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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婚夫栗坂先生那里怎么样?”
“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也不会来拜托我了。听说关根小姐不太提起自己的事。”
沟口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本间担心自己太过专注盯着对方,会给人压迫感,于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结果发现桌上有“笨蛋笨蛋笨蛋”的圆珠笔涂鸦字迹。大概是其他客户在等律师出现时写的。
笨蛋、笨蛋、笨蛋。
假如五年前就有了这张桌子,那么说是关根彰子的涂鸦也并非没有可能。从她破产之后的生活来看,她的确下定决心想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开始新的人生,而且她也成功了,拥有了吸引像和也这种男人的知性魅力,这些是过去的她不可能做到的。但如果她现在还继续着堕落的生活,想吸引像和也那样的人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这一切的原动力,应该就是在她拜访这家事务所、办理宣告个人破产的手续时,她内心浮现出自我厌恶的激烈想法所致。因此,当被和也质问时,她的脸色霎时发青,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说完,沟口站了起来,一手抓起本间递来的和也名片,快步走向职员的办公桌。
大概是要打电话跟银行确认是否真的有栗坂和也这号人物吧,同时也要确认本间的电话号码是不是凭空捏造的。
本间靠在椅子上等着。两三分钟后,沟口回来了。他一坐下便开口问:“今井事务机公司是个一般的公司吗?”他额头上依然堆满皱纹,只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一个小型批发商,主营钱款登录的机器。”本间脑海中浮现出小蜜的脸,他赶紧补充说明,“职员穿着朴素的制服。”
沟口一字一句缓缓地说:“这么说来,关根小姐跟夜晚的工作已经撇清了关系。”
本间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脸。他感觉这位律师有点屈服的样子——不过只是枝头稍微弯曲了一点。
沟口继续说:“五年前她来商量破产的事,第一次到我们事务所时,还在酒廊里上班,应该在银座或新桥那一带。”
“她来找您,是经人介绍的吗?”
律师一脸温和的笑容:“没有没有。我从昭和五十年代(一九七六年一一九八五年)后期,也就是所谓地下钱庄纠纷频仍的年代起,便开始投入个人多重债务者、破产者的救助活动,经常发表演讲、接受杂志的专访等。关根小姐说她是在美容院的女性杂志上看到了关于我的报道才来的。”
本间一边做笔记一边缓缓点头。
沟口问:“关根小姐的故乡……应该是在宇都宫吧?”
“正是。听说高中一毕业就来东京了。”
“对,刚开始她在一般的公司上班。就是在那家公司工作期间她拥有了第一张信用卡,直到开始被催缴卡费,才到酒廊去兼职。但同时对方要债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让她不得不辞去公司的工作,就这样掉入了社会的大染缸。毕竟破产之后,一时间她也无法回到正常的工作。据我所知,她还在继续晚上的兼职,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说的。不过真是难得呀,她又能回到正常的公司上班。”
律师摘下眼镜,边用指尖按摩鼻梁边说:“但伪造经历总不是件好事。”他伸手拿起茶杯,发现已经空了,便大声喊道:“喂,泽木小姐,麻烦加个水!”
那名女职员走过来,迅速撤下茶杯,换上新的热茶。
喝了一口,沟口继续说:“后来,两年前,她为她母亲的保险金来找我商谈,我还记得很清楚。”
彰子的母亲投保了简易保险,据说身故后可领到两百万保险金。
这笔钱自然进了彰子的口袋。
“她来问可不可以偷偷留下这笔钱。我回答,破产之后的收入可以自由运用,所以没问题。当时的她比较瘦,但精神比较好,我还记得我也替她感到安心。”
彰子不过是他众多客户中的一个,老律师却留有印象,而且还很关心她。一想到这里,本间觉得很放心,这表明彰子具有这种让人愿意关心她的特质。
“我这个人对于自己的事很健忘,连一小时前吃的午饭是什么都记不住,但对客户的事倒是记得清楚。”
这个律师看起来的确是这种人。
“而且关根小姐的案例本来办理破产手续就比较麻烦,加上她的
精神又十分混乱。两年前她再度来访时,大概多少有了一些钱吧,整个人态度稳定了许多,气色也明朗了许多。”
那是一九九O年的事了。
“关根小姐来拜访您是在几月份?我是说,同年四月她进入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说不定是因为这笔母亲的保险金,她有了积蓄,于是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沟口轻叹了一口气,说:.“看记录应该一目了然,上面有当时的住址和上班地点。请稍候。”他再度离开,但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来。本间看了一下时钟,时间是四点二十五分,他不禁有些担心。
四点二十七分,沟口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小纸片。 “两年前她来这里,刚好也是这个时期,刚过完年不久的一月二十五日。”说着,律师递过纸片,“这是关根小姐当时的工作地点和住址。”
本间很有礼貌地道谢后,接过了纸片。上面用很大的字写着酒吧的名字“拉海娜”及其位于新桥的住址,下面的家庭地址则写着“崎玉县川口市南町2—5—2 四O一室”。下面空了一行,另写有“葛西通商股份有限公司”和位于江户川区的地址。
“这是关根小姐被讨债公司骚扰,最后迫不得已离开的公司?”
