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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中似乎煮的是肉汤,可以看到排队的士兵一边笑着闲聊,一边不经意的等着打汤。汤水油亮,里头还有大片的肉片子,肉香扑鼻而来,陈永福能听到自己身边的亲军用力的咽着口水,哪怕是故意目不斜视,但嘴馋的模样是骗不了的人。
这一年多河南大旱,富户们的日子照常,中产之家和小百姓就惨了,陈永福的亲军当然不可能饿肚子,但也不可能经常吃到肉,粮食都十两一担了,不是达官贵人和富绅,谁还吃的上肉!
而眼前这些浮山兵,却是把肉不当回事,嘻嘻哈哈端着有手把的饭盒,按小队坐在一起,一手端汤,另外一手拿着两个馒头,有人还就着葱,就是这么风卷残云般的大吃起来。
所有陈永福的亲军都是看的眼中出火,明军出征,吃的都是把米煮熟再晾干的米团子,地方官府供给不上热食时,就拿这种饭团子来垫巴一下,勉强充饥,伙食差还不算什么,断顿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所以十分艰苦。
眼前这支兵,已经叫这些河南镇的将士产生了错觉,感觉他们是皇帝亲军,否则的话,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征虏此次当是南下襄阳,途经开封?”
落座之后,黄澍就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是的,”张守仁笑着一点头,答道:“就是路过,在此扎营一天,顺道请巡抚大人支应粮草,多多益善。”
这一路过来,河南的州县实在太困难,补充的十分有限,所以粮食缺口已经有好几千石,余粮已经不够全营吃四十天,这个补给数有点危险,当时北上的困窘况态还叫全军上下记忆犹新,算来也就是开封有充足的粮食,所以宁愿绕道过来,也是要在此停留,补充补给。
“下官知道了!”
接下来,黄澍开始询问一些细节,以备他一回会城去好向上头汇报。
这种场合,就没有陈永福什么事了,他索性就是凑在浮山武将那边,打听起浮山的装备与行军的细节来。
等知道浮山营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完成动员,并且从山东渡会通河与黄河等大河,一路抵达开封时,这个十分传统的大明武将瞪大双眼,两手按在膝盖上,显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出来。
大约坐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开封城的文官武将就起身告辞,并且再打行礼,陈永福又想行半跪礼,张守仁这一次手疾眼快,将他扶住,笑道:“军中但行军礼吧,况且我与陈将军都是副总兵,何必这般多礼!”
他这么谦虚,也是令陈永福心中十分舒服,就算是武将,当然不愿一身甲胃,动辄对人下拜,行若小丑。
“征虏的要求,也是督师辅臣杨阁部曾经行文河南,我想当不是太大的问题,下官一回去,便请巡抚大人决断。”
黄澍则是长揖拜辞,比起进营的时候,他的神态就更加恭谨了。
见他如此,张守仁反有几分警惕。
吴昌时和张溥这样的书生不足为患,妄想以书生干涉军旅,其实是自信过头,不足为虑。但黄澍这样的东林党人,才是值得警惕,和这样的人交往,犹如掌中玩蛇,需得多加倍小心才是。
“大人,俺们到开封去转转吧。”
“是呀,听说开封比咱们山东的济南繁富的多,俺们去开开眼界。”
“反正驻营一天,留人值守便是,放俺们一天假吧。”
“孙良栋你是勾动酒虫了吧?”张守仁先训斥一句,见众将老实了,才微笑道:“开封不会得罪杨嗣昌的,今晚之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补充粮草。一会回音来了,我带你们进城去就是了。”
“是!”众将环列左右,威风凛凛!
“回督师大人,我登莱镇军九月二十进入河南境内,预计抵达开封的时间是十月初,二日或是四日左右,误差应当不超过一日。”
就在张守仁率军驻于开封后不久,他的信使,也就是上次那个骑兵小校,也是在相差不多时间赶到了襄阳,再一次见到了杨嗣昌。
“如此神速么”
杨嗣昌还是很为自己的速度骄傲的,他九月初四离京,九月底已经抵达襄阳,到达之后,就布置督师辅臣所在地方和白虎堂等召见湖广大小臣工的地方,预计在这几天之内,会集文武,先并不布置方略,而是接见诸将,确立威信。
他以这般神速前来,粮饷充足,地位也是居庙堂辅相之高,自然是令行禁止,诸事顺手。
但齐集的众将和勋阳、湖广两地巡抚未至,倒是张守仁的浮山军使又一次赶来了。
听到张守仁抵达开封,再算算他起行的时间,杨嗣昌已经陷入了轻度石化的状态。
“我军粮饷充足,沿途补给亦无困难,是以进军速度极快,日均在六十里以上。每行军十里,取下身上背负包裹席地而坐,休息一刻钟,每天响午吃饭带休息是半个时辰,从早晨辰时一刻,也就是泰西钟点七点十五分准点出发,晚间四点半扎营,六点半准点吃晚饭,七点半前,全营休息。”
“你们吃的怎么样?”
