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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仙姑!到您的仙庙了。”
“唉……”媚娘悠悠醒转——梦终究是梦,还不知能否入宫呢!
肩舆仍停在那个偏僻的旁门,媚娘对二人好生感谢,见他们抬着空轿走了,才回转门前。正发愁叫开门怎么与寺中师兄弟解释,哪知轻轻一推,门竟没锁。回到寺中她先奔佛堂,跪在佛前顶礼膜拜——身在佛寺,心不在此,虽日日参拜,却唯有这次最为挚诚。
媚娘默默祈祷,许下宏天大愿:“佛祖菩萨显灵,保佑弟子渡尽劫波重归皇宫,与雉奴成百年之好。若有朝一日身登富贵心愿得偿,弟子必广施寺院、遍斋僧尼,敦请皇家尊释崇教、大兴浮屠,开东土佛门四百年未有之兴盛!”
祷告之辞刚念罢,忽觉有两只手一左一右扼住她肩膀!
“谁?”媚娘还以为寺中之人又要捉她进牢笼,可是扭头一看,抓她的竟是两个俗家女子,一对粗悍的中年妇人。
“你就是那个叫明空的比丘吗?”
“哼!”媚娘不答,表面装强横心里却恐惧至极——糟糕!难怪雉奴提醒我小心。既然他一切事宜皆操控于长孙无忌之手,偷情之事八成也瞒不住。我既玷污皇家,无忌刚毅狠辣,焉能留我性命?
想至此便欲挣脱,哪知后面呼喇喇又来了好几个妇人,七手八脚将她制住,拥拥搡搡被推出佛殿。这才看见法灯大师也在一旁,满面焦急嚷着:“佛门圣地不可乱来!你们放开明空!”却被两妇人拦住,无法过来解救。朱儿更是被几个粗壮的仆妇死死压着肩膀跪在地上,痛得连声呻吟。
媚娘无力抗拒,硬生生被她们推到外院,见山门处摆了张胡床,有位衣着光鲜的贵妇人正微合二目坐在门廊下纳凉,身边四五个侍女仆妇,有的摇扇、有的捶腿、有的揉肩,好一副养尊处优之态。
“抓住了!抓住了!”几个妇人叫嚷着邀功。
那贵妇由侍女搀扶着缓缓起身,从头到脚扫视武媚。
媚娘被她瞅得很不自在,吼道:“你是何人?”
“啪!”话音未落,有个仆妇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住口!此乃当今皇后之母魏国夫人。”
柳夫人冷笑道:“别打别打,打坏这张俊俏的脸岂不可惜?”
媚娘脸上火辣辣的,却仍直视着这位夫人,不知为何越看心里越发毛,这贵妇的行动做派很像一个熟悉的人。
柳夫人轻轻托住她的腮,便如审视一件玩物般,越发瞧得仔细:“好个美人胚子,难怪圣上对你着迷,什么体统都不顾了。只可惜你天生命苦啊,嘿嘿嘿……”
媚娘瞧见她的笑容顿时心头一凛——想起来了!她像自己母亲,不是长得像,而是气质像,这种桀骜尊贵的仪态和表情,想当年母亲富贵时就是这样。唯此才更为可怕!设身处地想想,以母亲的性格,若把自己女儿的情敌攥于手心中,该如何处置?如何泄愤?
“啊……”媚娘的双腿顿时软了,平生的强横不屈消弭于无形,再也顾不得尊严,扑倒在地哀哀告饶,“求夫人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吧!求求您……放过我吧!”
柳夫人不为所动,微垂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媚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谁也摸不清她心里拨什么算盘……
三、明空涅槃
自那日与媚娘重会,李治心情开朗不少,不仅稍解相思之苦,又从媚娘的话中得到一些安慰。虽说依然是手中无权的傀儡皇帝,后宫依然纷纷扰扰,只要有红颜知己时常相会,这种日子也不算难熬。
眼下有两件大事,一则是新城公主出降,一则是李素节封雍王、兼领雍州牧。李治对小妹婚事极为重视,哪知将近婚期,于志宁上奏,先帝过世方满周年,还不足二十七月孝期,此时出降有悖礼法,恳请延迟。
李治闻奏十分不悦,守孝三年的古礼他自然明白,但小妹今年已十七岁,在宫里独守空闺,怎忍让她守满孝期?可于志宁挑在理上,实在不好驳斥。而且新城将嫁的是长孙无忌之从弟长孙诠,若非无忌默许,凭于志宁现今这点儿胆量焉敢提议延婚?李治只得同意,并且称赞于志宁维护礼法谏言及时,心里则愈加厌恶,对舅父沽名钓誉的做法也有些不满。
册封皇子为亲王按说也很麻烦,不过素节是个小娃,所有仪式都免去,府邸也暂时不用赐,仍居萧淑妃处。但册封诏命刚刚颁布,褚遂良便上奏,尚书左丞、雍州别驾卢承庆为官失职,请求惩处。李治很纳闷,看了褚遂良的奏疏,所列举的不过是有失谦恭、公务未及时办理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卢承庆是三朝之臣,曾得先帝赏识,并无大过,为何要惩处?稍加思索窥破奥妙,必是和当年的崔仁师一样——昔日崔仁师得父皇器重,以参知政事之名兼职宰相,被褚遂良所忌,被诬告遭贬,不久前抑郁而终。难道卢承庆也因为与褚遂良不和?
