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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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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负担,怎么还能算是自由的呢?她为了自由可以跟那么多东西决裂——丈夫,哥哥,甚至自己的姓氏。这一次,她一样可以。终于,她再一次作出了平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退出影坛。这个决定还会不可避免地带给她不能名状的疼痛,但是“有所得就会有所失”的道理,她是早就明白的了。在大家都认为她将会成为中国第一个女电影巨头的时候,她退出了,一如每一次一样出人意料。就这样,在她的人生历程中,为了寻找自由她又放弃了一个东西,而且分量很重。


中国第一女星——王汉伦美丽新世界与她的艰难时世(图)

风姿绰约的王汉伦自己开起了美容院    

  淡出银海的日子美丽而平静,这时,她手中有相当的资本能够调遣,又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支配,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自己。不到30岁的王汉伦已经显现出了超出同辈人的成熟与稳健,她开始尽情勾画自己梦寐以求的未来。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从小就是。精细柔和的脸庞是家族的产物,端庄雅致是她最喜欢的妆容,这缘于她系出名门,更因她的性情,她的审美观,她从来就与俗艳这类字眼没有瓜葛。在她看来,女人的美应是清水芙蓉般的自然天成,即便是后天的雕琢也是千万不能浓妆艳抹的。而应从自身出发,稍加修饰,显出那份从内而外散发的天然。对美丽的追求是她与生俱来的喜好,她是一直想悉心研究美容技术的。以前因为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电影事业上,所以她不得不忍痛割爱。如今,她终于可以完成这个心愿了。  于是,她师从法国美容博士理查德先生潜心学习美容术,并结合东方女性的气质特点和五官轮廓,创造性地研究出了最适合中国女性的化妆技术。终于有一天,一所“汉伦美容院”在法租界的一条安静的街道上开门营业了。汉伦这个举动立即引起了社会轰动。王汉伦的电影明星身份成了美容院的无形资产,名人效应在什么时候都是巨大的。电影明星引领着时代的潮流,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偶像。可想而知,一所由电影明星创办的美容院,无疑会引来无数的崇拜者。除此之外,很多演艺界的名流也纷纷来汉伦美容院照顾生意,其中胡蝶就是常客,经常到店里来。  过去她是个电影明星,在众人眼中是那样不可触及般高高在上的,人们喜欢看她的戏,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神秘的距离,她更像个独立于世外的仙女。可现在她以一个美容师的身份活生生地出现在人们身边,并为她们服务,很多影迷激动不已。她同样是激动的。多年的演艺生涯在给了她许多的同时,也让她失去了许多。过去,她只顾拍戏,除了工作,很少有时间与人交谈,演艺界的勾心斗角和人情冷漠让她精疲力竭,所以她大多数的空闲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虽然有书本的陪伴,但仍不免孤独寂寞。美容院的成立实际为她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天地,每天她都能把美丽带给这里川流不息的人,与此同时,她自己也从中获得满足和快慰。她可以一边给人做美容,一边和客人聊些家长里短,那些事儿虽然不大,却十分有趣,这无疑填补了她家庭生活的空缺。  模仿西方人的化妆术在当时的上海十分流行,而王汉伦恰恰致力于塑造中国女性含蓄典雅的美丽。她曾经扮演过那么多典型的中国女性,知道什么才是中国女人的气韵。因此经她之手化出的女子各个秀丽典雅,内敛端庄——“汉伦美容院”以它独树一帜的风格成为姹紫嫣红的上海滩中一抹最柔和的色彩。  她热爱这个美丽的职业,虽然没有电影明星的声名显赫,但却带给了她无限的快乐。为此,她想一直做下去,不再扩大经营,也不渴望能挣更多钱,情愿永远做她的美容院的小老板,情愿每天从早忙到晚。于是,这家“汉伦美容院”就在这条安静整洁的街道上这么开着,直到它不得不关门的那一天——上海沦陷了。  日本人在上海创办了广播电台,“邀请”社会名流做所谓的“中日亲善”的侵略宣传工作,王汉伦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演艺界明星,自然也是在被“邀请”之列的。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身为中国人,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做汉奸的。她推托自己身体不好,力不从心。然而,狡猾的日本人却为此干脆要求她关掉美容院,在家休养。就这样,美容院不得不停办,没想到这一关就没能再开。  她谎称自己健康状况欠佳竟成了日本人限制她行动的借口。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她不能再开美容院;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她也不能再演戏;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她就必须在家中静养,什么也不能做。  她被迫整日呆在家中寻找脱身的机会,然而日本人的举动显然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报复。他们早就看透了王汉伦的心思,所以就算不用王汉伦宣传,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他们隔三差五就到王汉伦的家中“探望”一次,所谓的嘘寒问暖不过是在监视她的行动。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汉伦的寓所附近安插了狗腿子,用于随时监视,随时报告。这让王汉伦觉得耻辱而厌恶,滑稽可笑。