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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花的讲述除了公开一些萨满们曾经遵循的职业技术和规矩外,还说出了老萨满作为技能传授人的地位问题。她打开了外行人了解萨满教内部情况的一扇窗,让我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与奥妙。
3.萨满文化心理习惯
萨满文化传统给人们留下许多不易察觉的遗迹,尤其心理、情绪、感觉、思考等方面的习惯,常常不经意地发生在人们身上。身处该文化之中的人们大概司空见惯,对许多怪事反应习以为常。而这些对于外来调查者,却十分新奇。在我的采访中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把它作为心理习俗加以记录和理解。
第一次见到萨满永富清,他的态度很是抵触,几乎不想和我谈任何问题。可是转天清晨,我刚刚吃过饭,就听到永富清在招待所外面向我打招呼,我真有点意外。他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昨天见到你以后,晚上我做了个梦。见你抱着一个大皮包,好象是饿了。师傅告诉我,她的皮包是空的,她要什么,你就给她吧。”他还说,当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朋友。他的神秘解释让我费解。他说,他今天要办一个收徒仪式,请我参加。我询问了他举行仪式的具体时间,并答应一定参加。后来,永富清在办收徒仪式之前对客人们说,今天的来客里有一个人不吃肉。我恰恰就不吃肉。我不吃肉的习惯他是怎样知道的?
我们采访萨满生盛和宋花的经历也非常有趣。我们到了八牛录,上午采访了萨满生盛,下午采访了没有接神位,但能够看病的宋花。
早上8点刚过,我们已经走在八牛录的街道上了。正在向生盛家走着,突然带路的老人说:“真巧,你们看,前边走来的就是生盛。”于是他大声喊道:“生盛!”前面过来的是一个面容消瘦,有点驼背的老人。在听到带路人呼喊后。仰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我们跟着他,进了他家的门。他的夫人,一个爽快的老太太,看见老头子走进院子,后面跟着我们几个外地人,大笑起来。她像是夸耀,又象是埋怨地说:“你这老头子,清早起来就说有远道的人来找你,想躲开他们,可是你一个劲的磨蹭,这不是刚出了门还是让人家堵回来了。哈哈!”显然生盛想躲开我们,不过没有成功。既然生盛想躲我们,我感觉今天的采访不一定会顺利。
事实上,正像我所预料的那样,你问一句生盛回答一句,答话简短,没有更多的解释。(7)他之所以这么做,根据他的解释是他要遵守规矩,干这一行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说出神灵的事情,否则要受惩罚。同时也可以看出,生盛平时也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很安静,很平和。带路的老人说,生盛看好了很多病人,他这个人不好吹牛,要是别人就不是这样,早就张扬了。
我们不想给他太多的精神压力,只好离开生盛的家。接着又在村子里转了几家,随便在街上吃了点饭,下午去看宋花。
到了宋花家,家里人说,她到地里干活去了。我们只好到她干活的地方去找她。在磕磕绊绊的田埂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看到宋花住的窝棚了。宋花的窝棚搭建在一片刚刚割过庄稼的空地中间,四处没有人家,这里一马平川,除了庄稼就是空地,还有稀稀落落的树木。窝棚前有一个一人多高、两米多宽的晒辣椒的架子,红红的辣椒象一面墙遮住窝棚的门。在离窝棚10米远的地方放了一辕大车,在空旷的原野上,这个空车象是一个威严的护卫者,既孤独又有力量。一个老年妇女,在整个秋收季节就住在这么偏远的庄稼地里,实在是有胆量,我由衷地佩服。
宋花站在窝棚前欢迎我们,她的脸色又红又亮的,就像她的红辣椒。一见面她就说,我知道你们来。正想回村里去看你们,又察觉你们要到我这里来,所以就在这等你们了。又是一个有预感的人!
宋花说,她不是萨满,也没办什么神位,没有师傅。可是她能看出别人的问题。来找她看病的人挺多,但她很少到病人家里去,只是给他们指点一下。
“你和萨满有什么区别?”我问。
“萨满是在梦里看东西,我用不着这样,我睁着眼睛就能看,什么都看得到。所以我也不用占卜,不用猜想什么。我给人解病的方法也没那么多麻烦,很灵活。有的病人需要祭祀,有的人做点事情就行了。”她说。
说话期间,赵春生发现她的住处周围有一些空酒瓶,就问她:“你常喝酒吗?”
“我能喝酒。”
“你一天能喝多少?”
