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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匆忙行礼:“先生躲在这里几日,让我寻得好苦。”
乞丐将头耸拉在肩膀上,手微微一扬:“跟我来。”
吕布应诺,趋步跟上乞丐,当大门被推开那一瞬间,吕布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一个巨大的沙盘盘在眼前,帝国的城邑关隘、山川河流浓缩其间,沙盘基座上刻着一个遒劲的大字——汉。
乞丐捋须道:“有了此物,天下形势了然于胸,无论是发生过的战例,还是想象中的战法,都可以在上面重现推演,要不要试试?”
吕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乞丐抚髯一笑,上前将黑俑拿在手中,吕布紧随其后,将白俑拿在手中,推演开始。
崇山峻岭,山风回旋,一支军队大摇大摆地穿过山谷,牙旗烈烈飘荡。
忽然,平静的山顶上金鼓齐鸣,旌旗蔽空,另一支潜伏已久的军队呼啸而出,呐喊声响彻山谷,巨石、滚木呼啸而下。
遭到埋伏的军队慌不择路,想要退军,可道路崎岖,只有一线之距,前军往后撤退,混乱的后军却堵在背后,前后相扰,竟半步也挪不动,整支队伍被封死在山谷里。
顷时,两山成千上万的伏军站了起来,凌厉冰寒的刀光割断了摔在山坳间的阳光,胜利的军队摘去了败军的牙旗。
吕布把敌军牙旗拔在手中,对老人笑道:“先生,我赢了!”
乞丐抬头看他一眼,懒懒地说:“你还没赢!”
“为何?”
老乞丐捋须道:“一、诱敌深入需择时,此时日头正足,伏兵难藏;二、遭伏的只是敌军前锋,后军尚未出现,你出击的时间过早,敌方主力若获知前锋遭歼,必定会改换行军路线;三、此处为绝涧,为兵家所忌,你以轻兵挑战佯败,敌方也许会追击,但见此险厄,不一定会犯险,埋伏之地选得不好。”
吕布缓缓地放下了牙旗:“那我该怎么做?”
乞丐用牙旗在沙堆间划来划去:“兵法所云,日暮设伏为最佳,天色昏黄,伏兵不易察觉,此其一;你可放过前锋通过,等主力来到时再下军令,此其二;若在绝涧设伏,须得在此险厄之处有不得不争之利,比如我方粮草重地,方能诱敌深入,此其三。”
乞丐顿了一顿:“然而这只是寻常谋略,若拘泥兵法,便是读死书,实战之时瞬息万变,为主将者,当能审时度势,不通权变,则为败军。”
吕布顿悟:“就像先生所说,作战双方的局势,会在胜与败之中不断变化。”
乞丐咧嘴一笑:“孺子可教。”
此时此刻,吕布终于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不仅只是《周易》,恐怕连《春秋》《八卦》都暗藏刀兵。
自从这一天起,乞丐都会在沙盘上进行战术推演,或攻或守,或攻城或野战,或处于优势或处于劣势。
吕布要做的,就是如何化劣势为优势,攻城时如何破城,居城时如何守城,方寸之间的繁复诡谲,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又岂是兵书上僵硬的教条所能形容。
吕布沉醉其中,废寝忘食,一次千里厮杀,十次万马奔腾,多少次风云际会,吕布在一次次惨败中逐渐成熟。
他时常在想,在他面前如此赢弱的老人,布阵用兵竟挟奔雷之势,那些兵俑背后,仿佛有一个睥睨天下的战神在主宰沉浮。
※※※※※
“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吕布默默阅读《易经》中的损卦,想要从中搜寻兵法之要,可惜这句话晦涩难懂,他反复看了不下十遍,仍找不到头绪。
“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亦柔,是为以逸待劳。”
当他看到损卦下面的批注时,恍惚间似乎找到了一丝明悟,就像黎明即将冲破黑暗那种感觉。
“此计最重要的不是刚与柔,而是在于两者之间的转换,这就是以逸待劳的精髓所在,劳和逸并非一成不变,随着作战双方局势的变化,劳逸双方可能随时发生改变,这所谓的待,并不是消极的等待,而是像有利的方向积极促进劳逸改变。”
吕布利用乞丐所教授的知识,试着去分析以逸待劳这个计谋。
“将军!”魏越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吕布正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头也不抬,认真的看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
“将军!”魏越又叫了一遍。
“何事?”吕布眉头一拧,依然没有抬头。
魏越看了一眼身边的五名文士,硬着头皮道:“有客拜访。”
吕布依旧没有抬头:“谁?”
“人已经到了。”
吕布一愕,霎时抬起头来,只见堂中矗立六人,除了魏越外,还有五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吕布立即放下手中书籍,歉然一笑:“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五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年纪略长得文士作揖道:“在下徐逢,河东人,奉天子诏令,赴任临戎县令。”
看来惩治四名县令的事无忧了,吕布掩饰住心中的惊喜,不动声色道:“久仰久仰!”
