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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时间里,我和英慧都在幻想与幻听中度过,计议着未来的家里都应该买些什么,商量着一日三餐的咸淡甜酸,就像是两个痴呆的儿童,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童话世界里,眉飞色舞恣意妄为。
从英慧那里出来,我沿着临勐的街道上走着,我回味着刚刚过去的迷乱,也惊讶着自己的疯狂。
刚一回到阵地,毛小豆就兴冲冲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支中正步枪:“连长,咱们发枪了,我也有枪了!”
新200团的武器装备到了,这是振奋人心的时刻,新衣服新鞋子新袜子,让丘八们乐翻了天。
武器的配备以中正步枪为主,夹杂着一些美国的、英国的、乃至德国的武器。
重武器则是更加的杂乱,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勃朗宁重机枪,50毫米掷弹筒,还有两门让人惊喜的德式pak战防炮。
毛小豆挠着乱草一样的脑袋走了过来,一套新发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得又肥又大:“连长,你看咋样?军需官说这是最小号码,他说等我长高一点就合身了。”
“有的穿就将就穿吧。”我摆弄着新到手的一支英国狙击步枪,时不时地瞄着视线里任何一个目标,瞄准镜里被放大了的丘八们,看见了枪口就会一边咒骂着一边躲避着。
“拿支破枪乱瞄啥,小心枪走火!”段彪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我脚下。
我放下枪:“我都没上弹,吓唬他们玩的。”
“安子,听说了嘛,咱们就要反攻了。他娘的,这回终于是轮到我们追着小鬼子跑了!”段彪脸上泛着兴奋的笑意。
“这你也信?从卢沟桥响枪开始,我就听他们嚷嚷着反攻,嚷嚷五六年过去了,反攻没看到,倒是让日本人从山海关,一直追到了大西南!”我打击着段彪。
段彪:“那时候和现在比不了,那时候我们拿什么跟鬼子玩命?汉阳造老套筒。现在看看,啧啧,坦克大炮要什么有什么,依我看现在真是到了反攻的时机了!”
段彪的信仰仍存,所以他渴望胜利,所以他信心满满。我经历了太多失望之后,对于我们是否还有勇气去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而心存疑虑。
我的信仰丢失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无数个枪炮轰鸣的白天黑夜里,我跟随着溃兵们蜂拥而逃一败再败,败到最后我的热血消失殆尽,我的愤怒烟消云散,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因为当我发现我们败的毫无道理的时候,那种宿命般的挫败感就会填满着我的内心。明明是一场已经形成合围的歼灭战,主攻的心有旁骛,负责侧翼的三心二意。歼灭战变成了被歼灭战,在各怀心腹事的勾心斗角中,我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一败涂地。
最可悲的是,国人的不团结和凭天由命,最后都会成了我们理所当然的民族烙印。十几个日本兵就能够押解驱赶着几百个战俘去刑场,然后这些战俘一个一个跳进已经挖好的坑里等着被活埋。
一两个试图反抗的,被日军用刺刀挑死,用子弹打死,其他的人麻木不仁的看着,就像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一场戏。
我扛着狙击步枪离开了段彪,他让我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纯粹、勇敢,自信。
而我害怕看见当年的自己,就如同害怕看见现在的自己一样,一个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在拥有。
第16章 青云渡(上)()
六月的滇西,流火一样的季节,酷热的天气下,我们像盼着战争结束一样的盼着大雨的到来。可往年一场接一场的大雨,今年偏偏就不来了,刚刚天空还是阴云密布,转眼间又是艳阳高照。
段彪憧憬的反攻就像这苦盼不至的大雨一样迟迟未见,远征军从初战告捷到接下来的连连失利,最后被日军赶进野人山,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
至此,每天都有溃军从缅甸陆陆续续的败退下来,日军的轰炸机甚至都一度出现在了临勐的上空。
怒江以西的几座城镇相继沦陷,我曾经戏言的多层防线如今一语成谶。川流不息的怒江,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西南最后的防线。
远处的炮声日渐临近,站在见龙湾阵地的高处,甚至都能看得见炮弹炸起来的火光和黑烟。
越来越多跑乱了编制的溃军,争先恐后地涌上了怒江青云渡大桥,再加上从西岸逃过来的难民,青云渡大桥上现在是人满为患。
到了夜里,对岸摩云岭阵地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提醒着我们,日军前锋正在进攻摩云岭,距离出现在我们面前只差一步之遥。
见龙湾阵地上,黄文烈正举着望远镜望着对岸,他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我有些焦急:“团座,上峰难道不打算派增援过去吗?照这么打下去,对面的特务营可是支持不了多久。”
黄文烈叹了口气,说道:“特务营恐怕是等不到增援了。”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团座,什么叫等不到增援了?摩云岭就这么放弃了?”
