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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强云:“昌化军,这又是在何地?”
张本忠:“公子容禀,广南西路雷州以南的海上有一个极大海岛,其岛周边有我大宋的四个军州,分别是琼州、昌化军、吉阳军和万安军,岛的中部乃是黎峒土著。昌化军位于岛的西边,距我们要去接人的地方极近。而且,昌化军此时也有我们刚刚使人去开成的时节作坊,据他们传信回来说,那地方地广人稀,天时与安南差不多热,临时去数万人暂住不是很难。”
林强云皱了皱眉说:“时节作坊?什么时节作坊,要开到昌化军去。再说,没有武力相胁,只恐越陈朝的人不会放李平南他们走,弄不好怕是连我们派去的船也会被扣住。”
张本忠道:“昌化军和其他几处开时节作坊,乃属下妄自做主,还请公子恕罪。所谓时节作坊,就是到了要开工制物时就开,作料用完后则停的作坊,是专为榨蔗熬糖所设。因属下去年到番邦诸国博易,除所带的绸缎、瓷器俱都能获十数倍利之外,最赚钱的还是带去准备自食及试售的砂糖(红糖)、结白糖与糖霜(冰糖)。以最高价的糖霜来说,每斤可得三钱金子,就是我在国只卖四五十钱一斤的砂糖,每斤最便宜也须八钱银子方肯卖与他们。呵呵呵,想来也是好笑,甚至还有水战队的兵卒,将配发与他们的糖果,以一两银子十粒的价钱卖掉呢。”
张本忠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道:“安南之事,也请公子放心,广州镖局也有三艘装了子母炮的战船,谅越陈朝的蛮兵不敢对我们的人无礼。属下已经下令,若是他们胆敢蔑视大宋,不听我们派去的专使相劝,还是放肆攻城,许其发炮攻击示威。”
林强云听到是张本忠要人去开的作坊,也就不大去注意了,只在听完后半段话的时候脸色一松,稍觉宽心地说:“那就好,若是越陈朝的人真对我们提出的警告置之不理,到时候定要给他们点利害看看”
林岜有点担心的说:“妄动刀兵,安南一地势将血腥满地,大悖圣人克己复礼,以德服人之道,实是有损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颜面。贤侄,战端一起死伤必众,这样恐怕不大好吧。依为叔看,我们还是对越陈朝的人进行安抚,多方规劝其万不可同室操戈。”
林强云笑了笑,正色说:“叔父大人,小侄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兵凶战危,不会轻易开启战端的,只不过,哎呀”猛然间,林强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惊又奇地对着张本忠叫了起来:“张大哥先前说什么,砂糖、结白糖和糖霜以金银论价,连糖果也能卖到一两银子十颗?”
张本忠笑了笑说:“正是,随船而去那数十个搭伙租地的商贩,见我们三千余斤各色糖货竟然卖到四百两金、近五千两银,无不眼红羡慕得紧。他们私下俱言,下回出洋博易时什么货也不带,光只运些本小利大的糖去就够了。嘿,公子怎么忘了,除非番邦之人肯用好不容易才得去的铜钱来购我们的货,他们不用金银珠宝折钱,又如何买得去绸缎、瓷器等精美之物?”
说到这里,张本忠有些失态:“公子只怕不知,运去番邦的货物,非仅绸缎、瓷器、糖等货物能卖到好价钱。还有一样价钱虽然不高,利钱也不大,却是各处番人急于想要的货物是什么公子晓得么,呵呵,猜不出了吧。”
林强云问道:“我又没和你们一起去外洋博易,如何猜得出是什么?直说就是了。”
张本忠不无得意地说道:“是盐。委实令人想不通,不知为何,所到之处都有番人偷偷摸摸到船边来,愿以相当不错的价钱向我们求取购买食盐。”
林强云大奇:“盐,这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张本忠:“到底怎么回事属下不清楚,不过我们的船队每到一地泊下时,确实是有当地的番人、土人纠缠,多多少少买与他们一些盐后方肯离去。那些来缠购盐的人们说,以后若是再去时有多少都能卖得掉。”
林强云:“价钱如何,不可能也卖出十数倍的利钱吧。”
张本忠:“得利虽然没有其他货物般高,但每升一般也能卖到一钱三四分银子,最多时两钱银一升也卖过。”
林强云低头深思,对这种事情十分不解:“糖与盐?怪事了,记得我国有一段时间进口了大量古巴糖,怎么会卖出这么高的价钱?难道那些鬼佬们此时还不会制糖不成?不对,这样做生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鬼佬?”