她从未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她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要对一个曾经的名人,今天的平民这么“处心积虑”。  没有了经济来源,汉伦只得靠原有的积蓄过活。她是个懂得生存之道的聪明女人,虽然不曾想到今天面临的窘迫,但即便是在她大红大紫的时候,她也总是深居简出,未雨绸缪。因为她了解生活的脾气和命运的多舛,也早就学会了在蒸蒸日上的时候为今后可能到来的艰难时世留有余地。于是在这段日子到来的时候,王汉伦就靠这些昔日的积蓄省吃俭用,艰难度日。她养的猫死了,不知是饿死的,还是死于非命,总之它在一次出逃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那个小女仆依然还在,作为彼此情感的寄托,她们在一起时更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了。小女仆经常陪她去市场买最便宜的处理菜,还陪她去典当行便宜卖掉让当铺老板瞠目结舌的最昂贵的首饰细软。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长,艰苦的生活让她来不及也不忍心去思考这个问题。从前她总是有办法渡过难关、另辟蹊径的,然而这次,她真的快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事实上,这样的生活从1941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945年,整整四年她就靠变卖家私为生。甚至在无奈之下不得不将父母留给她的那套红木家具变卖掉,因为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对故人的怀念是只能留在思绪里的,而一切可以用来维持生计的东西都得物尽其用。  后来,抗战的胜利似乎又让她看到了幸福生活的点点曙光。她兴奋极了,开始设想崭新的未来,她想重新把美容院办起来,她想重新做一个美容师,她还想让那些和她一样饱受煎熬的女人重现青春和美丽。于是,她几乎拿出了所有的钱欢欣鼓舞地装修房子,盼望着一个新的开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意外地被通知——她用来开美容院的寓所房产被政府强令收归国有。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据理力争地跟政府对抗,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她被迫搬了出去。事后她才知道这原来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陷害。  当一切希望都泡影般幻灭的时候,她再次想到了电影,那个曾经为她带来了无数荣耀的职业。她渴望着能重登银幕,哪怕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然而这时的王汉伦已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生活磨砺了她坚韧的性格,却也拿走了她的青春韶华,王汉伦的名字已经永远沉淀在了20年代,被这个时代彻彻底底地遗忘了。她变成了一个真正平凡无奇的女人,甚至是平庸的,像绝大多数的上海市民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悄无声息。按她当时的经济状况是再也无法保证第二个人的生活的,于是她给了那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小女仆一笔安家费,让她另谋出路去了。而自己则搬进了一间极为简陋的小屋,独自勉强过活。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始终没有感到绝望,而是采取一种极其平静的方式承受生活带给她的一切,仍旧不卑不亢地活着,就像她大红大紫的当年。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她是中国第一个悲剧女星,而是因为作为一个人她始终保持和坚守的东西。那时候她是个电影明星,红极一时,家喻户晓,可从没见她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后来她沦为城市贫民,连买根萝卜都要跟人讨价还价,她也从未穷酸猥琐地抛头露面。无论是大富大贵还是穷困拮据,她都始终保持着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姿态和自尊。


中国第一女星——王汉伦独角戏(图)

晚年的王汉伦,神采依然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飞逝而过,快得叫人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海解放了,从前受苦受难的普通百姓现在当家做了主人。王汉伦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国家的主人,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但是更让她激动不已的是她有了一个重下银海的机会——那是在1950年,在告别影坛的整整二十年之后,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那是上海昆仑影片公司拍摄的一部叫《武训传》的电影,片中汉伦扮演了只有十句台词的慈禧太后。虽然只有一场戏,但汉伦却将剧本看了不知多少遍,她几乎是用尽了她毕生的所有热情和功力来塑造这个角色。她并不指望影片放映后能够引起多大的轰动或者带给她什么回报,而只是想尽情享受拍电影的快乐,重温一个延续了20年的梦。但是,事实并没有她想像得那么善意温和,电影放映后引来了骂声一片,因为她扮演的是“慈禧太后”,一个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时局变了,什么都变了。  这之后王汉伦作为对中国早期电影有杰出贡献的电影演员加入了上海电影制片厂,又在1954年进入上海电影演员剧团进修舞台表演。这时,她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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