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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姚立人一愕,看着儿子那落寞又郁闷的神态,赶忙解释,「你误会了,轩轩,跟你打电动没关系,你妈咪也只是随便说我两句而已,老爸我根本不在乎,我是因为别的事失眠。」
「什么事?」姚轩抬起头,好奇地问他。
他呼吸一窒。能告诉儿子是因为他妈有人在追,所以他这个老爸才会颓丧得几乎整晚睡不着觉吗?
他叹气,想起自己昨晚还强颜欢笑,装作毫不在意地听香染讲那个经理,一颗心便像海绵吸饱了水,沉沉得直坠下去。
最惨的是,那个叫梁以聪的男人,听起来相当不错,虽然沉默寡言,但工作认真,能力过人,对香染不但从没摆过上司架子,还常常私底下照顾她。
听她描述她和经理平素相处的情形,他便猜到那姓梁的肯定暗恋她许久了,亏她一向聪明细心,居然看不出来,真可怜那家伙了。
想必昨晚那个吻,也是借着酒意才爆发出来的吧……
等等!他在做什么?居然同情起自己的情敌?姚立人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你干嘛打自己的头?」姚轩追问,「你跟妈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也没有。」就是什么也没有才让他神伤。
姚立人又叹口气,拉儿子坐上床,双手定住他肩膀,认真地瞧着他,「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会希望你妈妈再嫁吗?」
「嗄?」姚轩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妈咪要再结婚?」
「如果那样,你赞成吗?」
「跟谁结婚?你吗?」
是就好了。姚立人苦笑,摇摇头,「跟别的叔叔。」
「哦。」
「哦?」姚立人觉得怪异地扬眉,他这么殷勤地请教儿子的意见,他居然只是一声「哦」?「这什么意思?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只要妈咪开心,她跟谁结婚都可以啊!」姚轩眨眨眼,彷佛他问的是废话,「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好淡然啊!姚立人在心底为自己默哀。为什么她要教出这么一个年纪小小、度量却大大的孩子呢?教他想从中作梗都难以得逞。
「不过妈咪以前说过,这辈子她是不会再结婚了。」姚轩补充。
「什么?」姚立人一怔。
「妈咪说,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了。姚立人心一揪,这短短五个字听来多沧桑啊,言下之意沉重得几乎压垮他。
「都怪我。」他哑声自责,「是我让她对婚姻失去了信心。」
任何女人,在忍受了一年的独守空闺,怕都不会轻易原谅那个远离家园的男人吧?更何况,她还带了个那么小的孩子,他实在没资格求她回心转意……
「这是什么?」姚轩紧绷的声嗓拉回他游走的思绪。
他定定神,看见姚轩正直直瞪着他搁在床头的相框。
「这个小婴儿……是我吗?」姚轩颤着手拿起相框。
「的确是你。」
「你一直把我跟妈咪的相片带在身边?」姚轩抬起头,脸色苍白地望向他。
他默默点头。
姚轩一颤,彷佛很意外他会这么做,呆了许久,「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们。」他低声道。
「我当然在乎你们。」姚立人放柔声音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妈咪离婚?」
是啊,为什么呢?姚立人苦涩地自嘲。
「这里怎么会这样?」姚轩忽然指着相片右下角那一片熏黑处,「还有这里,好像缺了一角。你都把相片带在身边了,为什么不好好保管它?」他恼怒地问。
姚立人怔然。这样的问话太令他措手不及,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愣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开口:「我其实很想好好保管的,轩轩,你相信我。」
「那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呢?」姚轩逼问。
是啊,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呢?为什么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婚姻会以一纸冰冷的离婚协议书收场?
