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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张守仁算是成功晋级,最少在武将这个团体里,肯定是皇帝心目中的第一人了。
现在朝廷放在各地的总兵有六七十个,正经的一镇总兵也十几二十个,带将军号的有镇朔将军杨国柱,征西前将军虎大威几个,这些将军,摞一块儿,这么多年所有的对东虏的斩首,也不及张守仁这一次的一个零头。
这么大功劳,加上王德化等人有意的造势,皇帝想不印象深刻和印象大好,也是绝不可能了。
“儿臣替父皇高兴,给父皇叩头贺喜。”
没过一会儿,皇太子朱慈烺并定王、永王,还有皇五子,几个皇子都是闻信赶来,在殿中金台之下,替自己父亲叩喜。
此时殿中的狼籍已经收拾了,崇祯也坐在金台之上,看着几个儿子,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他是一心想要中兴的,他自觉自己是一个英主,不象祖父,二十年不见大臣,也不象父亲,死在一颗红丸上,十分冤枉,白当了几十年太子,也不能学天启阿哥,每天打木匠活,成何体统!
自己是敬天法祖,谨言慎行,事事都是臣子表率,诛除阉党的事更是漂亮,全天下人都在称颂。
但国事不顺,特别是战事不顺,平时有点愧对儿子,午夜梦回,生恐大明江山就毁在自己手中,到时候,这些皇子和两个公主,下场是如何,想想就是不寒而栗。
现在好了,军事重现曙光,当下崇祯笑吟吟看向皇太子,问道:“长哥儿,你来说说看罢,这奏折上功劳该怎么封赏啊?”
“呃”
皇太子到底才十一岁,虽然崇祯因为自己小时候耽搁了学习,特别是自己哥哥,认字都不认识几个,当年神宗想易储,崇祯和天启哥俩困在后宫,根本没有人理他们是不是要上学,崇祯的学识都是自己刻苦后学,十分辛苦,所以此时给儿子挑了王铎、吴梅村等大儒名士,教导学习,十分上心,太子每天的功课,他都亲自批仿,此时问太子,也是有考较一下儿子的意思了。
第979章 另一个战场(1)()
“儿臣想,斩首这么多,是对东虏难得的一大功,要说厚赏,便是封伯也不为过了。不过”
见儿子还有后话,崇祯嘴角带笑,用鼓励的眼神叫儿子继续说下去。
得到鼓励,朱慈烺便是胆子大了许多,偷偷又看了父皇一眼,才又接着道:“不过,国朝爵位是国之重器,不能轻授,李成梁领兵四十年,斩首数千级,最后才封赐伯爵,张守仁立功虽大,但太年轻,现在就封爵,将来无可封赏时,对他和朝廷,都不大好。”
“好,好!”
崇祯轻轻点头,双手也是在膝盖上轻轻拍打着,脸上也是一副赞赏的表情。
这个太子,果然是跟得名师,看来明天要赏赐几个东宫的师傅了。
眼见如此,永王和定王年纪和太子相差不多,而且田妃所出,隐隐对大位还有希图之意,此时都是感觉十分沮丧。
朱慈烺十分得意,顺着自己思路又继续说道:“所以依儿臣所见,不妨在勋、阶上厚赐于张守仁,爵、职之上,还是稍加抑制,此非忽略其功,只是留其进步余地妥当于否,还请父皇圣裁。”
“唔,说的还不错。”
古代士大夫,包括皇家在内,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当了祖父,不妨疼爱一些,对儿子,就得严格。所以崇祯对这几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个,对其余诸子平素都十分威严,今日心情太好,太子奏对也很称旨,崇祯连连点头,夸了一句后,便是吩咐道:“下去吧。”
“是,儿臣叩辞。”
虽然崇祯没说是不是按朱慈烺的建议来封赏,不过有几句话的夸赞,也够皇太子回周皇后身边吹嘘一番了,当下朱慈烺带头,几个小兄弟一起叩头,然后便是一起辞出。
待皇子都辞出后,崇祯才对王德化笑道:“老货,你怎么看?”
“奴婢不敢言外臣之事啊。”王德化尖着嗓门,一脸惶恐:“奴婢万死不敢。”
“何必如此?别人也罢了,你尽可随便说说。”
“皇爷恕奴婢大胆,奴婢觉得,小爷说的是。”
“既然如此,朕知道了。”
崇祯心情极好,挥着袍袖道:“不要在这里传膳了,回乾清宫,叫皇后,贵妃,诸皇子,一并饮宴,朕很开心,叫他们取一坛最好的玉露春酒来!”
“是,皇爷!”
所有在场的内监,俱是喜笑颜开,宫中饮宴,十分难得,更难得是皇妃皇子齐至,皇帝心情如此之好,封赏什么的倒不指望,但伺候差事也能轻松很多,前几天鲁军全师覆灭的消息传来,杨嗣昌都被训斥,宫中连接打死了几个小内侍,都是崇祯盛怒时所为皇帝也是要出气筒子的,不拿太监做法,难道去打自己老婆?
