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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父母是谁,自己叫什么名。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自那与其一起生活的老人故去后,他在高邮城内因了惯会溜角钻洞偷鸡摸狗,所以别人都是叫他“顾溜儿”。
从前年跟着“帮主”花冲投奔归顺到双木商行,来到京东东路以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这个过去的顾溜儿,如今的顾振国顾大官人切切实实地感到了做人的尊严,使他的生活大大地变了一个样。
开始,顾振国只是作为花冲的帮手,到原金国的东京路,也就是现时的“东夏国”地面上做了几趟生意,着实卖力地帮了好大的忙。除此之外,他也跟着花冲学会了一套生意场上的招数,不但能大致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由于心思灵活,善于打算,在生意上为花冲争得了不少好处。不过,因他自小缺衣少食,身子骨一直不是怎么壮健,海路上走实是不大吃得消。故而,从去年九月的那场大战过后,京东两路的地面稍为平静了一些,花冲就让顾溜儿,哎呀,弄错了,是顾振国顾大官人,专门留在本地负责与李璮所属之地的暗道生意。
暗道生意,也就是不通过李蜂头属地的官府的厘卡贩货买卖,当然是要避开各地的税务偷偷的走,不能光明正大的由大路驿道过境去李蜂头的地盘上了。在海面上还没结冰能走船之时,顾振国花大价钱请了船,悄悄到北清河,从丰国镇开始一路逆水而上,顺次到宁海镇、永和镇、安平镇、安定镇,直至济南府济阳县的延安镇为止,让他找到人建立了一条由水路组成的线路。从十月中旬开始,顾振国就用船将南方运来的那种能呛死人的白酒,大量从水路偷运到这一带,再由这里的本地人往济南府贩运。
也别说,这种生意真是做得,赚的虽然比去东夏国少了很多,但抵不住周转快呀,只用五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走一个来回。
说是比东夏国那里的生意赚得少,是相对来讲的,一坛酒运到东夏国去,可以换来一枝老山人参或是一对大鹿角,最不济也能换到三十来个身体相当不错的男女奴隶,或者是金银、皮草什么的。得利最大的却是将酒换成白泥面了,五坛四五十斤的酒,就可换得二千斛的一船泥面回来。不过,东夏国现在的生意主要是做兵器及其他日用瓷器和布帛等的买卖,钢刀、铁矢最为吃香,白酒、绸布稍次,再下来就是南方的瓷器。
而在这里,顾振国主要做的是白酒,其他的货物按安抚使衙门的吩咐暂且先放下不做。一坛酒一两金子,没有金子则卖七两银子,用十五个青壮男女,或者是以三个孩子抵一个大人也成,再不然就用马匹牛羊等牲畜,或者是以牛皮、羊皮,各种大牲畜的筋之类的物事来换取。这是商行定出来的价钱,只能多不能少,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而顾振国也按此坚决执行,非但不打一分半点的折扣,反是将价钱往上提了两成。
不过,这里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却也是怪,除非实在是没奴隶来交换,才会用金银来购买外,他们大多数付出的交换首选的是奴隶,其次为金银、毛皮。所以,每次去时五条船只有一二条装货,三四条空船随行,回来时却是把五条船都装满了大小男女的人,和金银、皮料、制好的熟的马牛羊筋等。这些都是根据地十分需要的物事,实是让大家都皆大欢喜呐。
“唉!这个鬼天气这么冷,这路也实是难走得紧啊。”今天是正月初三,顾振国连新春大年也没安生过,初二就从胶西带了一队人马出发,又走上了他暗道——不,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明道——的生意之路。现时是午时正末之间,已经过了益都府城,走出将近五十里了吧,估计到达金岭镇要在入夜前后了。
有一哨对外说成镖师的护卫队护送,在地广人稀的陆路上走,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李蜂头的贼兵在去年九月的那场大战后剩下不多了,都龟缩在县城内不敢出来。顾振国的暗道队伍也会绕开有驻兵的城镇,以免会有不开眼穷疯了的贼兵看到这一队人马眼红,惹出什么事故来。其实,按那位护送他们的哨长所说,即使有贼兵敢来捋虎须打野火也不怕,有几枚雷火箭射出就能把他们给吓阻回去。实际上十一月杪第一次走陆路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验,乐安城出来抢掠的上千贼兵,就是被护卫队亮出的宋字白云旗和两枚雷火箭给吓退的,带兵出城来的贼兵首头目逃进城内后,还派了几个人来向顾振国赔罪,并由这几个贼兵引路一直走到淄州长山县方止。
现在倒好,年末时不知怎么搞的,护卫队竟然把他们的防线往前移过了洱水,不但占据了沿河的十多个镇子,连临朐、寿光两县也落入护卫队的手中,铁甲车甚至直迫益都城下,数十人一队的游骑哨探远至淄州治所淄川、济南府界内的普济镇一带,李璮的贼兵非但不敢出城,看到护卫队的人经过时,连稍大声一点的屁都不敢放。
但陆路上走的时间则大约要花上半个月左右,比水路慢了七八天。而且,骑在骡背上颠簸也十分不好受,才走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腰酸背痛的让人吃不消。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蒙古鞑子就爱这种喝下去从喉头烧到肚子,又从肚子回烧到头顶的烈酒呢。不然的话,那个什么鞑子的大帅才不会管你做什么生意的,见到汉人后不杀你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哪还会给付金银来买,会把他们的驱奴大批大批的赶来换酒。
蛮夷就是蛮夷,鞑子就是鞑子,顾振国心里认定那个鞑子大帅是个笨得出奇的人,一定是个蛮夷中的大白痴。这样辣死人不偿命的酒,怎么到了这些鞑子的嘴里就像是琼浆玉液般的好喝呢,他们又怎么会宁肯用比别人高出一倍的价钱,直接向自己这个主家买,而不肯把钱让给那些转手的人去赚。难道说,经过别人转了几次手后,这些酒价还能贵出一倍来不成么?
