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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心中好笑,这人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表面上不露声色地坏笑道:“小子嗳,你恐怕是刚从深山老林间出来的猴子罢,听我一句劝,到了泉州这样的大地方,不可以信口开河乱说话呀。你没见过的东西,又怎知它的好坏,如何能说这车差呢。告诉你吧,这几架车的主人是泉州大蕃商‘回半城’的。刚才你说的话,被我这样的下人、车夫听到还没什么,要是让我们管事的听到,那你就可能会有麻烦喽。”
沈念宗拉住要冲上前与车夫理论的护卫队员,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别去打扰强云,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林强云指着那匹拉车的马说:“不管是什么人的车,是好是坏摆在那里,话我还是要说的。你们的这些车呀,别的且先不论,光是这些马你们就用得不得法。若是以我来用它们的话,只须稍花点时间改动一下套架索具,用你们同样的马车,也是同样用这几匹马来拉。这车就能在同样的时间内,比你驾驶时多走数里。这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我另外做出一部车来,也照样用这几匹马中的任何一匹来拉,那可就比你的车要轻快上好多了。”
其他的几个年纪大些的车夫听了,也觉得林强云口气轻狂,说的话不靠谱,都叹息着摇了摇头。
年轻车夫火气大,此时听到这个乡巴佬、山猴子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说自己这几部整个泉州都算得上第一流的轿车,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心里的这个气呀,别说有多大了。立时就扳起脸,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恶狠狠地说:“你这乡巴佬,直是山猴子没见识,去去,躲到一边去,若非见你是个不晓事的乡下人没见过马车,刚才就赶你走了。这样的好车在你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呢,你能做出一辆车来?做梦去吧,你。现在看也看完了,总算让你见过大蛇屙屎,也不枉了到泉州大地方来过一趟。”
年轻车夫看到林强云还赖在自己的车边东摸西看,不由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滚,小心我用鞭子抽你。”
林强云道:“兄弟,别吓我啊,总不过是看几眼罢了,又不会看坏什么。再说了,你的车在我眼里,除了装饰华丽外,还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现在看你的车,就是要找出它的不好之处,以免我自己制车的时候犯下相同的错误。”
看着林强云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个车夫再忍不住,一齐哄然大笑,年轻车夫指着林强云笑得流出眼泪,好一会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真想制出一部马车?我赌你肯定做得出,但看来今生是没指望了的,来世还差不多。哈哈”
“要赌么?哈哈!”林强云笑起来:“你说了可不算数,而且也没这个资格。真要赌的话,让你们的主人‘回半城’来和我赌还差不多。”
这时跟随一起的护卫队员已经把陈归永、张本忠、应君蕙他们都叫来了,但他们都没走到近前,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热闹。
而这些车夫中也有人跑去把他们的一个小管事的叫了来,这小管事倒是认得人的,一见到是林强云,立即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太低,不能在这样的人面前说上话,马上便跑入赛场去将情况告诉另一位大管事。
车夫们正待好好地取笑林强云一番时,“回半城”家的大管事——一个四十余岁的方脸文士——匆匆赶到,喝住这些车夫,怒目骂道:“蠢材们,这位是‘双木商行’的老板林强云林公子,也就是你们天天盼着能得一见的‘诛心雷’飞川大侠。还不向飞川大侠陪个不是!”
“这位相貌平平,衣服脏兮兮的人竟然是‘诛心雷’!”几个车夫被大管事一说,真是吓得不轻,若是惹火了飞川大侠,弄出个“诛心雷”来,谁能吃得消啊?
林强云慌忙拦着扬手作势欲打的大管事:“这位官人客气了,是林飞川孟浪,须怪几位大哥不得。几位大哥,林飞川在这里与各位赔罪了,还请各位勿要怪罪才是。”
几个车夫料不到名满八闽的“诛心雷”飞川大侠竟然这么好说话,非但没有仗着自己的名头气势报复,反而还对自己这些下人车夫赔礼,俱都不好意思地连称不敢。
那位大管事向林强云作揖施礼道:“林公子请勿见怪,这些蠢货不识得公子,还请原宥则个。小人乃‘回半城’马大官人家中的管事公治渠,斗胆请教公子?”
林强云回礼毕,笑着说:“公治管事不必多礼,我也是看你家的几部马车做得不怎么样,多看了几眼,惹得几位大哥不高兴。一时性起下,才口出狂言,说出要和贵家主赌赛的话来”
一个声音从林强云身后传来:“林老板,要是真有兴头的话,我们就不妨实打实地赌个东道。”
林强云一回头,一个年约五十来岁,高大的方脸大胡子笑眯眯地大步向这里走来,只见他头戴白绸小帽,身着白绸长袍,脚下穿的蓝缎面布底靴。
此人看林强云目注脚下的靴子,呵呵笑道:“老弟不用看了,我回半城除了头上戴的,其余身上穿的、脚下踩的都是老弟商铺内精制的衣袍和布鞋。说实话,连同‘雪花膏’、‘香碱’、蚊香、刀具和七彩果味糖、寿糕蛋饼在内,我家的银钱这些时也被老弟赚去不少喽。”
回半城边说边打量了林强云几眼,提高声音以便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林老板,我们弄点彩头,小小地赛一场玩玩如何?”