殿中一片喜气洋洋中,仪驾摆好,皇帝上舆而行,文华殿距离乾清宫可不近,皇帝自是坐着肩舆而行。
早春天短,此时已经薄暮上来,王德化出来后,一个小内侍凑耳过来,但听王德化轻声道:“出去到薛府报个信,就说,已经幸不辱命,就如阁老所托。”
第980章 另一个战场(2)()
“是,奴婢这就去!”
这个小内侍也是王德化的隔代门生,十分机警,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当下便是折身而行,在暮色之中,一路从东华门出去,绕出东安门,经过灯市口,再折向东江米胡同,经行不远,就是相府所在了。
京城格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勋戚之家和富豪之流,多半是东城,朝官清流,多半在西城,薛国观的相府就是在极富贵的所在,巍峨壮美,乃是天子赐给的府邸。
隔的老远,就能看到相府外头数十盏灯笼,次第高低悬挂,犹如一盏盏星辰,天黑不久,却已经灯火辉煌。
拴马石有好些个,都是系的来访官员的随员伴当的骡马,已经扣的满满当当的,至于轿子,更是从薛府正门一直排到胡同外头,轿夫长班,这会子就在寒风中说笑话嗑瓜子,什么馄饨摊子,片羊头脸的,卖年糕的小食摊在巷子口摆的到处都是,长随伴当们饿了,自然便是在这些小食摊上胡乱买些填了肚子便是。
官员们也不一定能见着首辅相爷,倒是相府里每天开几桌酒席,来了便请上座,坐了开吃,见或不见,倒没个准。
权门若市,就是这般的景像了。
身为内监,当然不必久候,不过薛国观也不会拿这个小内侍当正经客人,也就是站在廊前阶上,听着小内侍将王德化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听完之后,也是不做表示,只笑道:“小公公远来辛苦了——来!”
一个薛府执事立刻过来,垂袖待命。
薛国观笑道:“拿二十两银子,请这小公公去吃杯酒,大年的天,辛苦他了。”
“是,老爷!”
这边薛府的人答应着,那边那个小内侍也是喜出望外,不过机灵的内侍最为伶俐,俗话说聪明不过帝王,伶俐不过太监,太监无需聪明,聪明反而不好,只要人伶俐,会伺候人,察颜观色,便是好太监了。此时他知道不宜多话,当下只是跪下叩了个头,然后便是随那个执事,到得外宅,自取领取超额的赏银不提。
“阁老这番真大方。”
薛国观转回书房,房中坐着的,一文一武两人,一个是穿吏员服饰,另外一个,却是穿着山文甲,藏青色绣云纹背甲,头顶红色铜盔的武官,见薛国观进来,那个文吏打扮的便是笑道:“平日五两就尽够了,今儿可是开发了四倍赏银。”
“老夫的得意门生给老夫长了脸,开心多费几两银子,算得什么。”
“哈哈,我家大人此次也是说了,等奉命来京时,就到相爷府上,正式拜门。”
“老夫到时候倒履相迎,倒要看看,国华他是何等样人。”
说话的,便是林文远了。
此次浮山报功,事前大费周折,甚至是他和薛国观几次彻夜密议,这才确定下了流程,包括在皇城照应,都是林文远和薛国观的几个心腹门生在场,慎之又慎,到底是将张守仁的名字,深深烙在皇帝心底,而到了如此地步,杨嗣昌就算想诋毁生事,也得掂量一下,是否值得用鱼死网破的态度,和一个小小游击死拼了。
这等事,涉及到最高权力之争,包括好几个阁老,尚书,内监,一直到皇帝驾前,从谋划到定策,滴水不漏,终于是把这一场大功,结结实实的捞在了张守仁手中。
济南战事是在鲁军覆灭前就打完,检点死伤,算斩首,甲仗,第二天就清清楚楚。
不过,张守仁借口道路不通,却是并没有直接报功,张秉文等人打算奏捷,也是被浮山营的骑队给撵了回来。
当时鲁军出击,事情明摆着的,一定会全军覆灭。
先是叫这个消息到京城,然后再是大胜的消息,先惨败,后大胜,这滋味自然就是完全不同。
京师之中的流程,是叫林文远带着人操作,报捷的信使,就是孙良栋这个外表憨厚,心机十分深沉的武将来担当,果然,今日所有的表现,朱王礼都是按吩咐行事,滴水不漏,抢功之余,也是狠狠恶心了杨嗣昌一把。
对杨嗣昌,张守仁本人并无成见,事实上这人是一个有能力和手腕,也敢于任事的一个大臣,比起明末时那些普遍的尸位素餐,或是把持舆论,只顾自己形象和清名,罔顾事实如何的清流大臣来说,杨嗣昌要强的多。
但党争就是如此,张守仁依附的是薛国观,成亲时老薛曾经赐字,彼此门生情谊是定下来了,虽说张守仁已经拜了刘景曜,不过拜门这种事并不是不允许第二次,地方上仰仗刘景曜,朝枢之中有薛国观照应,张守仁的青云之路,必将走的十分顺畅。
说来简单,这其中的学问,心机,种种决断,都是要事前有充足的谋划不可,而且,每一环节都不能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