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者杜才干虽死,尚有亲族子侄,一旦追复官爵,恩荫不知又落到谁头上,为了这等事一家子闹得反目成仇的还少吗?当初高阳公主案就是房遗爱争世袭争出来的,李治肯定不愿管这麻烦事。
虽这么想媚娘却不便说破,谨守“拖”字诀,笑而敷衍:“您老体谅圣上,多少大事未定呢。再说国舅和高家之人都在朝廷,心里都还不忿,正瞪大眼睛寻圣上的错。这会儿翻出旧案,埋怨先帝祖宗不对,面子上也过不去啊!您老别急,再等等。”
“不是臣妾心急,当初……”卢夫人还欲再言,忽听一阵宣号,大驾归来。
远远的便见李治横眉立目一脸怒容,脚下步履如飞,边走边念叨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饶不了他……”
卢夫人屈身万福,可李治一脑门官司,竟对乳母不理不睬,挥挥袖便进殿去了;王伏胜、范云仙也不敢多言,只低着头跟在后面。卢夫人本是来央求的,瞧这节气不适,当即打退堂鼓,转而对媚娘道:“娘娘劝劝万岁,别动这么大肝火。臣妾先告退了,我那事儿……”
“您放心,我跟万岁说。”媚娘抚着老人家的背将其送走,回头又登大殿;却见李治兀自气愤,背着手踱来踱去。
“你们退下。”她打发了宫人,也不问李治为何生气,径直走到床边缓缓落座。李治实是愤怒至极,正欲找个人倾诉,普天之下还有比媚娘更好的聆听者吗?因而无须她问,便主动相告:
大理寺罪犯消失之事水落石出,毛病竟出在李义府身上。原来有个复姓淳于的罪妇是个美人,李义府心慕已久,听说她犯罪下狱,当即找到大理丞毕正义,命其释放淳于氏给自己当妾室。毕正义慑于宰相之威,私下就把人放了,可名册、案卷未及销去就被段宝玄查出。刘仁轨和监察御史张伦调查此事,到大理寺将大门关闭,上上下下一一推问,不多时就问到毕正义头上。毕正义深知李义府位高权重又得皇帝宠信,唯恐招出他来更加引火烧身,竟推过于下。底下放人的狱吏早知内情,怎甘心冤沉海底?一五一十全抖出来了。可恨毕正义咬紧牙关依旧抵赖,因事涉宰相,刘仁轨叩阁请见,将此事上报。
李治焉能不火?回来半晌气犹未消:“岂有此理?朕原以为他只贪点儿小财,岂料连这等龌龊事都干得出来!这回朕绝不能再姑息,罢他的相、废他的爵……”
媚娘看他在面前走来走去,也不着急,隔了半晌才不动声色道:“成王杀子玉,而晋人喜;义隆诛道济,而拓跋幸。”
“嗯?”只这轻轻一句,李治顿时定住脚步,“你是说……”
媚娘面无表情,反问道:“陛下难道不明白么?”
李治当然明白——李义府固然可恨,但现在恐怕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毕竟这个人是他亲政以来提拔的第一个宰相,短短三个月时间就罢其职,而且还是因为这等恶劣之事,不但折了面子,还会令群臣质疑他这个皇帝的眼光,那些失势的人也会趁机叫嚣鸣冤。朝廷之中长孙无忌、褚遂良的余党尚在,关陇权门的煽动力更是不容小觑,弄不好朝廷的舆论又会倒向他们,或许连要求恢复他们辅政身份的倡议都会出现。如果这样,种种努力岂不前功尽弃?
“唉!”李治一脸无奈坐了下来,“李义府真是添乱,如今处置他难免坏事,不处置又说不过去。这等事若不管,国法体统何在?”
媚娘却不以为然:“区区一名罪妇,算得了什么大事?既然刘仁轨单独禀奏,那就还没人知道,嘱咐他切莫张扬,一床锦被遮了便是。”
“那也太便宜李义府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把他叫来训诫一番,以后有错一并惩罚。大丈夫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话虽如此,到底混淆了是非。”
媚娘光洁细腻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是非重要,还是您手中的权力重要?陛下前前后后隐忍了十二年才有今日啊!”