“有炊事车,每天馒头饼子面条米饭轮流供应,顿顿有肉,只是吃的是咸肉或是腊肉,熏肉,不吃鲜肉。”
“怪不得!”
“那你们睡的怎样?”
“十一人,也就是一个什睡一个帐篷,什长睡门口,每排出一个人参加轮值哨,立营之后,什长带人打饭,安排人手领热水,规定是临睡前必须烫脚,否则,怕出鸡眼,水泡,影响行军。”
“有无人掉队?”
“回督师大人,行军至今,只有十余人感冒发烧,还有一个得了肠痈,病的重的几个,治疗后原地安置,病好后由人慢慢带领回浮山。”
“唔,唔!”杨嗣昌瞪大眼睛,拈着胡须一时无语,其余在一边旁听的幕僚们也都是张大嘴巴,口水都不停的流下来。
如果不是张守仁的威名赫赫,如果不是行军速度是明摆着的,怕是这些幕僚就要大吼一声,叫人把这个胆大包天跑到督师白虎堂里说相声的混蛋用乱棍给打出去了。
第1348章 补给()
“甚好,甚好。”杨嗣昌呆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来眼前还跪着一个浮山骑兵。
他对这个小兵的兴趣比上一次要浓厚的多,看了一眼,忙道:“你起来罢,听说你们浮山军不兴跪拜礼,兴平胸举手的军礼是不是?”
“是的,督师大人!”
虽然小校刚刚是跪下的,但眼神中的色彩使杨嗣昌明白,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官上司,并没有多少值得尊重的地方。
这种发现叫他觉得有点被冒犯的感觉,毕竟以他的身份,不要说寻常武官,就算左良玉这样跋扈的大将也得对他毕恭毕敬,绝不敢有所冒犯。
而这个小校,叫他想起当初张守仁见自己的情形,还有他看过的浮山的那些将佐们,全部都是这种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眼神,叫他心中极不舒服。
现在时势已经与当日不同,张守仁强势前来,导致杨嗣昌也不能违背诺言,再追究当日旧过,虽然张若麒极力反对他招揽张守仁,在京中上窜下跳的反对,但从现在看来,调浮山军的决心是对了。
“告诉你家大人,如果他在年前赶到的话,具体的做战方略,本督师会等他赶过来之后,一起商量进行。”
“是的,督师大人!”
“唔,你去吧。”
杨嗣昌点一点头,罕见的对一个千总以下的小军官露出赞许的笑容这个小校也是十分辛苦,带着几个部下,来往穿梭于湖广与河南之间杨嗣昌尽管高高在上,却也知道,现在的湖广和河南,交界地方,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处。
“来,赏他二十两银子!”
看到浮山军使领了赏银,气宇轩昂的离开,杨嗣昌的心情也是变的格外轻松起来。
他转身,对着自己的众幕僚,微笑道:“众位先生,此次学生布置剿贼军务,面对左昆山时,心中更有底气矣。”
原本的打算,是以平贼将军印拉拢左良玉,同时用陕西副将贺人龙防备汉水,扶持他做为接替左良玉的力量,用来牵制左良玉的力量,达到大小相制的效果。而自己,将从中御,提调起来就顺手了。
官兵的力量大于献贼,这一条毋庸置疑,关键就在于将士是不是听命,依令行事。
按照他和崇祯的预估和他的保证,一年之内,把张献忠逼迫在川陕和湖广的三省交界地方,慢慢削弱他的力量,使他的两万精锐渐渐打光,两年之内,就可以收功。
历史上杨嗣昌的布置是有效的,虽然在他督师之后,官兵又有白土山之败,左良玉又一次被打的很惨,但后来粮饷军械接济上来,张献忠打一仗亏一仗,精兵越打越少,官兵却是越打越多,玛瑙山一战后,张献忠只剩下几千人,关键时,派人修书给左良玉,言明朝廷对他的忌惮和猜忌之意,一旦张献忠完蛋,也是左良玉被治罪之时。
这当然是离间,但离间十分高明,也是直入左良玉的内心最高明的离间计就是这样,离间者只是向被离间者指明了一个他自己一直担忧的事实左良玉中计了。
不管杨嗣昌怎么逼迫,他就是出工不出力了,张献忠由此缓过劲来,后来抓了一个空档,趁着襄阳城防空虚时,率轻骑偷城,李定国也是在这一役中崭露风采,奠定了自己成为名将的坚实基础。
对杨嗣昌来说,有了张守仁这颗强力棋子,而且肯定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强力棋子,整个湖广局面出现了可喜的变化,他和幕僚们商议良久之后,终于自信满满的道:“纵使左昆山跋扈依旧,有了张国华,学生便有信心,半年内集结完毕,一年之内,应该就可以建功了。”
他喜不自胜的道:“一年半之后,学生便可与众位一起返回京城!”
“唉,我河南到处是灾荒,本抚台尚且是头疼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