仔细推敲,事情并不那么单纯。卢承庆兼任雍州别驾,而雍州牧只封宗室,宁可空缺不予外官,卢承庆实是最高长官,又属范阳卢氏颇具声望。现在素节为雍王,暂领雍州牧,他与卢的关系便犹如当年李治与李,无忌遂良他们都偏向王皇后,挤走卢承庆就间接贬低了素节,向淑妃还以颜色。想清楚这点的李治更为气愤,但是群臣追随褚遂良,众口铄金一致附和,也实在没法驳众意。李治牢记媚娘提醒,努力隐忍,将卢贬为益州长史。
或许是老天报应,卢承庆遭贬之后,立刻发生了一桩针对褚遂良的弹劾——监察御史韦思谦弹劾褚遂良抑买土地,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中书省一个小吏名下的房产土地。
李治得到举报心中暗喜,中书省小吏皆褚遂良属下,这件事如果属实,不是他仗势欺人强买土地,就是变相收受贿赂,无论哪种都是重罪。无忌舅舅碍于身份不常亲自出面,倒是褚遂良日日在朝堂上指天画地,若能将其赶出朝廷,可谓幸事。更妙的是韦思谦其人与高季辅有关。当年高季辅为吏部尚书,选任御史台官员,当时有人说韦思谦资历尚浅,高公力排众议,亲自将其由县令拔擢为监察御史。现在韦状告顾命大臣,难道不是倚仗高公的支持?高季辅终于不再沉默了。李治心情激昂却不动声色,责命大理寺严审此案,倒要看看那位整天大义凛然的第二顾命大臣是否干净。
这一应事务忙完已过了六七天,李治思念起媚娘,又欲到保宁坊“做法事”,因而去磨薛婕妤。无奈说破嘴皮婕妤这次都不肯再去,正发愁之时,内侍云福、云顺主动请缨——两人前番得媚娘之语,依法行事果真得了李治赏赐,尝到甜头自然多多益善。
李治觉得这两小子还算机灵,又仗着自己名义,虽不能进入寺内见三位大师,感业寺也不至于不放人,便派他们去接媚娘,自己稍作打理,等待消息出宫。哪知这一去竟半日光景,将近掌灯时节才归,非但没见到媚娘,反而回奏——感业寺众尼声称,寺中并无法名明空的比丘!
李治闻言顿时坐不住了:“怎么可能?是你们胡言乱语得罪门上女尼了吧?”
云福跪倒叩头:“仙姑居处,小人哪敢啊?我们跑遍感业寺一周所有大小山门,无论哪一处的女尼都说从来就没有明空其人,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怎么会?怎么会?”李治大惊,“他们说谎!”
云顺又道:“出家人不该打诳语,可他们实是说谎。我们一提起仙姑,人人变颜变色,好像都很害怕。最后绕到西北角,应门的是个小沙弥,胆子最小,一提仙姑之名吓得便要关门,奴才就……”
“就怎样?说啊!”
云顺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耳光,才道:“奴才就吓唬她,说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接明空大师,明空大师与皇上有旧,你难道不知?若不把大师交出来,皇上就治你的罪,打板子、上枷锁……”
“糊涂!”李治不禁咒骂,这么说不是把丑事都宣扬开了?可不这么吓唬又怎能问出实情?这会儿也懒得计较许多,“算了算了,她是怎样答复?”
云福模仿着那小尼姑的忸怩之态道:“她都吓哭了,慌慌张张说,‘不在寺里,不在寺里!’接着就死命把门一关,我俩就回来了。”
李治听罢半晌无言——媚娘何以会不在?感业寺中皆先皇旧姬,绝无随意外出之理,寺中之人多知媚娘与朕的事,更不会放她出寺,既然不在必是被人接走的。可除了自己之外,谁又有本事从感业寺中把她接走?
想着想着,李治冷汗下来了——行香当日宰相重臣皆在,可敢于无视我意对媚娘下手之人恐怕只有舅舅?正四品的卢承庆说贬就贬,一个弱质女子算什么?恐怕不是接走的,是抓走的,甚至已经……
王伏胜在旁伺候着,身为皇帝最亲信的宦官,媚娘的事他也一清二楚,见李治脸色苍白,赶忙摆手把云福、云顺打发走,这才进言:“陛下别急,不过这几天的事,就算有谁把人接走,也未必有闪失。”他跟李治想到一块去了,只不敢坦言是元舅。
李治定定心神,直言道:“你去趟太尉府邸,问问此事。”
“我?”王伏胜吓得只吐舌头,“我不过一介奴才,怎有脸面去见他老人家?”
“可朕……朕……”李治实在没人可用!这等心照不宣的事不便找外臣,他旧日那些僚属又官职卑微,根本够不着嘴。薛婕妤是女流之辈——总不能他这个皇帝亲自出头去问情人的事吧?不托宦官托谁?
王伏胜抓耳挠腮半天,试探道:“掖庭里陈师傅,行不行?”
李治双眼一亮——是啊!陈玄运乃父皇时的大宦官,侍奉父皇十余年,与重臣都是老相识,跟舅舅也挺熟,他出面够分量。
李治心急火燎当即传见,王伏胜一路小跑亲自去请,不多时就把陈玄运搀了来——宦官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