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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是听说过汉军,可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汉帝国正规军的模样。心里既恐慌又好奇,传说中要吃人的汉军到底生得什么模样,他们是不是长有三头六臂?令人惶恐不安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一直使突忽士兵心神不定、彻夜难眠的汉军,突然出现在柳都城下。幸亏柳在夜间一贯城门紧闭,这才阻挡了汉军横冲直撞闯进来。凄厉的号角声和紧急集合的钟鼓声在城内响起,吵醒了睡眠中的百姓。
百姓们交头接耳、相互打听,确认是汉军到达城下的消息后,全城立刻处于一片混乱状态。汉军有多少人来?汉军是用什么方法深入到柳城的?为什么之前没有一丝汉军要来柳都的风声?是不是前方已经溃不成军、自顾不暇了?大家议论纷纷,猜疑不断,但都得不到证实。
百姓们都心知肚明,现在城里只有两万驻军,能不能守住柳都很成问题。他们都听说汉军个个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一旦汉军攻入城来,恐怕全城人的性命不保。百姓们无一不是惊恐异常、面色惨白。为了保全小命,他们用最快速度收拾细软、口粮,拖家带口,想要逃出城去。
可是柳都的大小十几个城门都已关闭,城内的守军正从兵营中出来准备登上城墙,两方人拥挤到一起,乱作一团,互不相让,呼爹喊娘之声四处可闻,咒骂甚至殴打随处可见。眼看着大家都要失去最后的理智的时候,汗王阿巴亥派出近卫军来劝导百姓回家。
近卫军劝说的方式很特别,他们不是循循善诱,而是直接用手中的武器说话。一心想逃命的百姓在他们血淋淋的屠刀下屈服了,惊恐地返回自己家中,抱着儿女瑟瑟发抖,面如死灰地等待着汉军攻城的时刻。
可是从午夜一点,一直等到晨曦初露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汉军攻城的声音。就连城墙上守军的动静,他们也没有听见。难道汉军来临的消息是讹传?可是明明是城内守军吹响的号角,怎么可能是误传!谁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呀!
难道汉军还没做好攻城准备?他们是打算天亮后再进攻?柳都城的百姓们,忐忑不安地猜想着。等待是一种煎熬,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百姓心中的恐惧感非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不断地加剧。大家现在只能祈祷,祈祷佛祖能帮助他们渡过这次劫难。
不光城中百姓惊恐,突忽汗国的大臣们也同样担惊受怕。他们不是担心汉军攻入城来,而是正在面对的盛怒中的突忽汗王阿巴亥。养德殿中突忽重臣们都来了,他们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大半夜。昨夜接到汉军到达城下的消息后,他们就被阿巴亥叫到这里商议对策。
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商议个所以然来。有大臣建议:应立即派步军出城,将汉军赶走。一名大臣反对:敌暗我明,不宜夜间出城迎敌。又有大臣道:汉军都是骑兵,夜间派步军出城迎敌也是无用。等天明时再派部队出城更为妥当,汉军见到突忽士兵出城迎击,自然会撤退。
争论之时,又听人来报城内的百姓都骚动起来了,正拥挤在城门口想逃出城去。阿巴亥大怒,立即命令近卫军出动,才将惶恐的居民赶回家中。
随后,城外汉军一直没有动静。阿巴亥心里恨透了阿巴开的无能,让你赶走汉军,还配给你为数不少的精锐之师,你却叫他们跑到城外来示威?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大事?平日处处看不起自己的弟弟,一心想要当太子,象你这样无能的人做太子,江山社稷能保得住吗?倘若真让你即了位,咱们的突忽汗国只怕二世而亡。
阿巴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恼,也没有再理会大臣,独自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群臣见阿巴亥如铁笼中的困兽一般回来走动,嘴里还呼呼地喘气,便不敢再出言招惹他,都老老实实、战战兢兢地陪站在一旁,个个如木雕似的。
“启禀陛下,城卫军报告,城外的汉军已经不知去向。”一名太监匆匆行到阿巴亥的身侧,轻声禀告。
阿巴亥闻言止步,心里猜测着汉军的去向。这时一位大臣上前进言:“陛下,汉骑猖獗,如果不将其剿灭,会影响恐城内人心浮动。臣以为,当务之急从前线调回一批骑兵,配合大殿下一同彻底地歼灭这股汉骑。”
阿巴亥抬头看,是汗国太尉暔翰。阿巴亥还没有说话,又一名太监来到阿巴亥的身前,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低声道:“启禀陛下,刚刚收到德公殿下从楚河前线送来的书信。”
阿巴亥一把将书信取过,打开来看,片刻后,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缓步走回桌案后坐下,对群臣言道:“众卿家,德公给朕上奏。他已经派了三千骑兵前来协助剿灭汉骑,明日我们的骑兵便会赶到。”
大殿之上“嗡嗡”四起,群臣没有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德公,在这个时候还能派遣骑兵回柳都协助剿匪。德公的远虑,德公的睿智,在此事上展露无余。
暔翰又出班奏道:“德公深谋远虑,远在千里之外,可以预见国都所患,臣深感佩服。既然明日我骑兵可到,汉骑不足为患矣!今日不必再出城搜寻汉军,只命城卫军严加防守即可。”
暔翰的话语深合阿巴亥的心意,阿巴贡此举更加赢得阿巴亥的信任,自己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阿巴贡总是会挺身而出,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是如此,得子如此,自当欣慰不已。通过战争的考验,阿巴亥与阿巴开的差距也看得更加清楚。
“福公所言深合朕意,今日不必出战。”阿巴亥站起身来语气一变,厉声道:“明日骑军到后,汇入敬候所部。另严令敬候在十日内歼灭这股汉骑。如任其在帝都附近出没,我突忽汗国还有何颜面?”
