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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强云呵呵笑道:“四儿你就让凤儿试试吧,看看她能不能做得比你更好。”
凤儿用刀剁肉比四儿还不如,看得林强云和四儿哈哈大笑,气得她丢下刀就走到一边呼呼地生闷气。
林强云走去抓起两把菜刀掂了掂说:“算了,算了,看我的。”坐到凳上“咚咚咚咚龙咚咚,咚咚咚咚龙咚咚”剁了起来,一边口中叫道:“四儿,去门外守着,除了我们这几个人外,谁都不让进来,叫别人在厅里等着吃就好了。”
最不解的就是根宝和全福二人了,师傅让他们把横坑带出来的葛根粉(淀粉)各用去了骨的鱼肉、牛肉混在一起,用一个木锤击打。根宝打的是鱼肉还快了些,不过半个时辰后师傅就说好了。而全福打的是牛肉,师傅则说定要打足一个时辰,还得看自己打得是不是有力,牛肉与葛粉再也分不出彼此才行。
林岜约齐了换上便服的两位参军,正准备出门到南门大宅赴林强云之约,听得堂外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叫:“好啊,汀州三位上官都换了便服,是不是想到群芳园去了?听说哪里新到几个粉头,又会弹琴唱曲,又会诸般胡舞,更有一个出落得天仙也似的。今日总算让下官赶上了。”
随着话声,邱胜的粗大身子已经出现在内院的圆门里了。
司录参军丁元胜苦笑道:“哎,是这个莽汉,林大人你看”
林岜道:“不妨事,他与我那侄儿认了兄弟,就是我们不叫他,我那侄儿还会不请他去么。干脆与他同去就是。”
林岜带着两位参军向邱胜迎上去,呵呵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和我们一起去我那侄儿的宅第喝上几杯。”
邱胜听说去找林强云,自然是要一起去,四位汀州的最高政、军头子直赴林强云的南门大宅。
来到大宅门前,两个守在门外的人一见是知州大人和两位参军前来,立时就要进去通报。林岜摇手止住他们说:“不必去通报了,我自己的侄儿还要这些套头做什么,我们自己进去就是。”
一行人直入到正对着大门的大厅,主宅大厅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隐约可以听到东侧传来操练的吆喝和兵器相击的碰撞声。
邱胜叫住了从厅外走过的一个中年女人,问清林强云正在厨房忙碌,立时就想到厨房去看看十多天没见的这位年轻兄弟,却被司法参军给拉住。
林岜听到那东侧传来的操练声,好奇心大起,笑着对三人说:“诸位,那边传来的喝叫声好不雄壮,听得人精神振奋。我们去看看如何?”
邱胜本是喜好热闹的人,那天更是一见林强云他们使用的钢弩便爱不释手,心中早想寻个机会找这兄弟弄上一把来过过瘾。现在有热闹可看哪有反对的道理,自然是连声说好。
两位参军则无可无不可,既然上官要去看,那就去看。
四人慢慢绕出大厅,转过厢房走到东边一个小门,探头往操场观看。
五亩余大的一个长方小操场上近百人分成四队,一队轮流用三把钢弩瞄准百多步远的箭靶射击,一队全部持长枪练习枪法,再一队则身上穿着不知装了什么而显得鼓鼓囊囊的背子、腿上扎着也是鼓鼓囊囊的布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奔走跑跳。
另有一队最是奇怪,全都面朝下俯伏,背上放着一个布袋双手撑在地上,随着一个大汉的口令声一上一下地起伏不定。
林岜对丁邱胜他们三人说道:“看来我这侄儿确是没有说错,制作那钢弩极是耗时,花钱又多。连他自己手下的乡役弓手也仅有三具用于练习,可见只有他一人方能制此利器,其他的工匠想必还无此能为。”
邱胜认得那个大汉正是自己从前的上司陈归永,想起自己在他手下时的操练,心中还是有些怕怕的。心道:“这些人有难了,要想得陈将军满意,起码也得脱掉十层八层皮去。”
邱胜不由又庆幸地想:“好在自己现在不再是陈将军的部下了,再也不用遭受这份罪。呵呵!”不禁笑出声来。
站在邱胜身边的丁元胜问道:“邱将军,何事引得你如此好笑?何不说出来让我们和林大人也乐上一乐。”
邱胜小声说:“你们不知道在场上的那位大汉吧?我告诉你们,他就是我从前的顶头上司陈归永陈将军,过去我在他手下任部将。这位陈将军练兵之法天下无双,经他手带出来的,不论兵或将,无不具有以一当十之能。不过么,能在他手下熬出来的人,也是十不得一啊。所以,他手下的兵无论何时都不会超过二千之数。”
林岜问道:“什么时候都少于二千之数的士卒,这却又是为何?”
邱胜道:“你们看,那些背上有二三十斤砂袋用双手撑地的人,能做得几下?”
