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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登莱二府最为繁华之地的掖县,这次给王争第一眼的感觉,竟是没有偏远的宁海州显得热闹。
其实登州府的府城是眼下各地的府城中较为残破的,兵乱连年,尤其是闹得最大的那次登州孔有德兵乱,此后历任的巡抚几乎都是将这个地方作为升迁的中转之地。
历任的登莱巡抚来到这里后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治理,而是如何运作才能尽快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不会有人傻子一样的花银子再修缮,也就是愈加的残破起来。
杨文岳也是如此,继任后最初是想干一番大事,但境况如此,人是会变的。
现在他脑子里整天想的也是如何能凭借王争惊异的战功重新回到北直隶任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拉好关系。
所以渐渐地,杨文岳对登莱二府的各项事宜也是愈发放宽。
掖县城的街道门户冷清,王争入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前来盘问一番,只是在女墙上懒懒散散的趴着两个卫所兵,根本懒得瞥一眼。
大明的玄鸟旗帜也不知道多久未曾更换,裹在旗杆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颜色的木杆。
掖县的街道上行人和店铺都没有几个,大多民房都是土黄色,一路上王争唯一见到体面些的地方,就是一个二层酒楼,一副残破凋敝的景象。
走在路上,王争皱了皱眉头,闻着空气中的腥臭味,也没多说什么。
“请通禀一声,宁海守备大人到了。”
管清天说完,这门房笑呵呵的站在知府衙门大门口,搓着手就是不进去,董有银也是挠头。
“你这是等啥呢,还不进去通禀。”
王争扬起手,用眼神示意一下,管清天这才是从衣袖中掏出几两碎银交给那门房,门房接过后脸上顿时绽放了菊花一般的笑容,连连拱手回礼:
“原来是宁海州的王守备到了,大人们早就在等着呢,请稍后。”
王争点点头,见那门房跑进去,说道:
“有银,进去后见到的人都是这登莱二府的高官,不比咱自家地界,有些话还是问过管师爷后再说。”
董有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路进入大堂,早已是坐满了人。
坐北朝南的,自然就是登莱巡抚杨文岳,见到王争三人进来,杨文岳也是不断的打量,示意坐在一旁。
除此之外,坐在他身侧的现任的莱州巡抚孙之獬,孙之獬身子胖的发福,穿着青色的官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左侧上首,一名顶盔贯甲的军将正皱着眉打量王争三人。
经过仆人介绍,王争得知这个人是山东总兵刘泽清,也就是现‘登莱两府’的‘二把手’,一把手自然还是登莱巡抚杨文岳。
登莱副总兵韩大虎就坐在右侧上首,他的辖区离掖县不远,也是才到不久,王争见到熟人也是倍感亲切。
说起来,刘泽清这个人在历史上是个庸才,最擅长的趋炎附势,而不是带兵打仗,这个总兵的位子也是他到处拍马屁钻门路得来的。
这还要从前几年的兵乱说起,当时孔有德叛军走到哪抢到哪,莱州府官军久无战备,被孔有德带领的辽东边军杀的大溃不断,四散而逃。
那时候南部的即墨营与北部的登州营皆是军伍废弛,入册战兵与实际人数严重不符,两营军将观望不前,叛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攻城略地十分嚣张。
崇祯皇帝大惧,下诏以各地班军入山东平乱,然而班军凭借人数将孔有德所部久困于登州,最后居然还是被孔有德在海上打败,让其堂而皇之的逃回辽东。
正是那个时候,刘泽清方才崭露头角。
不过他带着人也只是跟在后面捡现成的,后来击败孔有德也是抢别人的功劳,最后往南京找人托关系,甚至是认了南京司礼大太监当干爹,这才当上的山东总兵。
为什么说朝廷任命的山东总兵刘泽清只是登莱两府的二把手呢,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山东省的军伍一把手才对。
山东靠海,各种总兵也是各省最多的,原来吴惟忠曾做过一年的“海防备倭总兵官”,韩大虎也有副总兵的头衔,移驻昌邑之前,韩大虎还是驻扎在登州府招远城的副总兵官。
这么算下来,最多的时候,仅仅登州府这屁大点地方有总兵头衔的军将就要有两个,更别提吴惟忠继任登莱总兵后还要驻扎在蓬莱,那就成三个了。
各个‘总兵’出去后互相都是以镇台相称,除此之外,还要有专管地区海防的总兵,就驻扎在青州府。
济南府还要有备倭总兵官,个个都是手握兵权的地头蛇,刘泽清欺软怕恶,胆小怕事,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当整个山东的军伍一把手。
说白了,他也只是名义上挂着山东总兵的头衔而已,实际掌控的也就是这区区登莱两府之地。
就是在这个地界,还要有依靠王争军功后起的副总兵韩大虎与即将继任登莱总兵的吴惟忠与之相争,刘泽清这山东总兵也是当的够憋屈了。