此刻在二百里外的阿巴开营地里,阿巴开一手轻拍额头,在大帐内来回行走,数位将领静静的站立两边。汉军自两天前偷袭了后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巴开这两日派出了一两百游哨,仔细搜索了方圆五十里的范围,也没有打探到汉军的踪迹。
他们去哪儿了?汉军的行动,令阿巴开迷惑不解。在出兵之前,阿巴开预想的是两军对垒交战之后,一举将汉军剿灭。也预料过即使汉军不敢交战,在自己的追击下也会仓皇逃遁。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汉军作战会如此狡诈。他们不战不走,抓住空隙就给自己一下,无耻到了极点。现在更是不知去向,不会是估摸着寡不敌众就逃走了吧?
如果汉军逃走,自己也算是顺利完成任务。回柳都之前,还要确认汉军逃遁方向及方位,不然自己班师回朝后,汉军再杀个回马枪,自己还何颜面在父汗面前请功?既然游哨没有得到汉军的消息,那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中阿巴开心急如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帐内的军官们都了解阿巴开的脾气,知道他在烦躁之时,谁要不识相一时失言激怒于他,必定惹祸上身,所以也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这时一名探马急入帐内,向阿巴开禀报:“殿下,肥西城堡传来消息,他们昨夜发现有数百骑兵从城堡侧通过,向着柳都方向而去。”
探马的带来的消息,对大帐内的所有人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他们出来的任务就是驱赶汉军,不让汉军接近柳都。可是现在汉军却向着柳都而去,自己却被他们晾在一两百里之外。
阿巴开听到这个消息,情急之下差点栽倒在地。出兵前自己已经夸下了海口,又向父汗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剿灭汉军。可是现在却被汉军戏耍了,汉军现在说不定正在柳都城下耀武扬威呢。
阿巴开似乎已经看见了父汗愤怒的表情。怎么办?怎么办?阿巴开慌了手脚,面色苍白地呆立着,久久不能言语。
鲁阿见状叹了口气,走到阿巴开身边,低声劝慰:“殿下,事已至此,再烦恼也无用。属下建议即刻回军西进,堵截这股汉军。”
阿巴开大脑一片空白,喃喃地道:“还来得及吗?”
“殿下,这股汉军到柳都的目的只是示威,他们的兵力不足,定不会真的攻城。所以属下建议迅速回师,将他们驱赶走,在陛下那里还能挽回一些脸面。”
鲁阿的话令阿巴开稍稍清醒了些,刚想接受他的建议,突然又想到铁骑营来,于是问鲁阿:“铁骑营、辎重队行动迟缓,奈何?”
鲁阿皱了皱眉头,心里升起一种失望的感觉,这个问题当初自己就想到了,也建议过,无奈阿巴开听不进去。现在知道铁骑营会拖累行军迅速度,已经迟了。可是自己不协助他解决这个问题也不行,谁叫自己是他的心腹呢?
鲁阿转头问探马:“汉军西去的消息是否准确?肥西城堡可知道汉军过去的具体人数?”
探马回答:“消息准确,肥西城堡守军听得清清楚楚,过去的马匹至少有上千匹,过去以后就没有再返回。所以肥西城堡立刻派人向陛下和殿下,传报消息。”
鲁阿点点头,挥手让那名探马退下,对阿巴开道:“看来汉军的确已经全部去了柳都,属下建议立刻起兵,向肥西城堡进发。等行进到肥西城堡时,将铁骑营留下,然后率领轻骑星夜赶往”
“不可!”阿巴开打断了鲁阿的话,“我们要是带着铁骑营一起走,要明晨才能赶到肥西城堡,再赶往柳都,已经花费了两天时间。如此一来,汉军岂不是要在柳都城下嚣张两日?我们如何向父汗交待?!”
阿巴开高声道:“绝不能再坐视汉军的嚣张气焰!我命令前锋营、骁骑营、疾风营即刻随我上路,铁骑营和辎重队自己赶往肥西城堡。如此一来,我们可望在明早赶到柳都城,这次不追上这股汉军决不罢休!”
鲁阿还想劝说,阿巴开挥挥手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汉军都去了柳都,就是他们返回,也会遇到我们先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