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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坤再观察,不但有车,还有蜘蛛网,以及老厚的一层灰。
他脸色沉下来,回头:“张里正,你村里的车全在了?”
“还有。”里正尽量不去看刘坤的眼睛,小声回答。
“在哪?”刘坤大声喝问。
“在……在……在河边,推着装沙袋修堤,你征走了,我们用什么修堤呦。”里正开始擦眼角。
刘坤算是看出来了,面前的老头是骨头硬呀,居然敢逗弄自己。
“呵呵!”他冷笑两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张里正,我问的是牲畜拉的车,你可不要告诉我没有,我巡检地方,若有人蓄意阻挠,我就让他知道,死……怎么写的。”
“不敢不敢。”里正不擦眼角了,擦额头:“牲畜拉的车不在。”
“去哪了?”刘坤追问。
“京城,帮着西市运东西,等他们回来,我就给刘巡检送去,刘巡检在哪住?”里正指指北面,京城开封在那个方向。
刘坤深吸口气:“我不信,我问你,徐宝在哪?”
“小宝年岁不够,不能征丁。”里正回答,又说:“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跟着我四处看看?”
“我自己找。”刘坤可不想跟着老头一步一挪,迈开大步出去。
找,他不信找不到徐宝。
从村东头找到村西头,他笑了,因为他看到了徐宝的车,两头骡子,加一匹马,全在,很好,看你往哪跑,跟我再写个回文我瞧瞧。
刘坤一看到车就恨,自己出京时,隐听人说,当日燕归楼的事情传开了。
明明是那五个人说的话,为何都说自己说的?然后说自己被徐宝一首回文给吓住,回文我有什么可被吓住的,又不是檄文,檄文我也不怕。
心中气着,抬眼一瞧,前面能看出来是个院落,刘坤大步往那走,结果还不等走到地方,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很多孩子的。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
听着动静,刘坤脚步放缓,然后跟做贼似的,一点一点挪,把手搭耳朵上。
他身后的三个人同样自觉地减慢速度,尾随着他走到院门外,院门口是王管事,他正在那摇头晃脑地听四岁以上的孩子们背诵一段徐宝说的弟子规。
徐宝今天没教声律启蒙,因为有村里的孩子,以前京城的孩子背过一些。
今天如果从头开始教,背过的孩子会很积极,没学过的孩子跟不上会着急,然后觉得自己笨,从而不爱学了。
所以今天教新的,大家全没学过,一起背,还不是背一遍,背一遍有笨的孩子依旧学不会。
有聪明的往后可以单独增加课程,上大课时尽量不要落下一个,否则落下的不是一个孩子跟全班聪明学生的比例数据,很可能是影响孩子的一生。
四岁以下的则被露儿、雨儿带着做游戏,孩子们拿着两头磨钝了的木头棍,画圆,画方,画一个道,画两个道。
里面没有阿莠,阿莠跟着大孩子一起学习,她才不跟小孩子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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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坤站在院外面,看着一大群孩子努力地让自己的节奏相同,然后背着他从未听过的句子。
徐宝就在一群孩子的前面站着,不时地对这个孩子点点头,再送给另一个孩子赞赏的眼神。
刘坤看着徐宝,听着孩子们在那背诵,有些不知所措,等了一会儿,见孩子们又重新背,他等不住了,向着徐宝喊道:“徐宝,你过来。”
“你闭嘴。”眯着眼睛听孩子们背诵的王管家瞪过来,另一边的护院冷着脸站到刘坤面前,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孩子们一个个回身、扭头。
徐宝拿着一张纸走过来,交给王管事:“王管事先教他们第二段。”
他说的一段是十六个三个字,下一个十六个三个字是第二段。
王管事接过,向护院使个眼色,护院紧紧地盯住刘坤。
徐宝没说话,指指远处,推开院门出来往那走。
走出去五十多米远,许宝站住,对刘坤说道:“以后记得,我教孩子的时候,不准打扰我,你也是读书人,应该懂得。”
刘坤这个气呀,自己还没发威呢,先被人家给教训一下,更主要的是,自己还说不出什么来。
他当然知道别人教学生时候是不能打扰的,别说是徐宝,谁上课自己大声喊都会被训。
刘坤点下头,然后发现自己的气势没了。
他等了等,深吸两口气,觉得气势回来了,板着脸对徐宝说道:“徐宝,本巡检要征上岗村的牲畜用。”
“猪也要啊?”徐宝问。
“猪不要。”刘坤告诉徐宝。
“哦,不要就好,那你继续说。”徐宝表示知道了。
刘坤发现气势又没了。
跟他来的三个人则忍俊不禁,发现今天实在是太好玩了,看样子刘巡检也就能欺负个老头,遇到徐宝就蔫了吧。
刘坤恨不能咬徐宝一口,真气人,你难道不清楚我的意思?提什么猪呢?
