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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深,我现在列一个课程表,不同的课,讲课时间不同。一会儿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好,我先去把传单的事情给确定一下。”
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几天前拿了英国人的文件,齐会深在上海当地官府那里畅通无阻。虽然文件上头要求上海官府批地,给钱。不过齐会深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提此事,学校的文书,医院的文书,都办得很快。上海仁心医学院在纸面上就正式开张了。
附属医院算是最早开张的,这些天,武星辰把药卖得很不错。十几天时间,就治疗了六十多人。游缑找来的医生王启年,治死了一个人。幸好治病前签了合约,加上病人是个单身的天地会帮众,总算没有把事情闹大。
陈克此时颇为感谢武星辰,武星辰已经放出去了话,这药过于猛烈,估计十个人里面得死一个。每个病人在接受治疗之前,都被反复告知这个事实。所以总算是能够和平处理了。
这年头花柳病是不治之症,有药来治疗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更不用说,十个人里面最少能活九个。这几率比起以前的传统治疗方法,可以说是跨时代的进步。
齐会深从来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印刷着广告,只是内容从革命宣传变成了广告。手工丝网印刷机是刚买的,用起来非常顺手。齐会深正不辞劳苦的玩命推动着把手,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探出头一看,几个洋鬼子在门口喊着什么。
医院就是一个普通的院子,二层楼。门上挂了画着红十字的门帘。院子里面撒了些消毒水,王启年这些天一直在外面行医,医院里面根本就没有人。除了洋鬼子之外,还有一个翻译在洋鬼子旁边。看到齐会深出来,他趾高气扬的问道:“你是医生么?”
“医生不在。”齐会深冷冰冰的答道。仔细一看几个洋鬼子,都是染了花柳病的。一个个脸上、嘴边都是脓疮,看上去颇为恶心。
“你们后天再来吧。今天,明天都没有医生坐诊。”齐会深毫不客气地说道。
翻译看齐会深毫不示弱,言语间已经有撵人的意思。他连忙转身对洋鬼子说了几句,大出齐会深意料之外,洋鬼子对着翻译吼了几句,然后冲着齐会身和善的笑了笑。笑容虽然很客气,不过配合了那些大疮,倒是更让人恶心了。齐会深好歹也是交回学堂毕业的,英语没有丢下。那些洋鬼子对翻译的态度很不满意。不过齐会深懒得去搭理洋鬼子,他也装作不懂听不懂洋鬼子的话。
翻译被吼之后,气焰立刻不再嚣张了。他也假笑着说道:“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齐会深还是不够客气,“我叫齐会深,是医学院的教导主任。我不是医生,我不会治病的。”
“那齐先生,医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翻译仍然假笑着问。
好歹这家医院也是挂着英国人的头衔,所以齐会深也不好意思把洋鬼子拒之门外。他掏出怀表看了看,11点40分。王启年说了中午会来取药。这会儿想来也该回来了。齐会深答道:“你们稍等一会儿,医生估计会回来。”
医院根本没有门诊室,陈克虽然在建设条文里面有这一项,可是陈克现在光和游缑治药就忙不过来,哪里有精力顾这个。随便找了间病房,让几个人进去。齐会深听陈克讲述过花柳病的传染途径,他心里面恶心,就自己出了病房的门。正在此时,王启年已经回来。齐会深一身轻松的把事情给王启年说清楚,自己就赶紧躲回油印室继续印刷自己的传单去了。
印刷没有进行太久,从病房已经传出一阵争吵。这也谈不上争吵,那个翻译在屋子里面几乎是尖叫起来。几个洋鬼子也在说话,不过声音不大。齐会深叹口气,这些破事怎么都处理不完了。他不得不过去解决一下。和齐会深想的差不多,王启年告诉洋鬼子们,必须签署一份免责合约。这药有可能会引发病人死亡。洋鬼子没说什么的时候,翻译先嚎叫起来。
王启年这些天让人签这种合同次数不少了,他也毫不相让的告诉翻译,要么签约治病,要么滚蛋。再装聋作哑是不行了,齐会深用英语问道:“几位,我们的规定就是要么签合约,要么走人。没有别的选择。特别是你们外国人,除了事情我们惹不起。”
洋鬼子和翻译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穿了深蓝色短衣,袖子高高挽起的,手上沾了不少油墨的齐会深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洋鬼子询问了一番药效之后,齐会深告诉他们,药效很猛,死亡率接近十分之一。洋鬼子思前想后,又讨论了一番。终于同意。齐会深让王启年跟自己到了油印室,拿出印刷的单据,开了一个人十英镑的药价。