听到林岜的问话,林强云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心里所想的话也说了出来。忙笑着解释了一下:“这是广南一带对番人的称呼,带有蔑视外国人的意思。”
林强云立即转移掉话头:“唉,叔父大人,小侄以为,运去外番的糖,竟能卖到二十多倍本金之价,赚到比其他货物高出那么多钱,于我们长久要做生意的人来说,委实是不大妥当呐。另外,一百三四十,最高时两百钱一升的盐嘿,四五倍利,高的利钱有六七倍,来回需要一年时间,怎么都算得上是暴利了。即使只有两三倍利,甚至一倍利钱的生意,漂洋过海用命来拼,也算值当。如此却也正好,山东那几个新开的盐场可保无虞矣。”
“哦,张大哥可能还不知道罢,我们根据地扩大到山东两路后,沿海各地现有盐场二十三个,盐户过万,每月可煎出上好青盐近十四万石。此外,今年初,我们商行也在福建路兴化军、广南东路惠州请了几家会晒盐的人户,在密州、海州、莒州开了几处晒盐场。现时盐田虽是还未开好,不能产盐,但若是盐田做好后,据说三个盐场一年最少也能晒出六七十万石盐呢。”
“由于蒙古人占据了金国除南京、风翔、京兆西南诸路以外的中原、北方大部国土,战乱后蒙人所占区内的人丁大为减少,按安抚使衙门计算,去年我们京东——包括新纳的根据在内——盐货,即使是批发价从过去的每升八文,已经减为去年的每升六文,连江南盐枭走私到大宋境内和一些海商运往倭国的盐一起,总共只卖出一百五十六万石上下。至前些日子我得报时为止,官库内还存有十余万石盐没有卖掉,到了年底怕是会积存下一两百万石盐来。当然了,盐货销路不好,另外也有去年与来犯的鞑子兵打仗,阻断了几个月商路的原因内。所以,多出这样可销往南洋的路子,对我们根据地盐场大有好处。”
林岜拍案道:“原来如此,为叔明白了。”
大家把眼光射向林岜,张本忠道:“大人明白了什么?”
林岜对向自己注视探询的林强云说:“为叔在漳州任上时,就曾听人讲起过,那些信真主的蕃人,每次来我宋境港口码头装船时,俱会购上可与米粮般多的盐货。还有,蕃人海盗抢劫商船,依例也会将食物——特别是盐——等全数搬光,原先不明所以,还笑蕃人口重,直欲以盐当菜,没想到却是也有如此数倍的大利可图。以为叔想来,张将军所去之处,定然是不产盐或产盐很少的地方,我大宋商贾都看不上利钱少了大半的盐货,只顾运赚得到更多钱的绸缎、瓷器、药材、茶叶。所以,当地人所需食用的盐,恐怕全都要从惯做海上般贩的蕃人那儿得到,因此上,蕃人手里有了食盐,就可以此掌握一方军政。”
林强云点头赞同林岜的说法:“叔父大人所讲极有道理,想来应该不会错了。张大哥,依你所见,南洋一带博易的是蕃人多还是我大宋的汉人多,生意哪方做得更大更赚钱?”
张本忠道:“属下船队下南洋,出西洋近一年时间,一路所见是我大宋的汉人少而大食的蕃人多,蕃船也比我们汉人的多。说到做生意,若是规规矩矩的做,自是我大宋汉人厉害,赚的钱比蕃人肯定要多出不少。不过,归总起来说,赚钱却是信奉真主的蕃人为多。”
第262章 卷十一 二十二章()
“哦!怎么会这样。据本官所知,本朝出洋与番邦外国博易,除少数几次系由官府派出船队外,一直以来都是私商为主。南渡前,我国商贾与大食、波斯、占城、高丽等三十余国相通,舶来商品不过五十余种。南渡后,交通者增至五十多国,外洋运来的商品也多达三百余种。而我国输往境外的商品,则以绢帛、陶瓷为大宗。从朝庭户部市舶案所记抽解文挡看,我国出入货物钱款是收取的多度支的少。”林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满意地吧哒了几下嘴,上身朝张本忠方向趋俯,奇怪地问道:“以此推断,应该是我国汉商赚钱比蕃商多才对,为何反是蕃客得利大而汉贾所得利钱少呢?想不通,真是令人想不通呐。张贤侄,这却是为何?”
“依理来说,出洋博易应该是我大宋汉人赚的钱要比蕃人多得多,嘿,林大人有所不知,我大宋商贾出洋博易,都是老实本份卖进买出的做生意。运气好的,一路来回没遇到什么大风浪,货物卖掉后能赚得多少利钱就是多少利钱,多一文也不会有。有时候还要被各地番邦官府或土王留难,抽去数量不菲的货物或赋税,就像我们这次出洋的船队一样。运气不好时,则是连命也在茫茫大洋中丢掉。唉!可怜呐,有些出洋博易的商家,只要他们的船舶够好,足以抵挡风浪冲击,遭受大风大浪也不一定会死于水中,可若是迷失方向或桅帆折损,遇上未开化的土人却也活不了多久,甚至还说得上生不如死。”张本忠说至此处,不由得长长一叹:“嗨!总之,我们大宋商贾出洋博易,无论如何也难与蕃人相较,所赚的银钱还是少得多,依属下估算,十分利中,大宋商贾只能占到三、四成,甚至有可能在两成以下。”
林强云也凑趣地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张本忠:“我们去年的商船队出洋,运气十分之好才能平安无损的回来。此间缘故是未曾遇到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