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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国观领旨之后,内阁其余大佬都是躬身应和,此次过后,就是更下一步武将和文官们的封赏,此次由内阁和兵部等该管衙门就能决定的事,就不必劳烦皇帝的圣裁了。
崇祯不大明白,这么一点时间他的大臣们就转了多少心思,他向来觉得自己英明果决,有所决断之后就会果断行事,不会拖泥带水,此时定下封赏,赐与张守仁征虏大将军号之后,他感觉在对农民军的大胜之余,对东虏的战事也将可能会大有起色,最少不会如崇祯十三年之前那样,被东虏隔几年就冲进来烧杀抢掠一回,弄的国家毫无颜面可言。
“但望张守仁尽快剿灭流贼各营的残余,尽早北上!”
在大臣们下拜退出的时候,崇祯安坐于金台之上,满面笑容的想着。
内阁距离文华殿极近,也是处外朝之中,能在宫门之内办公的,除了东宫讲官之外,就是内阁诸大学士及内阁中书各官,再有,就是与内阁相隔不远的六科公房的科道官员们。
从文华殿退出后,诸大学士都是纷纷往自己的内阁值房而去,只是在分别之时,众人又简短商议了一下犒赏张守仁和其部下的细节,还有京师等各处用来大赏赐和献捷的花费,天子亲临太庙的花费和关防等等。
商讨这样的事,大家都是满面春风,心情都很不坏。
“诸位老先生,准备调荣成伯至关宁之事,还需早做准备。其部兵马,家丁,粮草军饷,都需备足才是。”
“呵呵,不急,不急。”范复粹为次辅,微笑着道:“还早的很咧,现在荣成伯尚且在湖广,吾等擅做主张,杨大人在湖广可要着急了。”
“荣成伯武功赫赫,自有主张,吾辈又何必过于越俎代庖呢?”
内阁同僚们的一派乐观之中,薛国观却是众人之中心思沉重的一个,调张守仁容易,但一系列的准备就非得做好不可,而看内阁之中,似乎还是从私心出发,很少有人觉得这是大明和东虏之间的一次关系命运的大战!而调张守仁这样的名将大将往关宁,则也是大明的最后手段,非得慎之再慎不可。
在内阁的角度,见解却是和薛国观完全不同。
士大夫最畏怯的就是流贼,而流贼之中则以张献忠风头最劲,被视为最危险的人物。
此贼一除,说明大明犹有天命,最少还得有一个甲子的国祚,既然如此,大家身为大明臣子,心情自是大好。
流贼之下,最被视为威胁的当然就是跋扈的武将,张守仁现在当然首当其冲。
好在皇帝处断的很好,调派此人到关宁前线,这是最妙的法子。
以张守仁的能耐,放在山东或是登莱,根基在彼,封伯加大将军,地方上谁能制之?当然,现在巡抚已经制不住张守仁,但最少在名义上巡抚和监军道仍然能节制总兵官,而一旦名义上都不能节制这后果就太严重了!
将张守仁派往关宁,那里的将军都是将门世家,宣府的杨国栋资格老,一门三总兵,副将参将身份的族人不知道有多少,还有辽东的祖家和吴家,更是实力雄厚的军门世家,太原总兵王朴滑头无比,曹变蛟和左光先资格够,麾下实力强劲,除了洪承畴谁的帐也不买。
这么多骄兵悍将在一处,兵饷都有朝廷开支,就算张守仁加提督武经略,上头还有一个手腕老辣的总督洪承畴在,他还能翻了天去?
当年在朝鲜战场,宋应昌是文经略,麻贵加备倭大将军为武经略提督,一样被宋应昌管的服服帖帖,以老洪的手段,做到这样大约不难。
这样一来,张守仁到了辽东,也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下有辽东和宣大将门掣肘,上有洪承畴等文官压制,天大的本事,也是显不出来的。
扔在辽东几年,压上一压,然后再打发去别的地方,反正天下之大,有战乱的地方太多,不怕用不上这个伯爵大将军。
文臣对付武将的心法,无非就是如此。
这个张守仁,这几年实在太得意了一些,也该当收敛一下行迹,低调一些儿了。
这自然是大家的想法,无须宣诸于口,却都莫逆于心。
众人分离之际,只有薛国观喟然一叹,这一叹息声中,似有无限唏嘘。
第1409章 齐会()
宫禁之事,向来能保密的时间极短,况且文华殿议时,有众多的太监,东宫僚属讲官,内阁官员,还有翰林并起居官们,想保密是完全不可能,对于这么一桩大喜事而言,朝廷的态度肯定是宣扬的越快越张扬才好,哪有压着人不准爆料的道理?
