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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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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让你率水战队去京西是不错,但却并非要将护卫队撤回,而是要你运一批粮食、子窠、子弹、无羽箭和修理兵器的配件等,补充上次大战的损耗。然后把大(黄)河、渭水上有深鼎的防沙平底战船调集到一起。先控制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及这里几个重要的渡口,尽可能阻止中原的蒙古大军西进、南下,确保金国能支持得长久一些,使我们根据地有多一点时间做好应敌的准备。”林强云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放到桌上,用手指点着图上的几处地方对张本忠仔细解释说:“其他没装深鼎的战船,则全部调回御河,填补根据地兵力不足的战力。还有,你到了京西后,立即下令给分散在诸路的护卫队,将他们集中到鄜延路的延安府和河东南路的河中府,协助金兵守城。万一蒙古鞑子的兵势过大,实在无法保有肤施、河东两城,护卫队应立即撤离,全部乘船回防御河以东的新纳根据地。战船则在运回护卫队后,全力封锁大河。我要让鞑子兵最起码在大河封冻之前不能越过黄河一步。”

    张本忠想了想,神色坚定地说:“公子放心,小的会相机处置。但是,安南国的事也并非一定要小的去不可,那位和小的一起出洋的统领邹景豪,颇有海上行船打仗的能力。公子看,是否由他率船队前往接人,这样就不至于数百艘大船停在澉浦让人疑心,中原、安南两头的事都不耽误。”

    林强云:“张大哥,水战队是你该管,由你做出决定下令就是。此外,延安府有我们需要的‘石脂水’,这物事于我们很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时,宁可弃守河中,也要想办法保住肤施。”

    张本忠站起拱手:“小的遵命。”

    张本忠离开后,应俊豪问道:“强云,你刚才说大河封冻之前不让鞑子兵过河。那若是大河结冰之后呢,你就打算不管了么?”

    林强云苦笑道:“祖叔公啊,面对着金国发神经的皇帝和他那些比猪还笨的大臣,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连南京路都不许我们白云军留有一兵一卒,叫我们怎么去管,想管也管不了啊。再者说,我们根据地自己兵力也不足,不可能派多少兵到金国去相帮。更何况我们护卫队用的各种火炮、火铳、钢弩,必得要有大量的子窠、子弹和雷火箭才有战斗力。而根据地目前又奇缺火药,就是作坊的工人够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法做出足够再打几场大战的弹药来。金国唉,让他们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去吧。”

    应俊豪一时无言,只是在心里暗思:“这小子说得对,遇上这些不知好歹的糊涂虫,也只好这样处置了。”

    林强云又说:“现时我们总的情况也不是太妙,大宋境内的摊子铺得过大,半年至一年的短时间内,一是没有足够信得过有经商老练的熟手去管理;二是需要很多本钱放入,造成我们银钱周转相当紧张。祖叔公,丁大侠回来后,我想请你和丁大侠、青云他们一起率人去莒州磨旗山一趟”

    林强云放低声音讲了此去所要做的事情后,应俊豪喜形于色地振衣而起,大声道:“既是有这么一桩财宝,何须要等丁老儿回来,叫青云那小子立即从澉浦调兵,我要马上去磨旗山”

    “耶,祖叔公不要那么急吧,我那便宜族兄杨青云还在邓州没回来呢,你想叫也没处叫去。”林强云说了不少好话,方让应俊豪同意等到丁家良或李青云任何一个回来再去取莒州。

    本朝的役法大体上沿袭南渡前差、募并行之例,其中可以作威作福、擅权纳贿的州、县吏役,基本上被吃这一行饭的旧吏把持,他人无从插足这一行列。如果不是精明强干的地方官主持一方政务,这些役吏们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控制官府,能够轻而易举地左右地方官长的意志。由于“官之贪者不敢问吏,且相与为市;官之庸者不能制吏,皆受成其手”,所以造成了大宋朝这一吏制官、官从吏,官吏勾结狼狈为奸残民以逞的奇怪现象。

    另外那些无利可图的职役——主要是保正、保长等乡役,则成了普通民户的灾难。本朝南渡初,官府以保正代户长催税,多致做保正的人户破产;又改差催税甲头,或募户长,或以大保长兼户长并给雇钱催税等,却还是依然如故。

    义役,就是各地民户为了应付催税差役,自行依户等筹资募人当役所创。

    祖承福是个孤儿,今年二十四岁,身高六尺出头,长得高高大大手长脚长。一副国字脸配着双大眼睛,卧蚕眉上的左额头有一条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寸半长伤疤,对人笑起来显得十分和气可亲。父母在他七岁时就得病双双亡故了,留给他的只有三十亩水田,和四间还算完好的砖瓦房。他是在一众街坊邻居东家一餐,西家一顿喂养长大到十二岁的。此后,祖承福把三十亩田和房屋托给一位孤老的族叔代管,悄无声息地失踪了八年。前年,他在族叔去世前才又回到老家,守住三十亩田和一幢失修的破屋过活。