“来来来,王兄弟快座下。”
韩大虎见气氛有些尴尬,起身招呼王争到自己身边坐下,他的家丁队官昌尤也是赶紧为王争拎过来一把椅子。
王争坐下后,其他人没什么变化,孙之獬还是弥勒佛一样的坐在那微笑看着。
刘泽清握着拳,面上却有些不满。
第一百二十九章:右东路参将()
刘泽清见到王争居然就这么直接坐上去了,连给自己问问好的话都没有,这可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虽然大伙都知道一把手是杨文岳,但再怎么说他刘泽清也是山东总兵,这可是武人能达到的最高职务。
在这种场合,只向杨文岳行礼却不鸟自己,区区一个穷乡僻壤的守备立了点功劳居然连他这个总兵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刘泽清却并没有多说,嘴角微微扬起,胸有成竹的坐在一边。
其实王争并不是对刘泽奇不恭不敬,主要是他了解历史上的刘泽清,整个一干啥啥不行的废物,真打起来估计都不如自己营中的伙夫,这样的人自己还和他废什么话,那不是浪费口水么。
他落座不久,莱州参将牛胜元,莱州游击胡三才姗姗来迟,这些人明明距离比自己近的多,怎么却来得这么晚。
董有银和管清天一文一武,与韩大虎身后的韩荣并排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坐下后场面倒是冷了下来,也没人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干瞪眼。
孙之獬明显是这种场面经历的多了,往那一坐动都不动,只是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杨文岳倒是神清气爽,盯着王争猛看。
“王守备,一路可还平安?”
王争道:“回抚台的话,抚台治下安靖,一路太平。”
这时候参将牛胜元和游击胡三议论起来,没想到王争居然如此年轻就做到了一城守备,这倒是令人稀奇。
“圣旨到了!”
忽然有个兵丁慌不择路的跑进来,见到满堂的高官居然在门槛绊倒,狼狈的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杨文岳皱着眉头,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这兵丁退下不久,四个人趾高气扬的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是个身穿华服的太监,这太监像一只公鸡,昂着头环视周围的人一眼。
“杨巡抚,接旨吧,还有那个王争,到了没有?”
“原来是息公公,都已经到了,就等着公公您来了。”
太监的声音果然细尖细尖的,顺着杨文岳的目光朝王争瞧过来,这息公公也是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咱家看到了,你就是杨巡抚向皇上举荐的那个王争?”
王争抱拳道:“回公公的话,卑职就是。”
息公公点点头,阴阳怪气的道:“嗯,你可不要负了皇恩,听旨吧~”
“卑职明白。”
话音刚落,后头的一个锦衣卫千户恭恭敬敬的把一个精美的小卷轴递了上去,息公公从中小心的取出圣旨。
相对刘泽清这样的武将而言,杨文岳这种文官遇到传圣旨的太监和锦衣卫则更加的担惊受怕,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只能被擒住。
武将还有反抗的机会,眼下最出名的就是左良玉这个老兵油子,身边的亲兵家丁成百上千,手握重兵,犯的错数都数不清,但锦借给衣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拿人。
就算是朝廷,也不敢向左良玉厉声斥责,只能是闻言抚慰,一味的赏赐,生怕将他也推倒流寇那边去作乱,那时就真是无可收拾了。
话说回来,刘泽清也有几百名凶狠的家丁,万一逼急了发起狠来,锦衣卫也不能怎么样,自保都成问题。
所以对于文官和外人而言,锦衣卫恐怖至极,就是牢狱的代名词,可以随意的抓人杀人,其实锦衣卫也是普通人,也都怕死。
当初李成梁还没死的时候,锦衣卫在他的地盘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原因很简单,李成梁独掌辽东,麾下的家丁就要有八千。
整个锦衣卫也就三四万人,全拉过来还不够这八千人塞牙缝的,更别提还有其他的辽东军虎视眈眈。
所以刘泽清对传旨的太监和锦衣卫根本就没什么感觉,懒洋洋的起身趴在地上等着传旨,不过看他的模样,好像对这次圣旨的内容并不好奇。
息公公清了清嗓子,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总兵刘泽清率兵收服养马岛,朕心甚慰,着赐上好白绸三百匹,内帑皇银一百两,官加备倭都司都指挥使,其余各员皆有升赏。。。”
“宁海守备王争,平定兵祸有功,着升山东右北路参将,驻防宁海。”
这太监放下圣旨,刘泽清立刻伏跪在地,山呼接旨,韩大虎却是呆住,看着同样是很震惊的王争,十分不解。
“将军(大人),快接旨!”
韩荣和管清天忍不住提醒,韩大虎和王争这才是反应过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