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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肚腹,一时双手撑着后腰,却不见辛苦。观其精神状态,比任何时候都好。迦林没有庆幸,反更担心。恩师的身体,不是十日八天就好得来,如今精神抖擞,若非回光返照,实找不出个理由来。
那夕正是四更,浓云尚黑。进藤一觉醒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跟众太医议论王后生产之事,已有眉目,今天正是最后一议。进藤挪着身子下床,但觉腹中一沉,垂手抚摸那彭隆的腹腔,胎儿成长已足八月,有孕伊始已未能好好保护胎腹,如今他油尽灯枯,实不知能否多撑两月。一想到此,不禁恻然一酸。“哎……哎……”腹中块肉似是有感,朝着进藤手抚之处穷搥猛打,进藤不惊反笑:“小家伙,很想出来是不是?放心,爹一定好好保重身子,把白白胖胖的你生下来。”说着,拖起沉重的身子,到百子柜里取出一粒保胎丸,和暖水缓缓吞下,又步进书室,准备文案。
许是最后一议,进藤特觉疲惫。辰时开始,脑袋已觉昏眩,众太医之建议,听进耳内,似有还无。休议次数比以往都多,太医也开始担心进藤状况,正想要进藤回房休息,明天续议亦无妨之时,议室却步进一轩昂中年,身上黄袍闪耀,脸上气如寒霜。
“王上,臣迎驾来迟,请恕罪。”
待得看清楚,来者正是念王,众太医慌忙下跪,唯独进藤安坐位中,视国王于不顾。
念王担心王后状况,正要旁听会议。本可小休之会,迫于继续。席间,念王不发一语,只挠手垂头,静听报告。只是进藤偶尔几声咳嗽,引得念王几回抬首。但见目光投射处,进藤竟是双目无神,欲昏还醒。念王暗暗生恨,这人不也是怀着身孕吗?怎就不好好珍惜自己?进藤的咳嗽声揉碎念王的心,后来竟与进藤同咳。这下旁人可不能视而不理,众太医细心探问念王,为功名、为尽忠,一时投来不同的眼神,可念王瞥见对面的一处,进藤只用心于记录,竟对他视若无睹。
会议结束,众太医向念王跪安后,续陆离去。进藤抄好最后一句,合上线册,起身欲走,却为念王所止。
“进藤!”
脚刚踏出门枢,又撩回室中。进藤挪着身子转向念王。
一别月余,念王如今才得以正面、仔细看进藤一眼。那羸瘦弱躯,比当天又清减些,依旧素淡长袍,肩处都显出嶙峋骨节,唯独胸下那碍眼的浑圆,倒是涨大了不少。念王一见那肚子,心里就有恨,原已想好放下身段,重修旧好之语,竟一下就变成:“见到本王仍不下跪,你该当何罪?”
进藤对念王刻薄之语倒不出奇,只见他放下笔薄,双脚一屈,人已着地。念王心里一紧,本欲喊免,却不出了口。眼前进藤硬生生顶着个大肚子向他叩了一个响头,起来时候几乎仰后就倒,他急却相扶,进藤却已捧着肚腹抓紧门边,汗水急冒,满颈如急长浓胞,俊秀须发一时糊面乱颈,这时,念王才察觉,进藤那黑亮双须,竟已全白!顶上的乌丝也冒出白条。一别只个把月,进藤竟苍老如斯!若非心力交瘁,何会至此?心痛如雷击全身,念王抖动不休,心酸如涎流出喉底:“进藤……”
“王上,臣知罪。臣告退。”肚腹经不起如此动作,进藤肚里已是绞痛非常。可他没哼一声,挺直身子,双眼往念王直勾过去,尽是森寒恨意。转身离去,步履如风。他本是轻功能手,如今身子如斯笨重,却仍轻盈如燕。念王看着那优美翩飞,思绪又回飞风谷那年。如果能够回到从前,如果……
“甚么?进藤被白驿国俘虏?怎会这样?”半年前,念王与白驿国对兵,王后从密室出来,太医探得胎腹无恙,母子平安。可进藤却已为白驿国俘虏。对于进藤之事,王后支吾以对。进藤冒死相救,她却未有和盘托出。念王没怪进藤投降,心中只念他那身体,白天才昏晕过去,如今如何受阶下囚之折磨?众臣力非念王追攻白驿国,他却一意孤行。谁知三攻不下,三次所得,都为进藤背叛自己的消息……
曾经怀疑进藤,怨恨进藤,甚至却厌之后弃,可自进藤一巴掌后,念王心里反反复复,想着不同的问题。
“放我……回……念王……身边……”劫后重遇,这叛徒,梦中所念,却仍是自己。
“药师大人长期的劳动,胎儿已经很弱。”太医之言早令念王不解。“怀孕令他元神大伤,加上孕时不断伤着胎气,他的心脉,实已疲弱不堪。”迦林之言更令他孤疑。如果进藤怀了白驿王爷之子,何须长期劳动?王爷又岂会让他不断伤及胎气?
“念王,你误会了。”当天怎不听听进藤之言?
“你没有资格知道肚子的父亲是谁!”那孽种不是白驿老贼,会是谁?