他再次深吸两口气,道:“上岗村,除猪之外牲畜,本巡检一律征召,用以耗劳力之事,并草料应由……”
“前两天村里买了四头小牛犊,这么高,不行吧?”徐宝又插一句嘴,把手昂在胸口下面的地方比量。
然后见刘坤瞪过来,徐宝又笃定地点下头:“真的,一公三母,没阉割,长大了能下小牛犊,就是这个冬天难熬,小呀,受不得……”
“徐宝,你别与我说那些没用的,今天不管如何,你村里的牲畜我征定了,你那个车,两头骡子、一匹马,今日我全要带走。”
刘坤决定不听对方说什么了,直接道明自己的意思。
徐宝看看自己的车,摇头,诚恳地说道:“不行,车和牲畜不是上岗村的,是京城童蒙书院的,你不巡检京城吧?”
“京城书院?明明是你的……”
“我送给书院了,我是书院的山长。”
“你是山长?你入册了吗?”
“你负责管京城书院山长入册?”
“我今天就征了。”
“想想你哥刘乾。”
“你吓唬我?”
“先不说这个,来来来,跟我到河边,我找你帮个忙。”徐宝指指河的地方,走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天花来。”刘坤跟上,三个差役又互相看看,有意思了啊。
五个人走到河边,能看到三个村的人在那干活,刘坤纳闷:“他们做什么?”
“服徭役,上岗村、下岗村、岗东村,三个村在洧水河这段干活,前两天把决口的地方修了,现在清淤,疏通河道。”
徐宝比画这介绍。
“服徭役服到自己家门口了?”刘坤看出来里面有问题,他刚想顺着话说下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过来不是跟县里对着干的,是收拾他徐宝,差点上当。
“你找我说什么事?”刘坤不接着刚才的话说了。
“哎~!”徐宝叹口气,说道:“不瞒子厚兄,我呢,想在沩水沟养鱼,已经筹一部分钱了,买鱼网的钱,可是县里来人,非不许我养鱼,要让我用虾笼养虾,你不知道啊,养虾费劲,死得还多,尤其是天冷之后。”
说到这里,徐宝停顿下,比画个虾笼的样子。
见刘坤看着自己没反应,接着说:“子厚兄,你看,你也是有权的,我不是让你和县里对着干,是想请你帮我与县里说说,让我养鱼吧,我这就要下网了。好不?我请你喝酒,用红烧大肠下酒,我做这个菜是一绝。”
第八十三章 到哪去吃饭()
洧水折折东南流,河岸枝黄柳,更许秋蝉鸣悲声,风轻语,问何求。
秋天雨后的洧水沟景色是不错的,若无人清理河道,水面可以倒映出静静的天和天上的流云。
偶尔有几只生命力顽强没死的蝉,会挣扎着发出一两声。
徐宝不喜欢开封的蝉,他来时便是秋天,很静,不像夏天,夏天的时候他曾到过开封,处处是蝉声,吵着闹心,后来听习惯了会自动当成背景音乐。
他最害怕的就是有蝉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又正好掉在脖子上,那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此刻听到树上居然还有活着的蝉叫声,他抬头看看,向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水面,思绪飘飞……
刘坤比徐宝好不到哪里去,他同样发呆,他不是因为蝉是死是活的问题,他是感到别扭。
他认为自己过来已经摆明了车马,以实际行动告诉徐宝,要战斗。
战斗要有战斗的样子,你徐宝一口一个‘子厚兄’叫着,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懂?让我帮你说情?哈哈,我若真开口,也是让你养虾,我岂能顺了你的意,我……
不对,不是这样的,或许是他徐宝其实是想养虾,怕我阻挠,才跟我说他想养鱼,我一反对他养鱼,他正好养虾。
不,可能不是,他或许是真的想养鱼,故意给我下套,让我想着他想养虾。
还有一个是,他是想养虾,能猜出的我反应……又是打算养鱼……养虾……养鱼……
于是河边处,徐宝回忆着夏季开封的蝉鸣,还有油炸知了;刘坤纠结于徐宝最终打算养什么。
二人不言语,三个差役看热闹,也不说话。
倒是清理淤泥的号子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洧水沟是名‘水沟’,它不是一个小水沟,是大河,上面能过船的,只不过村里这部分是个小支流,同样能走船,然后绕一个大的弧度,拐来拐去的,就和大的水沟连起来了。
徐宝那时没有,那时很多河道都没了,有的是自然因素,有的是人为的。
当然,那时即使清理河道也不费劲,钱够了很快能清理好,各种机械齐上阵。
如今不成,没有挖沙子的车,也没有吸淤泥的泵,只能是纯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