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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在静听，但方超却是感觉，这声音似是在他对诉说一样。暗想就算是这样，身在佛国与地狱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我若抓不到采花贼，则我身在地狱，若我抓到真凶，我身也不在佛国，好像，还在地狱里面！
想着想着，不由向前挤去，想要看看这高僧到底卖的是什么十全大补丸。
方超向前，焦金叶几人自然也是跟着。韩老六一看这架式，是要长听的意思，禁不住心中长叹，本想着吃点儿肉什么的好好补一补，没成想竟然挨饿来了。
都是这个什么狗屁的永信和尚，没事儿闲得无聊讲什么道，听什么经，还不如找个菜园子种点儿黄瓜豆角子茄子还能供人一饥，也比这样的要强得多。
方超向前，但闻声音朗朗，有如金杵敲击玉钟，声音清脆，正是那永信大师开口讲经。
而那黑头陀则是双手合什，一副恭敬模样，生怕漏下一个字的样子。
在最前面的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自然听得入迷。中间的就是半信不信的，最后面的就是来凑热闹的，最后面的做买卖的商贩则不用提了。
天天有这样样的盛会让他们多卖点儿货，多挣点儿钱才是好呢！
至于是佛法还是道法，与他们有关系吗？顶饭吃吗？
方超到了前排，看他挤来挤去，四周人都没有好脸色看他。有几个仗着个儿大，用肩撞到他，却如撞在铁板上一样，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咬牙忍住疼痛，含恨离方超远一点儿。
不敢再行招惹。
那永信大师看到方超几人到了，对着方超微微一笑，继续讲经。
“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众佛观察妄想，不以心生心，故常在佛国。”
这人看到方超走近，神色不变，老神在在，继续念诵。
似是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注视，方超向前几步，学着那永信大师，盘腿坐在地上，地上有青草，做着也挺舒服。
两人四目相视。
永信大师微微一笑，笑中慈祥与智慧兼备，让人心神为之一畅。
方超目若灿星，却是万般不解。对于这些教宗，无论是佛，还是道，还是诸如自大陆西方传过来的，对于他而言，都是虚妄的。试想自己处于生死关头，又有哪个神佛现出来救他的？
一个都没有。
“敢问大师，何为地狱？”方超轻声问道。
众人立时对方超侧之以目。盖因在师讲道时，大家向来都是听，只是听。
明白也是听。
不明白也是听，从没有人敢多言发问。
但也有许多人静静听着，等着大师回答。或许，方超所问，也正是他们心中的疑惑。
与永信大师离得近了，这才发现，这老僧相貌慈祥，笑容可亲。与普通的邻家大爷没有什么样的区别，那脸上的皱纹，清楚地烙刻着岁月的痕迹。
给人无限感慨的时候，却又让人肃然起敬。
这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平凡的影响，来自于精神，人格与品格，与武力与修为没有任何的关系。
直到此时，这老和尚也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修为，就那样，有如普通的种菜老农，质朴的笑着，却又暗含无穷的智慧。
老僧听到方超发问，面色安然，“小施主，心就是地狱！”
“我未施与大师一物，大师未奉我一物，敢问大师，施主一词，从来而来？”方超问。
第962章辩论（）
听到方超如此说，那老和尚也就是永信大师突然间把微闭的眼睛睁开，虽然是在白天，也有如点亮两盏智慧的灯光一样，而这里面，没有欺凌，没有压迫，只有自由与平等。
“施主站在这里，目中所有，所有都应该感觉施主目光注视！就是施主！”
“当施主目视于我的时候，则我方存，于此而已！”
一番话说得方超有些不着根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人论道，等于刚学会怎么下的小子与围棋老手过招一样，所凭的唯一份本心与质实，若是第二次，也达不成如此作用。
此时方超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永信身后一株红色的鸡冠子花开得正艳，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好像穿着红纱的仙女，无比娇艳。
目光所及，方超突来灵感，用手一指，“敢问大师，这花与我，有何关系？”
永信大师呵呵一笑，暗道小子你就是修为太低，当不知修为高时，可达造物境，一花一叶，俱为天国，一石一尘，俱为世界。
到此却不点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同归于寂；当你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与你一起明白起来！”
“万物有情，万物有义！”
大家沉寂。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来，高声叫好。