“王上,臣亲从药师大人口中闻得,他在白驿国只当苦奴,从未当过甚么王妃。”没有当王妃,却大了肚子,这算甚么?这算甚么?……
“王上……”金露宫里,王后躺在床上,看着念王迷迷茫茫进来,又只愣愣呆坐桌前,没有看她,也没有问她肚里情况,只口中念念有词,下唇咬了又放,指头敲在桌上,缓而后急。“王上,你没事吧……”王后半撑身子,按着肚腹,尝试着提声再问。
“王后,我问你,”念王回首,累眼中满是急迫之火:“当天进藤遭白驿国俘虏,他可有异样?”
“王上,怎么好端端又问起半年前的事。”王后心里一虚,她一生自恃,唯进藤为救她而自行投降一事,她却隐暪过去。她了解丈夫,进藤甘做俘虏,念王尚且死拼三战白驿,若知得进藤为救王后而自我牺牲,念王岂不要与进藤同亡?搂着肚腹,王后垂头说:“进藤弃械,是我亲眼所见,王上,你还有甚么怀疑吗?”
“王后,我的意思是,进藤当时身体状况如何?他曾昏倒,那投降前可有甚么不妥。”
“这……”王后抓着床沿,另一集手往微微发酸的肚腹按去。当天,进藤几乎也是同一动作……
“呜……”进藤挥动青流剑,对付对数十兵贼,本应卓卓有余。可未及十招,他的步伐越见凝滞,手往下腹按去,脸上竟是一下一下发青。
“进藤!”王后躲在进藤身后,见形势不对,自己也护着肚子,暗叫不妙。
“王后,臣恐怕……撑不住……”一剑横飞过来,进藤挪过王后,挺腰一闪,如月拱桥。起来之际,骇然满身大汗,如雨倾泻。“呃……”王后只见进藤双手搂下腹,眼瞪如棋,青筋暴现。显是受了重伤,可身体却不见伤处。进藤尝试着步前,却是连连退后。“啊……”他努力稳住身子,可一阵大痛袭来,自己却掉在地上。“啊……唔……恶……”王后见他死搂着下腹,连连干呕,整个人几乎昏倒过去。
“进藤,你怎么啦?”
“王后,臣拉伤肚腹,无力自保……”进藤话接不下,又是几阵干呕。王后见他神情,跟自己孕吐无异,不禁伸手往他下腹摸去:“进藤,你,是不是……”
“王后……我……”进藤看着王后摸腹,原先发青的脸,竟一下暴红。“唔……”又是一波痛楚袭来,进藤拉着王后跳到床上,抓着床沿,按紧下腹,说:“王后快上床,臣按下机关,你先到密室去,臣引开贼兵,确保王后安全。”
“进藤,小心动了胎气。”机关开动,临别一刻,王后试探着说。
“我会的,谢王后。”进藤回得自然,不觉言语有失,待醒觉王后语中之意,心下大惊,抚腹回首之际,所见只有机关关闭前,王后惊愕难言的一瞬。
早就怀疑进藤怀了身孕,可一直未得证实。王后知道念王的心意,想着半年的分离,也曾劝念王救进藤回国。可再见进藤的一刻,那腹大便便的男人,又令她心里生忌。王后一生未得丈夫疼爱,她只能怨命。可她岂容腹中孩儿也给抢去父爱?摸着自己胀隆的腹部,肚里一阵阵酸胀,彷佛胎儿也在孤单洒泪。王后对念王凄然说着:“念王,我……真的很乱,我……记不清楚了。”
“这……”念王一丝希望如烛熄灭,踏着零落碎步,走出寝室,恍恍惚惚间,却又似想通甚么:“那天进藤头昏如此,他若是怀了本王的孩儿,自然难抵贼兵。他,要是有了本王的太子,那本王……”
“太……太子……进藤……”王后看着念王若有所得的背影,声声句句传进耳里,都是进藤所怀之太子,太子?那她腹中之物,可算甚么?
王后既惊且怒,正要质问念王,被子一掀,人刚立地。“哎,哎……”肚子往下一坠,竟是一股沉痛。“王……王上……啊……”王后一手捂腹,一手往前伸去。手刚抬起,一阵锐痛随即从腹中撕裂开来:“啊~~王上……我肚子很痛……”
念王闻声转身,却见王后搂着肚腹倒在地上,下身已是惊心动魄一河长红。
10
清烟缭绕,甘苦迷漫,迦林步进药房,见进藤正站案前,掏出一瓶药散道:“师父,我调好二香散,妊娠恶阻,胎气不安,大为有益,师父不妨试试。师父,师父?”
进藤不置可否,只微微点头。迦林看着不对,走上跟前,赫见进藤正一手撑着案边,一手紧抓腹底。他五指俱白,显是抓得用劲,痛得厉害。
“师父,怎么啦?”进藤状况不妙,迦林心下冒出一层寒霜,往前扶着进藤。
“也没甚么,”进藤轻喘几下,往迦林看去,已是双目无神:“不过向王上扣了个头罢了。”
“甚么?”巨响传天,迦林往进藤肚腹按去,迦藤即闷哼几声,眼睛竟张不开来,迦林急问:“师父,你现在身子,怎能莽动?这样小师弟还受得了吗?还好,胎气损得不深,来,先坐着,我去杵点冬麻子。”
“不……迦林……”进藤捂着肚腹,但觉天旋地转,血逆气滞,他这身体,确是每况愈下,连自己也保不住,如何保得王后?他强吸一口气,稍稍定神,道:“王后束胎丸快用完,你快炒白朮、枳壳麸,不令王后胎瘦,生产定必凶险。”
“师父啊,”迦林看着进藤痛极攻心,却仍不自爱,心里既忧且忿:“王后龙胎自当要紧,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