“在下魏辉,涅县人,奉天子诏,赴任沃野县令!”
“在下沈浪,雍州人,奉天子诏,赴任大城县令!”
“在下傅歛,彭城人,奉天子诏,赴任三封县令!”
“在下崔倓,河西人,奉天子诏,赴任朔方县令!”
剩下四人纷纷自报家门,均是到朔方赴任的县令,如今五县县令或缺,吕布正愁没人治理,每曾想一口气来了五个。
徐逢从袖中抽出一份竹简,恭敬地递给吕布,禀报道:“这是公文,请使君示下。”
吕布接过竹简,大致阅览了一番,随后合上:“朔方几经战乱,民生残破,城池屋舍均成为荒丘,重建之事迫在眉睫,而且春播在急,各县之事,有劳各位了。”
吕布的事迹他们也大概了解过,虽然他在大汉名声不显,但在边郡却威名赫赫,去年秋季转战数百里,杀得胡人望风而逃。
赴任朔方郡守后,他不畏强权,接连惩治五名贪官酷吏,这件事在朝中内引起巨大轰动,赢得朝里朝外一派清誉,多少人都想一窥君颜。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做事雷厉风行,一丝不苟,这是五人对他的一致评价。
第18章 离别()
暮云微度,霞光在云里犹如丝线穿插,似有一双巧手以云为锦,以晖为线,飞针走线间编制出漫天流光锦云。
吕布在官道的凉亭前端坐,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几卷书简,霞光从瓦当间漏下,在青砖上散出琐碎的倒影。
远处的官道两侧是大片良田,地里的稻穗金光灿灿,风一吹,金黄的稻草起伏不定,一股清香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
背后有人声响起,吕布头也不回,仍沉醉在书海之中,直到声音愈来愈进,他才放下书籍。
“如何?”吕布望向高顺。
“漠北那边有动静,赀胡正在集结兵马,恐怕不久就会南下:”他刚从鸡鹿塞赶来,身上风尘未去,言行却毫不迟滞拖沓。
吕布丝毫没有急迫的样子:“现在我们有多少兵马?”
大事逼近,吕布居然还如此休闲,高顺却是有点惊讶和迷惑,他满脸凝重道:“加上郡兵,大概有六千人。”
吕布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摇摇头,但仍不疾不徐的问道:“六千人?据我所知,赀胡除去老幼妇孺,带甲之士共有四万余,六千对四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六千对四万,的确没有任何胜算,况且这六千人参差不齐,除去自己带来的一千甲士和高顺新练的三千常备军,余下的两千人皆是刚刚新招的流民,没有一点战斗力可言。
这一战,的确有点棘手。
吕布想要听听高顺的意见,于是问道:“叔达以为当如何决断。”
“相对赀胡而言,我们这点人,的确有点杯水车薪。”高顺提高了声音:“不如向陈并州借兵?”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吕布初到朔方,兵匮将乏,若不费几年功夫,恐怕难以达到像北平郡那种程度。
吕布沉思良久,最后当机立断:“我立刻修书陈并州,你即刻回营整顿兵马,立秋兵发鸡鹿塞。”
高顺高声唱喏,旋即转身离去,没有一丝迟疑,吕布看着爱将离去的背影,立即收拾书籍,往乞丐所居住的祠堂而去。
乞丐正在堂外小酌,他见吕布前来,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酒爵,亲自为吕布斟酒。
吕布慢条斯理地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酒是好酒,但品酒的人却没有半点心情。
乞丐看出了吕布有心事,于是问道:“何故如此忧虑?”
吕布踌躇了一会,最后全盘托出:“赀胡南侵,某欲弭乱,奈何兵力不足。”
乞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一秤棋盘,一言不发地将陶碗一推:“选黑选白?”
吕布谦逊着作揖:“请先生执白。”
乞丐丝毫没有客气,拾起白子,举手一定,白子稳稳落在天元位,吕布小心翼翼,从容落子,但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可老乞丐比他还谨慎,俨然做出防守姿态,两人你来我往,在纵横十五道的棋秤上互相攻伐,仿佛两军对阵。
那黑子气势如虹,像刚铸好的锐利宝剑,不避锋芒,横扫八荒,杀得白子节节败退。
渐渐地,黑子中腹渐次开阔,眼见便要一统江山,乞丐却不慌不忙,手中拈着一颗白子,目光横扫整个战场。
乞丐的手最终还是落下,白子杀到黑子形势最好的中腹,在这之后,形势突然逆转,白子的征途无穷无尽,吕布的黑子顷刻间土崩瓦解,最后直至终结。
吕布错愕的看着棋盘,手中黑子早已告罄,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这……”
乞丐慢条斯理地清理棋盘:“弈棋如排兵布阵,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势不同,时不同,则法不同,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