一个时辰不到,东安门外至十王府,再到棋盘街和正阳门一带,所有靠近皇城收到风最快的地方,还有崇文门一带,鞭炮声就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高兴的先是官员和士绅,还有京营将士和他们的家属,前几年,流贼在河南与山西一带闹腾的厉害时,京营也曾几次奉命出征,挑捡将士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哭泣之声,谁也不愿意离开京城,出兵放马的到外省去打仗,而张献忠凶名在外,此贼一去,所有人都感觉天下重复太平有望,这种欢喜和放松的心情,哪怕就是普通的百姓也是一样的。
在这种欢乐情绪的感染之下,加上接近年关,各家各户放炮的都不少,呼朋唤友,到正阳楼等大酒楼买上一些酒菜,提着食盒聚在一起畅饮的也不在少数,整个京城,都是沉浸在一种特别的欢乐气氛之中。
这种高兴的心情,对一些被东虏残害过的百姓或是士绅来说,还有一种特别的滋味。
南方的官绅士大夫已经在欢腾和感激张守仁,特别是被流贼攻陷残害过的地方,更是十分的高兴,而对北方士大夫来说,张守仁被赐封为征虏大将军,将会到关宁前线主持对东虏战事的消息,更是令得他们振奋非常。
张守仁的年纪,经历,在此时已经被套上了一层百战百胜的光环,在这个时候,以国人特有的心性而言,张守仁的地位已经只在关圣和岳王之下,比中山王等开国诸将还稍逊一筹,但已经可与戚继光和李成梁等国朝名将可以并肩了。
坊间的说书人已经在加班加点,诸如大将军跃马湖广,八大王授首白羊寨的段子已经在编写之中,三五日后,京城的书场就一定会新鲜出炉,然后影响到其余地方,整个大明,在一个月内,在邸抄和塘报的影响之下,张守仁的大名,将会传遍十几个行省的所有地方,包括如云贵这样的边陲之地。
这是这个王朝和帝国能给一个武人最高的荣誉,在这一天,张守仁全部得到了。
天黑之前,吴伟业向王铎等东宫讲书的同事们告别,从东华门出宫,再出东安门,往着他在临近皇城的住宅策马前行。
他是江南士族出身,虽然不是豪阔的大世家,但家底也颇不薄,在甫为京官之时家族就为他在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宅院,这在普通的穷京官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在吴家这样的世族来说,也只是一举手般的小事罢了。
一路上,吴伟业骑在马上沉思,两个从江南带过来的仆人一前一后的跟着,天黑之后,一人牵马,另外一个也赶到前头来,点燃灯笼,在前头照亮。
“老爷,咱家门房里头似乎有客人。”
“唔,我也看到了。”
吴家只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门房三间并不大,隔着窗纸,可以看到一个戴着软脚幞头的客人,正背着手,在门房里来回的转悠。
“大约是同乡小京官儿来告帮。”
熟客肯定被放到里头客厅或是书房去了,只有这些来告帮的同乡,不好撵,也不好放进来,只能在门房里候着。
吴伟业嗯了一声,跳下马来,慢慢踱到门房,打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是来之兄怎么不到书房去做?”
同是复社盟友,又都是江南一脉,吴昌时和吴伟业交情自是不恶,是那种来拜会可以直入书房的熟客。
只是两吴中吴伟业文名更大,诗名更显,而且简在帝心,现在已经是开府詹事的五品东宫讲官,清流中的上品,而吴昌时才是六品主事,虽然权重,格局上差了不少,所以平时吴昌时无事也不登门,今日前来,情形更加怪异,吴伟业询问的同时,自己也是加了几分小心。
“今日前来,只为打听消息。”
吴昌时也没有心思绕弯子了,直截问道:“张守仁授伯爵,封大将军,坊间传言是皇上有意叫他去打东虏,未知实否?”
“殿中廷议是如此,知者甚众。”
“哦,那么,大约是何时调出呢?”
“总得再过半年吧?现在东虏在攻宁远锦州一线,朝廷大军还在调度,粮草在积储之中,转运甚为困难,湖广尚有曹营和革左五营等残敌,少说五六万流贼,不收全功或破其大半,恐怕不会将大将军调回。”
吴伟业为人谨慎有君子之风,这是崇祯最为欣赏他的地方,当时江南才子,恃才傲物者多,放言指斥朝政毫无顾忌者多,浮浪无行更多,吴伟业诗才文才超出常人,而为人端谨,这才最为要紧。
此时不明吴昌时的用意,他的回答,也是十分谨慎小心,只把廷议听到的消息奉告,此外不多加一语。
就算这样,对吴昌时来说也是足够了。
他呆若木鸡,以手抚额,颇有支撑不住之感。
“来之兄?”
吴伟业试探的叫了一声,吴昌时惊醒过来,拱手一笑,只是笑意凄惨:“多谢奉告,弟还有一些俗务,等过几日有了空闲,再来府上求见。”
“是,兄来之时,必扫榻相迎。”
知道吴昌时有沉重的心事,吴伟业也不敢留他,肃立拱手,将吴昌时送到自己的家门之外。
临别之时,但见吴昌时神色惨然,口中喃喃语道:“嘿,大将军,嘿嘿,不料我朝又复见大将军”
在京城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