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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道，口气里甚至带着一种得意洋洋。
“那上面时间最长的一个，好像已经吊了三年了吧。等你拖着石头路过的时候，别忘了好好瞻仰一下。三年的风吹雨打之后，那身骨架白得，真是锃光瓦亮。你有同伴吗？还是你是一个人跑到大草原的？”
男人问道，有菜看了男人一眼并未回答。
“如果你有同伴，你逃跑无论结果怎样，你的同伴都会受到牵连被一同处死。”
男人说着拍了拍有菜。
“所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同伴着想，千万别学那些笨蛋去尝试逃跑这种傻事。”
男人说着用力推着有菜。
“现在，去干活！”
有菜要做的，是把那些挑选出来的铁矿石装进柳条筐，然后一路拖出山谷，运到碎石场。装满了矿石的柳条筐异常沉重，有菜奋力拉着，柳条筐被慢慢拖动，拖行在积满碎石尘土的道路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音。用来拖拽柳条筐的，是从山上砍下来的粗粝藤条。坚硬的藤条抓在手里很硌手，藤条上的毛刺刺进皮肤，钻心地疼。
有菜咬着牙，用力拉着柳条筐，沿着那条被柳条筐常年拖压出的土路向着山谷外走去。
山谷入口的地方，那些树立的长杆上，绑着那些逃跑后被抓回来的人类。大部分尸体都已经变成一具枯骨。而最新绑上的那一个，身上还带着一些干瘪的皮肉。那个低垂的头颅上，剩下半张被乌鸦啄剩的脸，两个没了眼珠的眼窝深深地往里凹着，黑洞洞的像是睁着一双不能瞑目的眼睛，瞪视着经过在他脚下的活人。
有菜低下头，不敢再去打量木杆上的那些尸体。
将第一框铁矿石拖到碎石场后，有菜的两只手两个肩膀都已经被藤条磨出了血。有菜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缠到手掌上。一个腰间挎着长刀的人马摇晃着手里的皮鞭冲着有菜吼着，驱赶着有菜跟随着前面的人类工人返回山谷。
山谷里，一阵隆隆如滚雷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半山腰一处矿洞随即冒出浓浓的烟尘。听到声音，一些人类苦工默默地摇了摇头，更多的苦工只是抬头看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山脚下的工棚前，躺着几个被从坍塌矿洞里拖出来的矿工，被砸断了手脚砸断了脊柱，大声哭号着。那些矿工，只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一个个骨瘦如柴满身粉尘。
那个人马小头目在几个受伤的矿工面前挨个看了看，然后冲旁边的几个人马挥了下手。几个人马走上来，举着手中的长矛挨个将那几个孩子刺死在地上。
路过的那些人类工人既没有人去制止，也没有人感到愤怒，甚至不愿意皱一下眉头。所有人都像是没看到眼前发生的那一切一样，低着头闷声不语地向前走过。
有菜站在工棚前，看着那几个伤口流着血，被一路拖走的孩子，突然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人马小头目转过头看到有菜，冲着一个人马指了下有菜。那个人马甩出手中的皮鞭抽到有菜身上。
“去干活。奴隶！”
人马大声吼道。
皮鞭抽到有菜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有菜低下头，跟着那些人类苦工向着矿堆走去。
眼泪滑下有菜的脸颊。
要经过多久，自己才会变成那些工人一样？在这里，在人马部落的采矿场里，在毫无希望的日复一日之后，彻底放弃希望，彻底麻木。
可是，自己真就要变成一个奴隶吗？沦落在人马部落的采矿场里，一辈子成为奴隶？
第46章 别想欺负我（）
采矿场用来睡觉的工棚，真的就只是一个棚子。
胳膊粗拦腰砍断的小树当支柱，架起稀疏的干草树枝当棚顶。这样的棚子，下雨天不挡雨刮风天不挡风，真不知道盖起来有什么用。
采矿场的工人，到了晚上全都睡在这样的工棚里，睡在各自的铺位上。说是铺位，好一点的也只是在地上垫了几根树枝，绝大部分人类苦工只是席地而睡。
就是这样席地而睡的铺位，却依然要分出高低好坏。有菜被拖头儿带进工棚，拖头儿在并排在地上的铺位上来回找着，指了指其中一个空位。
“这家伙前些天死了，铺位给你了。”
拖头儿的话刚说完，一个黑脸壮汉从外面走进来。
“这个铺位是我的，让新来的睡铺尾去。”
拖头儿抬起头看了看黑脸壮汉。
“你原来睡哪？”
黑脸壮汉指了指紧挨着旁边的铺位，拖头儿哧地笑起来。
“怎么，你个大就得睡两个人的位置？干活要不要也干两个人的活呢？”
“这是我替别人要的。”
黑脸壮汉说道，转过头看了看工棚外面，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站在那里。拖头儿哼地笑了一声，说道：
“这个胖子，把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孝敬给我了，我当然要照顾他。你想要他的铺位，自己去找他商量。”