“这个价钱”王启年欲言又止。
“王大夫觉得价钱高?”齐会深问。
“我觉得低了。”王启年老老实实的答道。
“打两针才这个价钱,又不是全部疗程。我觉得很合理。”齐会深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就合理了。”王启年答道。
齐会深盯着王启年看了几眼,只见王启年谈到钱的时候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颇有些好奇。但现在要注意的是外面的洋鬼子,调查的事情只有以后再说。
这个价钱真的很贵,齐会深并不太相信洋鬼子能够承担这个价格。之所以定这个价格,首先因为这是陈克在会议上力主的价格。其次,齐会深并不太想去治疗洋鬼子。如果他们被这个价格吓跑,实在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果真如齐会深所想,看完英文写得药单,五个洋鬼子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们几个人开始凑到一起嘀咕了一阵。
赶紧滚蛋吧,齐会深心想。
讨论终于有了结果,一个病最重的洋鬼子站了出来,“我先来签约。”
齐会深心里面虽然失望,却没有把病人撵出去的道理。看着洋鬼子签了免责合同,又交了十英镑出来。齐会深招呼王启年开始给洋鬼子治疗。
第二十章()
药剂缓缓注射进洋鬼子的静脉,齐会深和陈克多次出诊,见过很多次注射。王启年的手法比陈克熟练很多。眼瞅着注射完毕,齐会深下意识的看向洋鬼子的脸。陈克每次都是这样“观察”的。入眼的是一张外国人皮肤粗糙,满是色斑,毛茸茸的脸。这张脸已经违背了齐会深的审美观,而满脸的脓疮让齐会深胃部一阵紧缩。忍住不适,齐会深快步走出病房。
推动丝网印刷机,看着一张张的传单印刷出来。齐会深只感觉十分爽快。以前印传单的时候,那种无法摆脱的惶惑情绪总是引发疲惫和焦虑,现在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公开讲课,开办学校和医院,还有陈克所说的那些未来要开办的工厂。未来不够明晰,只是有了一些轮廓。对齐会深来说,这就是以前没有过的愉快感受。加上陈克看来也摆脱了暂时的混乱,准备大干一场。齐会深相信,一定能看到巨大的变化。
正在刷传单的时候,就听到隐约有人在争吵。声音越来越大,竟然是从病房传来的。
齐会深赶到病房,就见到几个洋鬼子围着病床,那个接受了治疗的洋鬼子脸色蜡黄,一个劲哼哼。那个翻译冲着王启年大喊大叫。齐会深本来对那个翻译就十分不满。看到他如此嚣张,齐会深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没等齐会深问话,那个翻译就冲着齐会深喊道:“你们这些庸医,这是要害人啊。”
说完之后,翻译用英语对洋鬼子说道:“先生,他们让你们先签署那个协议,本来就是知道他们的药有问题。”
强压住沸腾的怒火,齐会深问王启年,“王大夫,病人有不良反应?”
王启年脸色阴沉,“按照陈先生说过的那些不良反应,应该是病人肝脏受不了。”
陈克对两人都详细讲过914的使用注意事项,这个药毒性反应较大,病人有可能会出现面部潮红、口内烧灼感、恶心、呕吐、出汗、呼吸困难、皮炎或皮疹,甚至剥脱性皮炎、中毒性肝炎、黄疽、贫血、急性紫癜、粒细胞和血小板减少等。
齐会深和陈克一起治疗过几十个病人,他也亲眼见过几个病人的毒性反应。这个洋鬼子应该是黄疸症状。在没有别的手段的情况下,陈克一般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注射生理盐水,稀释体内的药物浓度,促进排尿。齐会深不知道这位王启年大夫会如何处理,而且既然是职业大夫,齐会深认为自己先不要多说话,至少该尊敬一下这位医生。
“齐先生,这个药的主要成分是什么?”王启年还是脸色阴沉的问。
或许王启年希望能够自己理解药物的成分,以按照自己的医学常识来解决问题。但是停在齐会深耳朵里面,这就有些打听机密的味道了。
“这药有毒,陈先生都是采用注射生理盐水的方法来缓解病症的。”齐会深给出了答案。
“有毒你们还给人用?有毒你还不先告诉我们?”翻译听了齐会深的话,立刻喊叫起来。齐会深突然觉得能理解这个翻译了,自己的“主人”遇到了问题,这位翻译并没有想法设法的去救治,首先是把自己的责任推清。其次就是把责任都推给医院方面。齐会深早就告诉这些人,药物有毒,而且医疗合同也签署了。这样无意义的攀咬对齐会深来说伤害可就太大了。
在以前,齐会深很少发怒,因为他也没有真的愤怒过。家里面的家业那是他父亲的,外面的那些东西,则是别人的。齐会深不会为别人的东西愤怒。这家医院,这些药物则是自己和同志们一起耗尽心力来完成的。翻译的攻击让齐会深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所有思绪在那一刻都飞到九霄云外了,只有一种纯粹而强烈的情绪充斥在胸口,继而走遍了全身,那是一种根本压抑不了的冲动。
翻译继续上前一步,又准备叫嚷什么。齐会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