沟口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您的协助。”
看着本间将纸片收起来,沟口问:“后果怎样,是否也能知会我一声?既然提供信息给您,我也很在意后续发展。”
“一定,我保证。”
大概是下一个客户已在等候,沟口站在椅子旁边没有坐下。本间站了起来。
“如果还是找不到,不妨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吧。”沟口建议。
“你是说像‘彰子,有事商谈,尽速回家’之类的广告吗?”
“其实效果比预期要好很多。我想你可以挑选关根小姐以前订阅的报纸试试。”
倒是有一试的价值。
“如果关根小姐回来和栗坂先生见面,到时若必须说明为什么会落到个人破产这步田地,我可以出面帮忙。因为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现代社会的信用卡贷款等制度,在某些意义上简直就是一种公害。”沟口继续说。
公害?颇耐人寻味的说法,本间想,只可惜没有时间详谈。
“她如果跟我联系,我会跟她说栗坂先生和你在找她。”
他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在哪里。”
“至于关根小姐愿不愿跟你们见面,由她自己决定。只是我会试着说服她,毕竟逃避也不是办法。”
“谢谢。”
“我是说如果她跟我联系。”律师轻轻一笑,又道,“自从两年前见过面以来,我就失去了她的音讯。我甚至不知道她之后搬了家,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今井事务机公司的气氛很好,有家庭的温暖。”
“栗坂先生是个认真老实的青年吗?”
“非常认真老实。”不过本间在心中又附加一句:只是有点独善其身。
“哦,毕竟是在银行工作的人。”沟口的语气显得有些感动,“关根小姐从生活到工作,连身上所穿戴的衣物都发生了改变。两年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从事那种夜晚上班的特殊行业,妆也化得很浓。”
本间听了笑着说:“那她真的是改变了,不对,应该说是又恢复到了过去才对。听说她走在路上常有男人搭讪,按照和也和今井事务机公司里的人的说法,以及履历表上的照片来看,她的确给人一种知性美女的印象。”
“哦?”沟口摸着下巴,“真的是变了一个人,女人果然具有魔力。”
“十分具有弹性呀。”
“总之是件可喜的事。。
彰子来律师事务所是在一九九O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到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则是三个月后的四月二十日。的确是在短期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本间认为那是她母亲的保险金带来的影响。
两人来到走道中间。下一个客人背对着他们,无精打采地坐着等候。
“说句难听的,我认为关根小姐是那种喜欢和男人玩的女子,一旦进入那种行业就很难自拔。对了,她还说过要存钱把虎牙拔掉,她的牙齿长得不是很整齐。我说有一些特征不也很好吗,但她本人还是很想拔掉。”
要不是律师的这句话,本间就会依然慢步走路,而非停住脚。虎牙?刚才那个姓泽木的女职员不也问过“她是不是长有虎牙”?
那可是个很明显的特征,比念法特殊的名字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和也描述关根彰子的容貌时,对此却只字未提,难道只是单纯地忘了提起?
履历表上的照片,她面带微笑但闭着嘴巴,看不到牙齿的样子。
也许笑开来就会露出虎牙,又或许她在与和也认识之前就已矫正过牙齿。很可能她这样使用了母亲过世留下来的保险金。但是——从一九九O年一月二十五日到四月二十日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本间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不可能,太夸张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亲戚拜托帮忙调查的小事。
“怎么了?”沟口的语气有些焦急。
在短期内简直变了一个人。本间很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才离开工作两个月,就已经开始头脑昏沉了吗?就特定人物进行走访询问的调查时,首先必须要做的是什么?
首先要确定彼此所谈论的是同一人物。否则问了老半天,才发现搞错人了,岂不闹笑话?
本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一两颗虎牙不算什么,或许是和也没有说清楚。但就算是多此一举,既然已经感觉不太对劲,还是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