黑脸壮汉看了看有菜，猛地一拳捣过来打在有菜的脸上。有菜毫无防备，身体向后倒退着摔倒下去，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
“我要睡这个铺位，你怎么说？”
黑脸壮汉瞪着有菜问道，有菜伸出胳膊擦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点着头。拖头儿看了看有菜，说道：
“我是拿了你的东西，但也照顾你了。只是你自己没本事享用，就怪不得我了。”
拖头儿说着看了一眼工棚的尽头。
“铺尾，就在工棚最后面。闻着味就能找到了。那地方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没人会跟你抢。”
拖头儿说着哼哼地独自笑着，转身离开了。
有菜看了看那个黑脸壮汉，爬起身向着铺尾走去。
所谓铺尾，就是工棚最后边的位置。那里，紧挨着工棚外的粪坑。一个工棚里百十多人，两个工棚公用一个粪坑。这么多人拉屎撒尿的地方，臭气熏天。
人马部落给采矿场那些人类苦工准备的食物。。有菜不知道那里面都是些什么。稀溜溜的汤水里面漂着菜叶，谷物，地下还有很多砂子。不知道是因为谷物发霉了，还是水不好，喝到嘴里总有股怪怪的味道。可是就算这样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吃到。
装来食物的大桶常常被黑脸壮汉那样的家伙把持，等那些腿粗胳膊壮的家伙捞完，大桶里剩下的，也只有汤水了。
两天下来，有菜就熬不住病倒了，浑身热得烫手，躺在粪坑边上的铺位上等死。
迷蒙中，有菜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摸着。有菜努力睁开眼，看到一个矮瘦的男子正在解开有菜的裤子。
“你干嘛？”
有菜问道，嘴唇干裂嗓子疼得像是在冒火。
“反正你已经要死了，留着身上这些衣服也没有用，还不如留给活人。”
矮瘦男人说着，用力拉扯着有菜的裤子。
“你走开啊。”
有菜挣扎着想要制止，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翻身都很困难，更别说推开面前那个男人了。有菜用力喘着气，冲着那个男人说道：
“你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男人抬起头看着有菜，并没有凑上来，显得很警觉。
“我藏了些东西在外面，我告诉你在什么地方，只求你给我弄点水来喝。”
有菜说道，气力不够一样躺倒下去。矮瘦男人犹豫着，趴到有菜旁边问道：
“是什么东西，藏在哪了？”
有菜噏动着嘴唇，发出声音。可是声音低得连有菜自己都听不见。矮瘦男人把耳朵贴到有菜脸上，嘴里不停地问道“什么？”
有菜猛地一口咬住矮瘦男人的耳朵，矮瘦男人嗷地一声喊起来，脑袋已经被有菜死死抱住了。有菜死死咬着嘴里那块肉，带着腥臭味道的鲜血流淌出来，流进有菜的嘴里，有菜抱住矮瘦男人的脑袋用力嚼着，拼命地吮吸矮瘦男人流淌出来的鲜血。
矮瘦男人凄厉的哭号引来工棚里其他的工人，所有人都远远地站着看着，却没人敢上前伸手帮帮那个矮瘦男人。在人马部落的采矿场，在这些工棚，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持强凌弱、弱肉强食。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矮瘦男人终于挣脱出有菜的双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边脸。他的那只耳朵，还在有菜的嘴里。有菜一边嚼着，把那只耳朵嚼烂咽了下去，一边爬起来，目光阴沉地看着那些围观的工人，看到了那个黑脸壮汉。
身体持续的高热，让有菜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有菜努力站稳了身体，冲着那个黑脸壮汉伸出了手。
“你，睡在我的铺位上，感觉好吗？”
有菜的嘴唇上下巴上沾着黑红的鲜血，一双眼睛也因为身体高热，变得通红。黑脸壮汉显然被有菜的样子吓到了，嘴里发出啊啊的单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既然我的铺位那么好睡，我要睡回去。你怎么说？”
有菜说着，挪动着脚步向黑脸壮汉走过去。被矮瘦男人扒到一半的裤子挂在有菜的膝盖上，绊倒有菜。有菜扑倒的身体直扑向黑脸壮汉，撞到黑脸壮汉身上把他撞倒在地。黑脸壮汉啊啊地大喊着，紧闭着双眼拼命地把头摆向一边。裤裆下，湿了一大片。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不想被我吃掉，吃饭的时候就让我吃饱。不然，说不定你们哪个睡到半夜，就会变成我的宵夜。”
有菜说着，从黑脸壮汉身上爬起来，摇晃着向着之前的铺位走去。
没有人敢拦阻有菜，没有人敢说什么，甚至没有人敢抬眼看一眼。那些人似乎都害怕招惹到这个能“吃人”的恶魔，让自己变成下一个倒霉蛋。
有菜靠着威胁恫吓吓阻工棚里的那些同类，让他们不敢再来随便欺负自己，可是身上的病痛却不能靠着威胁恫吓来治愈。有菜直挺挺地躺在铺位上，两只耳朵响起刺耳的鸣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