温婉一笑,叹了口气:家父倜傥疏阔,善饮酒,很少醉。只是有一次,却大醉酩酊,竟然拉着我的手,垂下泪来,絮絮叨叨说起这些旧事。我心中好是害怕,忽然觉得他心中好苦好苦
张恕心思细密,虽然阅历甚浅,竟然感同身受,凭空生出些哀伤来。看姜婷儿双眸水润,似有泪光,忽而眼前一晕,忘了此身何处,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