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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武照早将见驾礼节烂熟于心,不知每日思忖多少遍,可真到了这会儿脑中却一片空白,只觉那踏楼梯的声音与自己心跳连成为一体,身子都僵硬了。幸亏跪在身边的朱儿、碧儿拉扯,她才腿一软伏倒在地。刚跪下,脚步声便停息,那人已走进来。
“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武照随着张口,却没能吐出半个字,只听到朱儿碧儿的声音。她不敢仰视紧紧低头,唯有那人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穿着杏黄色缎靴,靴靿上五彩丝线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你就是应国公之女?”那人嗓音深沉有力,但显然已不年轻。
“是!”或许是紧张使然,武照这声回答格外响亮,连自己都吓一大跳。
“哈哈哈……”那人朗声大笑,“还真是个胆大率直的姑娘。”
武照听他如此说,脸上不禁绯红,还未想好回答什么,却见面前伸来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这只手如此粗糙,关节处还有两块老茧,摸在她娇嫩的脖颈上有些难受;那黑黝黝的手腕上肌肉虬结,浓密的毛发打着卷。
“抬起头来,叫朕看看你。”
不待武照答应,这只大手已将她的头扳起——这就是皇帝?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天子不应该是头戴冠冕、身穿黄袍吗?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只一袭白布单衣,披着件敞开的褐色长衫;他身材十分高大,厚实的肩膀把长衫撑得紧绷绷,一张宽额大脸,高鼻阔口面色黝黑,耳垂饱满如元宝,双颊嘴角各有两道幽深的皱纹,发起怒来一定横肉突显颇为可怖;唯独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宫灯映射下泛着幽幽光芒,一对浓眉犹如箭翎直插入鬓;三绺长髯垂散胸前,明显经过修饰,可两腮依然可见青青的胡茬儿;发髻随随便便盘在头上,不著冠带,横插一只金簪,鬓角已有几缕白发。这就是功德越古、名震华夷的贞观天子吗?其实更像一名卸了铠甲的武夫。
李世民托着她下巴打量良久,武照感到很不自在——她隐约记得这种目光,是母亲在市集挑拣绫罗布匹的目光,仿佛自己也成了什么商品,被他任意品评着。不过接他入宫的使者说过,被皇帝正眼审视是无比荣耀的事,她不能也不敢抗拒。
许久李世民才松手,顺势沿着肩膀抓住她一条手臂:“淑妃说得没错,好个秀丽人物。”说着用力一提,武照轻飘飘站了起来。
宦官宫女进进出出,往桌上添了两盏灯,又摆了几盘果品,继而所有人都不声不响退了出去,连朱儿碧儿也不见了踪影。李世民大马金刀往窗边的竹凳上一坐,信手摆弄着别在窗棂上的菊花;武照却感尴尬,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过来!”李世民朝她招招手。
武照不知他何意,慢吞吞地前蹭,哪知方至近前,李世民竟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腿上。武照生平第一次与陌生男人近距离接触,只觉皇帝的大腿硬邦邦的,坐在上面并不好受,晃晃悠悠又不敢靠在他身上,乍了半天胆子才试探着伸手扶在他肩头;更诧异的是,这个名为天子的男人身上竟也散发着一股汗涔涔的气味,在武照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些卑贱的奴仆才会这样。
李世民随手把那枝花插在她鬓边:“朕刚打猎回来,淑妃就跟朕提起你,说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灵精,朕岂能不来看看……嗯?你穿的什么?”
糟糕!武照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条石榴裙,想起宫人告诉她的规矩,不禁心生怯意:“奴婢有罪,可这是母亲给我……”
皇帝才不屑这琐碎之事,却道:“应公夫人的手艺倒也不差嘛!记得那年皇后亲蚕,内外命妇入宫相伴,朕与你母亲还有一面之缘,是位端庄可敬的老夫人。”这已是十年前之事,当初李世民不过而立之年,杨夫人却年近半百,皇帝阅遍春色,在他记忆中杨贞那等年纪自然是个老妪。
武照大为兴奋:“陛下识得我父母?”
“朕统驭天下百官,怎会不识得?”
“可惜我爹爹前年病逝了。”
李世民当然记得武士彟已死,而且清楚武士彟为什么死,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家乡在并州?”
“并州文水县。”即便武照痛恨那个地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她籍贯所在。
“你想家吗?”
若是侍奉皇帝已久的妃嫔势必慎重回答这问题,蒙受君恩怎敢言思乡?武照却不知那么多,脱口道:“也想,却也不想。”
“你说话好生有趣,到底想不想?”李世民像逗弄孩子一样捏捏她脸颊。
武照目光幽幽仰视繁星:“我思念娘亲,却不想念并州文水。”
李世民哪知道他们家务事,蹙眉道:“为何不想?朕给你们家乡选了天下最好的父母官,李世镇并州十余载,威震突厥……”说到此处他又笑了——这不是朝堂,跟个十四的小女子说这些作甚?