“今日听大师一方，胜似十年苦读，真是开我心怀啊，痛快，痛快！”一人书生打扮，高声叫着。
“开心尼玛，有这么好玩儿吗？害得老子大鱼大肉吃不上，美酒喝不着，上这儿来听你光头老和尚东一句西一句地胡诌！有意思吗？
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的！”听着众人赞叹，韩老六可是不服气，在心里怒骂着。
“正是正是，大师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此音此语，绕梁三日不绝啊！”
“警句，佳言，这一次，我是没算白来啊，没算白来……”
观众群里，不知是真悟了，还是想要说两句，总之都在抢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与永信大师来了一个互动。
不少人拜伏在地，不住叩头，把脑袋磕得咣咣地响。
场面人多，但是前面的人自发形成有序的一片。一起起身，一起叩头。
方超暗笑，不为所动。只是见这永信大师盘坐在那里，身体虽枯瘦，但细看之下，气质有如青莲，让人肃然而起静。突然间似有明悟，只是没有说出来。
“敢问大师，心在地狱，但身在哪里？”方超问。
方超一发问，大家立时静了下来，整个现场，鸦雀无声，都在细听。因为发现，这少年人的认知也是独有另类。
平时他们并不是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只是到了大师面前，却不知从何开始，有的还不敢问，所以听得方超，几乎是他们的代言人一样。
“身也在地狱！”永信回道，面容肃穆。
“那么，当心在佛国时，身在哪里？”方超问。
永信大师一愣，再次看向方超，却不好做答。
若说身在地狱，则心不成主导，若说身也在佛国，则现实之乱，又如何能说成是佛国，打死大家也不相认。再说宗教信仰，都把所有的希望寄于来生，今生之念，一是说万法皆空，一是说镜花水月，一是说光阴如箭，爱情似火，无非是把每天生活的世界宣扬得有如粪土一样，确切说连粪土都不如，就是早离开早好，可是另一个世界，又有谁知道呢？
但不管如何，这种宣扬此生无用论也比之竺法贮为了此生而不择手段要强一些，总之，似是走了两个极端。
“心在佛国，身在哪里，不重要！”永信终于说道。
“那大师在哪里？”方超问。
“我在佛国！”永信回答。
后面的焦金叶几人看到方超竟然和这老和尚谈上了，而且你来我往，说得还挺热乎，禁不住有些惊讶。
“哼，放着几房美妾在家里闲着，出来和老和尚唠嗑，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韩老六早就看这和尚不顺眼，低声说道。被宇文成龙瞪了一眼，这才闷闷地不说话了。
“我在哪里？”方超又问。
“你在地狱！”大师答。
“你妈，你爸，你全家都在地狱！”邓超在心里暗骂，看着这老和尚的光头，心想和西瓜差不多，真想一下子给他开了瓢，看你还能不能坐在那儿装神弄鬼，胡说八道。
方超却不生气，而是起身，深鞠一躬，“大师佛理高深，方超却是不懂，随意一问，刚才方超发现这孩童打鸟儿，一鸟无辜，枝头鸣叫，被这孩子一弹子打死，敢问大师，为何不加阻止？”
那孩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却是不时地盯着树上，等着再打鸟儿，没想到方超把这事儿引到自己身上，立时生气，“我自打鸟，又没打你的祖宗，与你何干，关你何事儿，一边儿闲着去吧！”
听得此话。方超大乐。
那边韩老六立时大怒，“谁家的小崽子，在这儿乱放屁，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让你娘哭个后半生？”
这孩子不怕方超，也不怕永信，却对五大三粗包裹得严实的韩老六害怕起来，因为他从韩老六的眼中，真正地看到了杀机。
害怕了，自然向后缩去。
“生生死死，原本无常，生就是死，死就是生！这小鸟前生有杀生之祸，今世自然该报，受这孩子所杀，所以这是报应！”永信大师一字一顿有如铁杵敲钟似地说道。
说来说去，无非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说。方超感觉意兴索然，所谓的佛法，只是用这等无聊之事愚昧良民，他们自己，可是要时时自强，处处自强，就算是这样，内部纷争以久，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当年东渡而来的达魔大师，传了一通之后，足登莲花而消失不见，自此无人知去向。而佛宗却并没有平静下来，一代代，几乎每本佛典都自成一宗，据理而力争，也不知是福是祸。
“得大师一番话，方超胜读十年书！”方超站起来，欲要走。
第963章一只鸡（）
方超觉得说到这儿，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站起来，起身欲要走。
永信大师也不拘留，“该来的自然来，该走的自然走，来也是缘，去也是缘！”
那边的韩老六鼻子都要气歪了，感情我们都是靠缘来的，那我们还修炼做什么，就等着缘不就得了。
看来今天我没吃着这烤羊肉也是缘了，不对，现在说吃不着还为时过早，还有好长一大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