林强云心道:“这就是比我们先开赌庄的‘回半城’,原来他姓马而不姓回,听说他可是这泉州第一富商,钱多得乃至大宋的大小官员都眼红的家伙。这样的人倒是要好好结识,说不定能从他那儿学到点什么。”
抱拳向回半城见过礼后,不甘示弱地笑着说:“长者有兴,后生晚辈不敢推辞。赌赛如何玩法,请马前辈示下。”
“林老板说,你能做出比我家这几架更好的马车。”回半城想了一想,便兴味盎然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在半个月后的二十五日,各出一架马车试跑一回,负者输给胜方一斗‘真珠’(珍珠),如何?”
“一斗珍珠!”林强云心里暗道:“做‘雪花膏’到今才用去半升废珠(不成圆形,不值钱的废珍珠),就花去我千余贯。一斗珍珠的话,少说也得值十多万贯吧?这回半城好大的口气,他想必是钱多得紧,完全不把银钱当一回事了。这样的钱不赢到手,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过看不起这姓马的‘回半城’了吧。”
当下伸出右手掌,对回半城说道:“好啊!但话要说在前头,珍珠我没有,我若是输了将付给你二十万贯。若是侥幸得胜的话”
回半城伸手握住林强云的手掌笑道:“林老板倒会算计,用二十万贯来赌我值五十万贯的‘真珠’”
林强云一听每斗珍珠的价钱是五十万贯,心中更是大喜,这次赌赛下注的钱越多,自己就赢得越是痛快,笑呵呵地说:“哎哟,是我不知价钱,话说得鲁莽了,那就以五十万贯算好了。”
沈念宗他们走过来,听到林强云和回半城赌赛的话后,应君蕙娇声说道:“大哥呀,我们只能做出马车,却没有马呐。依我看,不如到时请这位‘回半城’选出大致相同的两匹马,大哥先挑一匹,然后派自己的车夫赶着各自的马车比赛,这样双方都没话说。”
回半城赞赏地看了应君蕙一眼,笑道:“林老板真是好福气!姑娘的心思也真灵巧!到了比赛那天,由林老板先选马,那就丝毫做不得手脚了。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由我马老回回带两匹马来,任由林板选一匹,然后再行比赛。”
回半城四顾一眼,放低声音对林强云说道:“林老板胜了可得一斗‘真珠’,老回回胜了,我也不要林老板的五十万贯,只求送我一千盒‘养颜雪花膏’。你看怎么样?”
“一千盒么?”林强云沉吟着迟迟不肯开口,他倒不是因为数量太多,而是觉得有点不解。
为什么这回半城肯以价值五十万贯钱的珍珠,来和自己只值十五万贯钱的一千盒“雪花膏”对赌,心中暗道:“会有什么阴谋吗?按说这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不可能是早有预谋的。不管怎么说,十五万贯对五十万贯,倒是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应君蕙见林强云低头不语,俏生生地走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哥,快答应他。不过要先跟他说清楚,明面上还是讲五十万贯钱,不得将以‘雪花膏’为赌注的事情泄露出去。回家后我会给大哥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强云鼻子里闻到一股怪味,四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这股怪味是从何处传来的,只好对应君蕙点点头,含笑低声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说的了。”
走近回半城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马老前辈,我们还是按原来说的赌约办,无论晚辈是胜还是败,都会在一个月内按市价卖一千盒‘雪花膏’给前辈。不过,请前辈勿将我卖‘雪花膏’的事情泄露给别人知道,否则我今后就难做人了。”
回半城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老弟请安心,既然你已经有了交代,老回回不会说出去的。”
回半城对公治管理叽叽呱呱地讲了一通话,那公治渠便在听完后快步朝赛场中走去,一面还高声叫道:“又有大事了,大家快跟我来呀,半个月后又有大事要发生喽”
回半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利芒,意味深长地笑着对林强云说:“林老板哦,还是叫你林贤侄吧,这样叫显得我们亲热些。林贤侄,你就叫老回回一声马大叔,我年纪比你大,身份也和你相当,应该不会辱没你这双木商行的东主吧?”
林强云顺藤摸瓜地笑道:“马大叔说哪里话,如此晚辈就依大叔的意思叫喽。”
回半城道:“好啊,我们这样不是亲了很多么。贤侄,其他的事情就让下人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