李治凝然注视着媚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35章 偏护李猫,媚娘恩威并施()
一。弹劾风波
李义府以权谋私偷纳女犯,李治虽火冒三丈,但在媚娘的劝说下还是放过了他。可是调查此案的刘仁轨却不肯罢休,表面敷衍圣意,背后依旧严厉追查,可惜那位大理丞毕正义没过几日就悬梁自尽了。他一死等于把所有罪责都自己揽下,再也没了招对,刘仁轨明知是李义府搞的鬼却无可奈何,只得糊涂结案。
李治私下把李义府叫来臭骂一通,此事就算对付过去了,朝廷又恢复平静。可没过多久李治又开始烦心了——随着夏秋季节到来不少地方闹起灾害:宣州(今安徽宣城)暴发洪水,高达四丈有余,溺死百姓二千多人,毁损官寺民房无数;括州(今浙江温州)因暴雨海水倒灌,灾及安固、永嘉两县,四千余人遇难……朝廷又是救灾,又是征民役修补城墙,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又是朔日大朝之期,与往常一样,九品以上文武官员齐聚太极殿议政,群臣筹思已定纷纷进言。
“启奏陛下,江南道括州受灾百姓两千余家今已迁至处州安置,粮食暂不为忧,但秋霜将至、夜渐寒冷,尚缺御寒衣服、帷帐等物,请从临近州县募集。”
“龟兹王布失毕入朝奉贡,已抵达岐州,忽闻国中有变,其麾下大将羯猎颠趁国中空虚举兵作乱,与阿史那贺鲁暗中通款。奏请朝廷发兵助其铲除叛乱。”
“西明寺、昊天观两处工程,拖延日久,至今未半,且役夫抱怨待遇苛刻,恐有司官吏中饱私囊,请陛下遣使,协工部核查度支。”
“吐蕃大相禄东赞统兵十二万攻打白兰部,并遣使来朝,请求和亲,臣以为此乃虚情示好,实则……”
李治稳坐龙床听着这些奏报,表面平静,心里却暗暗焦急,本来打算厉行节俭、与民休息,可近来政务多有不顺,朝廷各方面开销有增无减,这样下去可不妙。正思量间来济出班禀奏:“莒国公、特进唐俭前日病逝于府邸,请朝廷予以抚恤。”
唐俭不仅是功勋卓著的老臣,还是李家的恩人。武德二年蒲州守将独孤怀恩与刘武周勾结,欲趁李渊巡查之际弑君造反,关键时刻唐俭通风报信,才助李渊逃得一劫;此后他又在对突厥的战争中立有功劳,因而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李治得讯不免叹息,宣布:“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
日月如梭,随着唐俭的去世,昔日凌烟阁功臣至今只剩下四位——长孙无忌、尉迟恭、程知节、李。无忌与李在朝为三公,尉迟恭已致仕多年,整日修道炼丹;唯独程知节年近七旬仍在沙场征战。可一想到程知节,李治更觉烦躁,老将军征讨贺鲁已将近一年,虽然有两次小胜,至今未收全功。如今龟兹国叛将又与贺鲁勾结,战火蔓延已至西域;只要仗打一天,辎重劳役就要维持一天,如今东南之地又连发灾害,他说过要遣散劳役、与民休息,可这些事迟迟不了结,对百姓的承诺何时才能兑现?
他正心绪不畅,忽有一个身穿青袍、头戴法冠的官员举笏出班:“臣要弹劾一人。”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似凤凰入林百鸟压音,满朝文武尽皆悚然。李治也很意外,谁敢当殿弹劾同僚?抬头一看也不禁有些紧张。因为上弹章者堪称当今朝中一位奇士——侍御史王义方。
王义方,泗州(今江苏泗洪)涟水县人,他年方四旬,位列七品,官职虽然不高,却因待人处世特立独行,颇有些名气。他早年举明经入仕,善写文章,并有孝子之名;曾得魏徵看中,欲将妻子裴氏夫人的侄女许之为婚。能与宰相家结亲,换作别人乃是求之不得的美事,王义方竟当即拒绝。哪知过了两年魏徵病故,他又主动要求与裴氏成婚,旁人不解问其缘故,他道:“当初不娶是不愿担攀附宰相之名,如今娶之乃是感激魏公知遇之情。”许多达官贵人觉得他行事潇洒、为人刚正,不吝屈尊与之结交;尤其郧国公张亮最是好友爱士,与其志趣相投甚是亲密。怎奈世事无常,李世民晚年猜忌功臣,张亮陷入谋反案被杀,家人尽皆获罪,王义方也连带着被谪为云阳县丞。可他即便遭贬依旧与流放的张亮家人保持关系,甚至为死者料理后事,因此士人更传其美名。永徽以来转任多职,却因为有案底不得提升,还是最近经薛元超举荐才擢为侍御史,并参与修编书籍。
今日王义方当殿出班弹劾,群臣不知这位性情刚毅却又有些迂执的御史要寻谁的错,纷纷注目;不过也有几个消息灵通者知晓底细,心中窃喜,抱膀子要看这场热闹。
李治乃敏感之人,心念一转,已隐约意识到他想弹劾谁,但大庭广众之下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想拦也拦不住,只好按捺着忐忑心绪,故作镇静问:“你要弹劾谁?”
王义方嗓音浑厚脱口而出,果然是那个答案:“中书侍郎、参知政事李义府。”
李治仿佛迎面遭一记重拳,身子一晃,重重喘了口大气;继而眉头一皱猛然甩脸,瞪了一眼朝班中的薛元超——你给朕推荐的好人!
接着又瞥向刘仁轨——叫你莫泄露,拿朕的话当耳旁风!
第三个再看崔义玄——你的属下弹劾宰相,你事先竟丝毫不知,你这御史大夫怎么当的?
仨人自知得罪了皇帝,皆是一颤,都把脑袋低下了。朝堂上一片哗然,小小御史竟然弹劾当朝宰相,当初监察御史韦思谦弹劾褚遂良抑买土地,已经够骇人听闻了,才过几年又闹出这么一桩,可真奇了!
片刻怨愤之后李治渐渐沉住气,到这会儿抱怨谁都没用了,索性静观其变吧。
王义方精神抖擞,大袖一挥冷森森道:“李义府,出列!”
李义府素来笑脸迎人,但此刻他那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