“管他的,只要能有大把的银钱赚就好。”顾振国从怀里掏出皮袋来喝了一口酒,向周围的护卫队看了一眼,小声的自语道:“没什么话好说,这种酒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还真能让人一身发热,这种天气里确乎是能使人不怕寒冷啊。嘿,喝得多,也是会习惯,现时倒是过瘾得紧啊,这种酒好像越喝越好喝了。”
若非要顺便去取细作们探得的消息,这样冰天雪地的鬼天气他还真不想出门。路不好走不说,从细小的缝隙里直往内钻的冷风实在是让人难受,哪有坐在暖暖的屋子里惬意。
“李蜂头治下的人好苦,看来今年肯定要饿死好多人,若是死的人多,到了夏天又没将人都掩埋掉,只怕还会发瘟疫呢。”顾振国暗自想着:“这次走过一趟后可不能再来了,万一起了瘟疫被沾染上,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自己染上白白死掉不说,要是将瘟疫带回根据地去可就糟糕透顶。”
顾振国本来也没这样大局观的,只不过去年九月那场大战时,凡参加过战斗的护卫队和民夫全都有官长交代过,一定在战后要清理战场,不止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还必须将死人和不能食用的其他动物尸体挖出深坑即时掩埋掉。官长们说得很清楚,局主曾下过严令一定要这样办。至于原因么?那还不简单,就是怕尸体腐烂后会引发瘟疫,造成根据地的人大量死亡。虽然大家对东主(局主)这位道门“上人”有着极大的信心,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可以医治得了瘟疫的人。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呐,若是得病的人太多了,每治一个病人就要耗费大量的道行法力,东主那有那么多的精力来为别人治病呀,既使能那么多精力、道法,也会因为耗费太多的时间来不及治,会死很多人的。
这段时间以来所见的情况,让顾振国大感得意之中又有些心惊胆战。以前几次走水路时,在北清河所见的那几个县镇虽然人不多,但百姓细民还算是有几件补得整齐些的衣服穿,有些吃的能勉强度日。自走上陆路的暗道以后,到处所见的只有益都城还算好些,经过四年的整修,把破损的城墙稍事补起了点,但还是不能与根据地城市相比。至于其他的地方,则全都是破村废寨,连寿光、临淄、乐安这几个县城也是破破烂烂的不成模样。各地入目不多的几个人,除少数贼兵头目外,无不破衣烂衫面带菜色。探问之下才知道,六七月间李璮为了配合蒙古鞑子向根据地进攻,不但把京东路的大部分青壮征去当兵或做夫役,连所剩不多的粮食也几乎搜括一空了。
郝如男在过年这些天也是忙得天昏地黑的脚不落地,连带着丈夫张全忠和小叔子张全孝、张全节也没能安安生生的过个好年。去年十一月,安抚副使沈大人沈念宗交给她们护卫队女军一个任务,要她从军中勾抽出五百女兵集中到胶西,全部都去学堂里读书训练,而且一定要她这个女军统领亲自带队。
“怎么会要我们去读书训练,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一头雾水的郝大统领向前来传令的人问了好几次,没能把事情问出子丑寅卯来。她只好胡里糊涂地让人替她在其中的两个军里挑选了五百容貌较好、身体壮健、胆量又大的女兵,将她们从昌邑东北的大营内带到胶西城外的一个兵营内。到了这里以后,看到另外也有数百护卫队男兵在此,方知这次的任务颇不简单。
经过一番探问,最后还是主持这里事务的三菊姑娘把事情告诉了她:鉴于以往几次战斗中,护卫队受伤的人没能得到很好的救治,许多能治好的伤兵都因郎中太少而导致花了很长的时间,而且有些人还因拖延了及时治疗造成残废,或是伤好后再不能回到军中当兵。故而,这次得知蒙古鞑子将大举来犯的消息后,两位安抚使大人便按局主林强云南下前所交代的,准备过完年后将随军郎中和随军救护兵制度建立起来。据三菊说,到适当的时间,不但在根据地地里要组建由很多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