「因为我太自以为是了。」姚立人怅然低语,「因为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可以同时处理好许多事。」
「什么意思?」
「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儿子。」他取出相框里残缺的相片,轻轻抚过那一片不完美的焦痕,「关于这张相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于香染对着办公桌上的相片发呆。
这张相片,是她刚刚在抽屉深处找出来的,早该丢弃的相片,却好端端地夹在一本旧手记里,教她不知所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她与姚立人,而他怀里,还抱着刚出世的小轩轩。
那时候的他们,笑得好甜蜜、好灿烂,宛如全世界的阳光,都集中在一家三口身上。
当时的他们,相信这个家会永远幸福完满,从没想过,它也有破碎的一天。
当时的他们,天真得近乎可笑……一念及此,于香染忽地不敢再看,猛然抓起相片,重新丢回抽屉里。
刚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李盼盼,见到她激烈的动作,不禁好奇地挑挑眉,「怎么啦?香染,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她一凛,「我没事。」小心翼翼地转过一张平静的容颜面对李盼盼。
「真的吗?」李盼盼不太相信,却也不再追问,径自在隔壁的办公桌前坐下,「对了,经理叫…进去。」
于香染惊跳一下,「经理叫我?」
「嗯。」
「他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李盼盼耸耸肩,觉得怪异地瞥她一眼,「奇怪了,…干嘛这么慌张?别人还可能怕经理叫他们进去骂,…怕什么?…以前也从没慌张过啊!」
「我哪有慌张?」于香染急急否认,「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没想到他已经知道我回办公室了。」她随口编借口。
「是我告诉他的。他今天一直在找…,已经问了好几次了。」李盼盼顿了顿,忧虑地攒眉,「…该不会搞砸了什么吧?」
「拜托…别想那么多好不好?」于香染白她一眼,「我才没有。」
「说的也是。」李吩盼回心一想,也觉好笑,「…一直都是我们部门里表现最好的,怎么可能搞砸什么事?好啦,…快去吧,免得经理等急了。」
「我知道了。」为了怕李盼盼看出什么不对劲,于香染故作镇静地站起身,缓缓走向经理办公室。
他到底急着找她做什么呢?该不会要跟她讨论上礼拜五晚上那个吻吧?她仓皇地想。
那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惊得她当场不知所措,草草跟他道别后便飞也似地奔上楼。
她不想跟他讨论那个吻,甚至不愿去思考他们的关系会因此如何转变,为什么他跟她不能只是单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她根本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她忐忑不安地举手叩门,进了经理办公室,梁以聪正低头批阅文件,拾眸一见是她,立刻掷落签字笔,站起身。
「…终于来了。」他意味深刻地望着她。
他说这话,彷佛她一整天都躲着他似的……虽然她的确是拖延着回办公室的时间。
「有什么事吗?梁经理。」她故意强调后头的正式称谓。
他眸光一黯,「…先坐下来。」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她依言落坐。
「要喝点什么吗?我让秘书倒杯咖啡……」
「经理,我们现在是在自家公司,我是你的员工,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她提醒他。
「说的也是。」梁以聪自嘲地撇撇唇,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签字笔,有意无意地把玩着,却是沉吟未语。
他该不会也不晓得如何处理这尴尬的状况吧?于香染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同情,发现自己不是唯一慌张的人,让她感觉好上许多,樱唇甚至能浅浅扬起笑弧。
「经理是要跟我说礼拜五晚上的事吗?」
他一愣,没料到她竟会主动提起,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片刻,「其实我早就想跟…说了,香染,我对………」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急急地打断他。
他愕然。
她尴尬地拂了拂秀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经理,我……呃,离婚才四年,小孩才刚上小学。」
梁以聪深深瞧着她,「…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想谈感情吗?」
「嗯,是这样。」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嗄?」
「…什么时候才能有心理准备?」他挑明了问。
「这个……」她抚着前额,正不知所措时,清脆的叩门声忽地传来。
她气息一缓,暗暗感谢这个前来打扰的人。
探进头来的,是业务部门的秘书小姐,「经理,有个男人送快递来。」
「快递?」梁以聪讶然,「你们签收就好,何必跟我报告?」
「可是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寄件者说要亲自交给你本人。」
「要亲自给我?」梁以聪更莫名其妙了,「好吧,…让他送进来。」
「是。」
秘书小姐退下后,于香染也跟着站起身,「经理,既然你有重要文件,我还是先出去……」
「留下来,香染。」梁以聪没给她趁机开溜的机会。
她悄悄叹息,「是,经理。」无奈地重新坐回沙发上。
不一会儿,那送快递的男人敲敲门,推门进来,「哈…!是梁以聪先生吗?」
爽朗的声嗓宛如落雷,当头劈向于香染,她猝不及防,被电得一骨碌跳起,仓皇转身。
果然是姚立人!他竟打扮成快递送货员,忝不知耻地混进她公司来。
「你、你、你……」极度的震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