黄文烈点点头,说道:“上峰认为战略性放弃西岸,依靠怒江天险,全力固守东岸,才是目前首要任务。所以,摩云岭失守是早晚的事”
我:“可是摩云岭上整整一个特务营,两千多号人就这么不管了?”
黄文烈淡淡的说:“两千人?两千人算多吗?我们因为这场战争,已经失去了无数个两千人!况且为国捐躯,得其所哉。”
事实上,在这之前,就有很多不要脸的败退,都被恬不知耻的说成是战略性放弃。于是很多与我同命的丘八们,理所当然的成为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炮灰。
黄文烈看着我铁青色的脸:“你想说什么?”
我无礼到忘记了他是我的上司的地步:“我是想说,我担心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他们那样,也被一句为国捐躯,得其所哉断送掉!”
黄文烈冷冷的说道:“军人之战,最忌妇人之仁!难道我们现在冲过去陪他们战死山头,就能让你这样的牢骚少一点吗!”
“我这也算是牢骚?我只是设身处地,为我身后的弟兄们考虑一下后路而已!团座!”我已经有些失控了,我瞪着黄文烈,恨不能一拳把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打个满脸桃花开。
丘八们吃惊的看着,我和团长斗鸡一样的怒目而视,段彪跑过来拉开我,给黄文烈陪着笑脸:“团座,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安子这也是为了咱们团的弟兄们着想”
黄文烈根本不理段彪,他只看我:“国难当头,身为军人,还要考虑什么后路?安思虎,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黄文烈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段彪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安子,难怪你爹妈给你起名叫安思虎,你这也太虎了!不过,我看团长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赶紧去认认真真的赔个罪!”
头脑冷静下来之后,我也是后悔不已,心想自己这真是年龄越大越是糊涂,居然敢和自己的长官在阵前争吵顶撞。所幸的是,自己的那一拳没有真的打出去。
中午的时候,我来到了黄文烈的团部:“团座,卑职安思虎,特地前来请罪!”
黄文烈刚接了一个电话,他放下了电话机,看了看我说:“这么快就悔悟了?还是担心日后我会给你小鞋穿?你要是觉得有理,咱们接着辩论。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以官职压人的长官,我也不屑于去做那样小人。”
“报告团座,卑职确实是因为思虑过重才口不择言,还望团座谅解。”我站的笔直,一脸的诚恳。
黄文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定我再无斗志论战,方才意兴阑珊地说道:“好吧,这件事就这样吧刚刚工兵总队来电话,要我们派人,协助维持青云渡的秩序,正好你来了,你就带些人去吧。”
出了团部,我立刻集合一个排的人,跑步前进赶往青云渡。
嘈杂纷乱的青云渡桥面上,扶老携幼的难民,有枪没枪的溃兵,混在一起乌泱乌泱的逃过东岸。
一辆骡车因为一侧的车轮子忽然折断,车上的东西散落了满地,这让本来就通行缓慢的大桥,变得更加的堵塞。
我带着人走过去,一边让人帮着把骡车移到一侧,一边呵斥着让过桥的人按顺序通过。
几个伤兵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但是他们等于是人为的把他们几个人,变成了横着走的螃蟹群。
我冲着螃蟹群喊着:“你们几个伤兵,先坚持一下,排成纵列走,不要堵塞了通道!”
这几个伤兵置若罔闻,就像没听见一样,我身边的一个士兵冲了过去喝道:“说你们呢!排成纵列!都聋了吗!”
这样的指着鼻子大声喊,那是确定听得清清楚楚无疑的了,奇怪的是这几个伤兵,除了点头哈腰陪着笑,并没有听从命令排成纵列。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再仔细看这几个伤兵的身上,也并没看出有多重的伤势,最多就是在头上缠了绷带,这样的伤有什么必要互相搀扶着行走?
“你们几个停下!”我哗啦一声拉上了枪栓。
几个伤兵依旧是赔着笑脸,继续向前走着,刚过去的那个士兵骂着:“你们真是他娘的聋了吗!”说着他冲过去,用枪托向其中一个伤兵砸过去。
那个伤兵被枪托砸了一个趔趄,然后脱口而出:“八嘎!”骂完了他自己愣住了,我们也愣住了。
但是随即我们就都反应了过来,这是一群日本人!我朝天砰的开了一枪示警,大喊着:“都趴下!有日奸!”
反应快的立刻原地趴下了,反应慢的还在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几个假扮伤兵的日军,几乎是与我同时开枪,首当其冲拿枪托砸人的士兵被一枪撂倒,随后日军开始向我们开火。
砰砰砰砰!枪声瞬时间响如爆豆。
我躲在掩体后面向日军还击,英国狙击步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