丁元胜道:“背上加了二三十斤的砂子,想来便是双臂极为有力之人也不过能撑得起百次上下罢。”
邱胜笑道:“说得多了,即使是双臂极有力的,这样也决不能撑起百次。可我们的这位陈将军却要每个兵丁每日早晚做两次,每次撑起不得少于二百下。还有啊,每个人一月之中要有十天时间背着四十斤砂子跑上十里路,每日不但要站队、排着队跑,而且不得有任何一人乱了队形、错了脚步。若是做不到的,只能吃一半的饭,还会被罚替别人洗脚。下官当年若不是咬着牙苦忍了下来,早在郴州死于反贼刀下了,哪还能因军功做到这监押副使之职。”
几个人正说得高兴,身后传来林强云的声音:“哎哟,几位大人都来了,啊,还有邱大哥!快快,我们到大厅坐下,去喝点茶,等过会儿归永叔一完事,我们就可以开席了。”
邱胜操着大嗓门问道:“兄弟,今天请我们来有什么好吃的,快给我们说说。”
林强云笑道:“不急,不急。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不过嘛有一个汤是要你们吃了以后说出它的味道,并给它起个名字,这才对得起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做出的菜啊。好了,天色差不多,我要去准备出菜了。”
林强云走后不久,凤儿陪着沈念康和妻子秋云抱着南禄到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三儿、根宝则各抱一个酒昙子放到一边的地上。
因为有州衙的几位当地的高官在,沈念康把秋云母子和凤儿另外安置在一间房内,以免这些大人们尴尬。
此时,陈归永和罗运天也来到厅内,向在座的各位施礼后,也在桌边坐下。邱胜免不了也和陈归永寒暄了几句。
林岜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看清陈归永的相貌,首先打破沉默,向陈归永问道:“陈将军,邱将军说你练兵得法,适才所见果然是非同一般,能说与我等听听,以长些见识么?”
说到练兵,陈归永自是乐于倾谈,便道:“在下只是一介村夫草民,当不得大人这将军的称谓。林大人既是有兴与闻,陈某人自是将历年所得,呈于尊前以搏识者一笑。我朝大军素有不善征战而善守之名,但这一说法于南渡后却被岳元帅的岳家军的屡战屡胜所破。纵观我朝立国以来,重文轻武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却是将不知兵,兵无所属所造成。统兵之将平日无兵,也即无从对本部进行训练教化。常统兵的将领又是官位卑微,所带者不过三数千人马,且还要吃上许多空额、兵血,既无上官监督,又能吃空额克扣兵饷来钱,谁还会吃力不讨好地用心去训练手下兵卒呢。在下不才,虽不敢说能与岳元帅比肩,却也不屑去吃手下弟兄们的血汗饷银,也肯下气力训练部下士卒。只要让他们明白一旦打起仗来,谁强谁就能活,战场上的弱者则是必死无疑,则训练时无不出力流汗,战时则无不拼死用命。”
“强,所指的有四项,一是身体强壮,能有过人的体力才能长时间在战场上拼搏,不至于二三下就身体疲乏手脚酸软。二则是要有较高的武艺,能与体力相当的敌人相对而在技击上占优,战场上达到我存敌灭之功。其三,军伍中讲究的是相互间的配合,若无配合无间的同袍为你抵挡住侧后的攻击,你就是武技再高强,体力超乎常人的想象,在既要正面对敌,又要防着来自侧背方向攻击的战场上,也会死于非命。即使能保得一时安全,时间长了时也必定身疲力弱、灵智大减,终于不免饮恨疆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兵将们做到令行禁止,对官长所下之令毫不犹豫地依令而行。”
“因此,战场上的胜负除了要有主将的运筹帷幄外,还要有既能打又能走,更要能够如臂使指的军队在手中。这样的军队不可能随便得来,必需在平时加以极严的训练方能得到。至于使用何种方法才能练出强兵,却是各师各教,方法也不尽相同。只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将兵卒们练得身强体壮,武技高超,使用各种兵阵时配合默契,鼓升则奋进,金鸣则速退就行。此是在下的一得管见,各位大人见多识广,请多多指教。”
这一番话听得林岜等人大为赞叹。
邱胜笑道:“话是这么说得轻松,不过,真要做你手下的兵,虽然能得足额的饷银,但那训练时的罪也是难受得紧哪。至今我一想起被将军逼得饭吃不香、觉睡不好的日子,就心惊肉跳的难受啊。呵呵!”
沈念康问道:“归永兄弟,这么说来,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我们的这些乡役弓手也是要用你的方法来训练罗。”
陈归永点头道:“当然,若不是如此,到时哪能派得上用场呢。路上遇到盗贼,还不把我们的货物双手奉上给他们?”
正说之间,林强云领着几个人端着菜走入大厅,笑道:“你们谈得好热闹,菜做好了,大家边吃边说罢。”
陈归永问道:“强云,你占了厨下做这些菜,那些弓手们的饭食不会耽误吧?”
林强云:“没事,若不是为了先给他们做饭,我的菜早就做好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