“要是舍得喝,能喝一斤。”
“你真是了不得!”老赵夸赞道。
“你一个人晚上住在这里害怕吗?”看到西落的太阳,我禁不住问她。
“不害怕。”她坦然相告。
“你怕不怕把萨满们知道的那些东西说出来?”我问。
“这个问题和人间的道理一样。人间里哪个家庭的事情你知道了,你也不能都说出来,也不能看到谁就对谁说。做事情要有分寸,不要让人家心烦,不要让人家讨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印记,做好还是做坏,都自己带着。”她的道理还满深刻的。
后来,我把带来的酒送她,她打开酒瓶倒给我们喝。宋花在喝酒时表现的那种豪气,真的让我相信,她什么也不怕。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采风第15节 口头讲述的萨满历史
锡伯族许多人家都立有神位。关于神位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有个动人的萨满故事。在锡伯族西迁中,有个女萨满,为了救治病人,到处采药熬汤,给病人喝;她一次又一次敲鼓跳神,给大家鼓舞斗志。两万多里行程病倒的锡伯军民无数,女萨满昼夜奔忙,关照呵护她的病人。人们看到她的身影,就看到了救星和希望。西迁一路,萨满唱干了嗓子,跳干了血液,最后倒下了。她的牺牲使天地悲恸,漫天大雪将她掩埋。女萨满的家族至今还在纪念她,为她立起神位,每到节日和祭祀的时候,给她上供。
萨满口碑主要来自两类人,一是萨满家族成员。这是某些萨满后代讲述的家史,很多人利用它来说明自己之所以当某一类萨满的根据;二是某些亲身经历过萨满治病,听过前辈讲过萨满故事的人。这些人属于比较积极的文化传播者,他们的讲述多带有消遣性,没有什么信仰方面的实用意义。
我们在七牛录访问了顾尔佳·长金,他48岁,在我们的启发下,他介绍了一些家族萨满情况。
他说,他的外祖母是相同。在老人去世前,她说:“我去世后,神位就带走了。”现在过年过节时,想给她上个香、许个愿,也没有神位。她当时扎火针、接骨、接生小孩,都会。我记得,有个小伙子脚扭了,是别人背来的,当时病人的脚掌都翻了过来。外祖母给他按摩三次就好了。外祖母喜欢喝酒,酒后好用手捶墙壁。就这样,她的手也伤不着。她还有接骨的能耐,一接就上去。她用两个指头就能把酒杯捏碎。外祖母是在伊宁市接的神位,是通过做梦得到的。外祖母说,在梦中看见,自己的房子红红的,发亮光,自己坐在红布上飞来飞去。她治病时就好走来走去地唱。她唱的歌词我们弄不清楚,她看病时放灯笼。灯笼是白纸做的,规格不清楚,四方的,比香烛高一点。下边放一个碗,点上香炉。一般是晚上,香点上后,把灯熄灭,用光亮来判断病情。小孩的病要是不能治了,灯笼里面黑黑的,没亮光。我亲眼看见有个女孩来看病,灯笼里什么光亮都看不见,她第三天就死了。外祖母看病还用一碗水,用三颗筷子在里面搅三圈,根据水纹判断病因。这都是20多年前的事情。
我们在七牛录采访了关玉灵,他说,我家在东北时有神位。我妈身体不太好,是脑血栓,以前不能说话,打针吃药一直没断。去年把神位立了起来,是关淑梅给立的。八月十六供的3岁公羊。后来又接着供羊,到现在已经供了6只羊了。我妈好了点。
爱新舍里镇关淑梅自称是尔琪。(10)其家西墙上挂有玛玛、玛法图、尔琪祖像和一孤老太太神像。她说:“我丈夫的爷爷是尔琪,这个尔琪由我来接受,不是我丈夫接。神是家传的,如果我丈夫的爷爷是萨满,他要求孙子接替萨满,就做个仪式接下来好了,否则就生病。按道理我是不应该领神。爷爷在时,把三个孙子都作为继承人,他们也举行过相应的仪式。可是他们病好了,我不好;我好了,他们不好。后来,我接了,他们就好了。”
一牛录的郭玉仙(11)(时年56岁)说,我曾祖父是萨满。我们家的神像和玛玛玛法像在北京中央民族学院档案馆,三十多年了。70年代初,我开始接触这个,学习了三年。
萨满身份的血缘传承是氏族社会留下来的文化习惯,这种传统和祖先意识一起还保留在锡伯族的萨满文化之中。
我们到伊宁市采访了希布阐老人,他今年95岁。老人是察布查尔一牛录的人。在采访中,95岁的希布阐老人回忆了所见所闻的萨满教奇闻逸事,他的口述虽然不那么准确,但有助于我们了解锡伯族萨满活动的一般面貌和普通百姓的态度。
他记得一牛录有个贡萨满和尔吉巴图萨满。他介绍:小时候见过贡萨满治伤寒病,他治病的方法是扎针,在病人后背上用针挑。尔吉巴图是那拉氏,记得有个叫来顺的女的,得了疯病,让他治疗,结果没好,死了。尔吉巴图有神本子(指萨满歌),是帕萨满的师傅。帕萨满名气大,是光绪9年上的刀梯。一个叫班吉善的女的,叫帕萨满看病,没治好,去世了。治疗这个病时,我在场,是拿鞭子抽病人。帕萨满的徒弟是女萨满,叫美娘,1928年上的刀梯,我亲眼见的。她的刀梯不太高,是17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