武照坐在他腿上实在难受,手腕也有些酸了,终于忍不住靠在他身上,却见皇帝无责怪之意,反而伸手抱住她肩膀,不禁长出一口气,不似方才那么紧张了,随口道:“入宫挺好的,娘亲却哭了好几次。”
“你娘是舍不得把你给朕,其实这是皇后的意思,她临终把你推荐给朕。”李世民一边说一边轻轻抚弄着武照的秀发。
“皇后娘娘也真荒唐。没见过我,便糊里糊涂让我入宫……”
李世民突然紧紧扯住了她发髻——从没有人责怪过长孙后,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亡妻!
“啊!”武照发出一阵痛楚的叫声。
这一声唤醒了李世民的理智。固然他爱妻心切,但毕竟不是恣睢任性的暴君,对这么个刚刚入宫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何必苛刻计较?他的手渐渐松开,还是那副充满耐心的口气:“别埋怨皇后,她善良,待朕很好,待宫里的人都很好……”
武照点点头,却再不敢随便讲话。
李世民见她眼中尚有恐惧之色,哄道:“别怕,朕爱听你讲话。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一来到洛阳就喜欢上了。”这倒是她心里话。
“你还真是乐不思蜀。”
武照顺口咕哝道:“我可不是刘阿斗。”
“哦?”李世民一笑,“你知道这典故?”
“《三国志·蜀后主传》中晋文帝问蜀后主思乡之事,故臣郤正秘密进言,被刘禅如实上奏。唉!扶不起的刘阿斗。”武照娓娓道来。
李世民确实有些意外:“你读过不少书啊。”女子读书并非稀罕事,但读的不过是《孝经》《列女传》之类,似她这般读过经史并能讲清典故的实在不多,何况她才十四岁。
武照不免得意:“我娘教我读书的。”
“你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是啊。”听皇帝这般夸赞,武照不免动情,“我娘独自带我们三姐妹度日,受了好多委屈。有一次我夜半醒来看见她在佛像前独自垂泪,她一定是怕我们看见,所以等我们睡着了才哭……”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带着屡屡哀愁的话语萦绕在耳畔,竟勾起李世民的心事,铁骨铮铮的皇帝眼中竟隐隐泛起泪光。
“陛下你……你哭了?”武照很诧异,似乎是看到了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我听娘亲说过,皇帝是世上最坚强的人,怎么也会哭?”
“没有,朕当然不会哭。”李世民强作笑容。
“皇上也有伤心事吗?”
天下无人没有伤心事,但皇帝的伤心事只能对天言,对地言,不能轻易对旁人说。铠甲上哪怕有一丝裂缝都可能是致命的,绝顶聪明的李世民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创伤,但今夜今时面对心地单纯的小姑娘,所有戒心都放下了,竟忍不住一吐郁闷:“唉……你虽离开了娘,但她毕竟还在世上;朕也有三个年幼的孩子留在长安,比你还小,他们的娘却再也回不来。”
武照自不晓得他说的是晋王李治和晋阳、金城两位公主,只道:“他们的娘没了,不是还有陛下吗?”
“可朕身系国事,平日不能陪他们,而且一见到他们朕就想起他们母亲,尤其朕的儿子稚奴,长得很像皇后。朕想给她们找个贤德的后母,但人心难测,群臣也极力反对。”
武照头一遭见到男人为妻儿之事愁眉苦脸,忽然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皇帝很可爱,于是竟扮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哄起了天子:“我娘说过,再难熬得日子还是得过。他们没了娘,如果陛下不肯见他们,他们就真成无依无靠的孤儿。我记得当年我爹无论多忙还是会陪我们,有时就把我放在他腿上,就像现在您抱着我这样……”
李世民心头一震——她说得对啊!如此滞留洛阳实是逃避,我已愧对稚奴的母亲,不能再愧对这三个孩子。堂堂天子尚不如小女子明道理,惭愧惭愧!
想到这里李世民胸中郁闷纾解不少,越发觉得她可爱,轻轻握住她手:“你说得对,回到长安朕就把他们接到朕寝殿里,再不与他们分开。”言方及此又不禁苦笑,“只怕满朝大臣又要说朕偏心啦!”他又想起前番李泰、李恪之事。
“哼。”武照不以为然,“偏心又怎样?”
李世民无奈摇头:“我猜你娘必定也偏心,八成偏爱的就是你,你才如此不在乎。”
一提到她们家事,武照就变得格外认真,也不顾他是皇帝,强辩道:“我娘是偏爱我,但偏心自有偏心的道理。”
“什么道理?”
“我阿姊娇气得很,什么活都不肯干;妹妹年纪小身子又不好,整天病歪歪的。她们不愿做的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