    流浪惯了的人,不耐烦作田耕种,依旧将水田租与人佃作,自己则在邻居们的劝说下当了坊役,做起了拿一份本坊各户主凑份子度支钱粮的“义役”。

    今天忙完了上官派给他们众差(义)役往德清县解送公事钱的差使,向同伴们道了声别,便提着一个从德清带回的笼子,在笼内几只鸽子咕咕的叫声中,施施然离开县衙边的本县“差(义)役”公事间,向十多天没进过门的家中走去。

    这里是湖州的武康县,县城位于前溪北岸。这是一个总人口只有不到十万,勉强够到上县标准的小县城。城墙内的居民不足六千丁口,大部分是本县的致仕官宦、富民、兼并之家,以及这些大户的近亲、家丁仆役之类。城内也有少量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分散在各个边角不起眼的地域。不过,原住民的数量不多,户数虽然有占了城内民户的大半——二百多近三百户,人口却只有六人之一强——丁口不过一千出头而已。

    祖承福的家在武康县东城门内南侧的狸子巷尽头,他家左边是几欲堙没成为臭水沟的内河,右邻是一座看去十分破败的青砖瓦顶旧宅院。这家宅院占地四亩余,原是一甲子前武康县城数一数二的财东柯员外的府第。只可惜,柯家在六十年前因故败落,如今只余下这一座宅院供后人栖身。这座诺大的柯宅,如今住着柯家祖孙三代二十口人。好在柯家还剩下三顷肥田,每年能收到一百五十多石稻谷,勉强够他们一家吃饱穿暖安稳度日。

    祖承福与柯家老四同龄,比柯家老五大了两岁,他们三个是从小在一起厮扯打闹混出交情来的好朋友,直到祖承福十二岁出外流浪以前,柯家的老四、老五还经常偷出家里的饭食让好朋友充饥。

    一路笑嘻嘻地与老人问安问好,向同辈大叫大嚷打着招呼,走到柯家大门外,对着紧闭的门扇里面高叫:“柯老四,我回来了,记得你还欠我两角子酒,晚上要还债了。”

    里头没一丝声息,祖承福自语道:“怪事,今天柯家怎么没一个人出来应门,他们一家老少都出去了?!”

    对过懒洋洋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金三五,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福哥儿,别叫了,再大声也没人出来理会。最近这些天,他们家除早先出门到湖州去岳家的老五夫妇三口外,只有柯老二那没卵子的瘟生每日出来一次,采买些油盐酱醋肉菜等物。其他人连老二、老三的大毛、二毛两个搅扰兄弟也十多天都没露面,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柯老头一家不知有什么事躲在屋里没声没响的操办,柯老二连续五六天都买了比猪肉贵上一倍的羊肉,每次都是十斤八斤的提回家去。有吃的么,老不死的两天没一粒米下肚,快去见我的老爹喽。”

    “阿也,他们家定然是拣到大叠纸钞、金珠元宝,或者是天上掉下一簸箩铜钱发财了。”祖承福从背着的囊袋里掏出一个大馒头和一串钱,把钱丢到金三五的脚边,叫了声:“收好,这是本月请你照看鸽子的工料钱。”

    将馒头往上抛了一下,接住后再朝金三五怀里丢去,玩笑般对他说:“怎么,你这到处吃白食的病秧子不去他们家打秋风?来,接好了,先用这馒头垫垫底,晚上小侄拉柯老四出来时,请三五叔一起到酒铺子里喝上两杯淡酒。”

    “唉,福哥儿,承情,生受了。愿你好人有好报,娶得个贤惠的浑家安稳过日。前天实是挨不过肚饥,吃了你留下的最后一点鸽料亏得你今天回来,再过两天回来的话,你就要为我和你的两只鸽子收尸”金三五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年轻时为人跑船落下一身病,近几年撑不动船被主家赶回来等死。他是柯老大自小玩到大的朋友,十多天来将柯家的一切变故都看在眼里,有心问问柯老大出了什么事,顺带用柯家常说的“省比赚更快”劝上几句,没成想等了三四天都见不到人。

    今天遇到祖承福回来,知道这小伙子也与柯家人有交情,又是个讲义气喜欢助人的主。金三五接住了馒头并没即时送入嘴,而是脸色沉重地招手让祖承福凑近,悄声说道:“柯家出怪事了,整整十天时间,他们大人小孩连门也不出,好酒好肉的天天买上一大吊。这样折腾下去,别说他们家只有三顷地,就是再多十顷八顷地也不够他们恁般大吃大喝。你说,会不会是上月十九才做完七十大寿的柯老头子想开了,不打算省银钱为子孙再次重振柯家积攒老本?难道柯老头子将一贯奉行‘省比赚更快’的信条丢到九霄云外,准备趁着自己没死之前将以往苦苦节敛下的一点银钱吃光用光?唉,数日来我等在这里,只见到柯老二挎着篮子匆匆出入,叫他也只是不回头地应一声,问他家老大时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语。”

    “柯家如何会变成恁般十多天都只柯老二一个人进出买菜么,别的柯家老少呢,他们家的女眷也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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