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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集催命符 作者:程小青-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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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只有五十以上的年龄。他穿着一件低领的旧式圆花黑线春的薄棉袍子,袖子很长,腰身很阔,假使罩上一件马褂,倒很有旧官僚神气。他的脚上穿一双阔梁的缎鞋,一条破绉纱的绸夹裤,用带扎着脚管。他一听得我们的脚步声音踏进了客堂,便旋转身来,把两只长袖掩盖的手,按在胸前连连拱着。 
  他招呼道:“先生们,劳驾,劳驾——唉,姚署长,你也来了。我真想不到,这孩子竟干出这种勾当。他已没有希望了吗?” 
  姚国英摇头道:“他已完全硬了,至少已死了两三个钟头。 
  老人皱眉顿足地说。“唉!这真是家门不幸!先生们,请坐,请坐。 
  我们坐定以后,那莫大姐端着茶盘出来,向我们五个人一个个敬茶。我瞧这莫大姐的年纪约有二十四五,蛋圆形的脸儿,红润润地不瘦不肥,皮色虽然黑些,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倒也俊俏不俗。伊的身材比丽云要高些,上身穿一件淡蓝自由布的单衫,下面系一条黑级的大脚管裤子,一双天然脚上穿着白色细纱袜和黑哗叽的鞋子,打扮也很整洁。伊送过了茶,又拿着香烟罐出来敬客,举止上也很灵敏。 
  姚国英问道:“甘先生,你对于这回事,事前是否知情?” 
  老人答道:“我完全不知。我每天早晨总是风雨不更地要到城隍庙的湖心亭去的。昨夜他在什么时候回家,我也不知道。诸位不要见笑,我们父子间会面的机会很少:我出去时他没有起来,他回来时我却早已睡了。今天我出去时还只七点钟。我下楼时,吴妈正在打扫客堂,我女儿也刚才起身。直到刚才弄口烟纸店里的桂生到茶馆里去告诉我汀荪已吊死了,我才慌忙赶回。所以这一回事,正像晴天霹雳,我完全梦想不到。” 
  汪银林问道:“那么,我们先问问几个仆人。吴妈是不是起得最早的一个?” 
  甘东坪应道:“正是,伊每天起身得最早。吴妈,你走出来,几位先生要向你问几句话。” 
  一会儿,那个苏州妈子已从白漆的屏门后面出现。伊穿一件黑布的棉袄,头发花白,腰背也有些弯曲,但两只眼睛骨溜溜地转不定。伊的神气非常老练,绝无恐慌的样子。伊走到那张红木的方桌面前站住,伊的眼睛向两面椅子上的人瞧了一瞧,便等候问话。 
  汪银林问道:“吴妈,你今天早晨几点钟起身?” 
  吴妈答道:“大约六点半钟,天还没有亮足。” 
  我觉得伊的年龄虽老,声音却仍尖俏,说话时也不像一般年老仆妇们的没有层次。苏州妇女的声音,的确有使人陶醉的音乐意味,我好久没听到吴音,这时倒很有兴味。 
  汪银林又道:“你起身以后干些什么事?你应仔细些说。” 
  老妇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起身以后,先去买豆腐浆—一这是我天天的早课——一回来后就打扫客堂。那时我见老爷下楼来,喝了豆腐浆就出去,小姐也起身了。我就出去泡水,预备大家洗脸,但大少爷的和高先生的洗脸水,都是莫大姐送上去的——” 
  汪银林插口问道:“高先生?他是谁?” 
  甘东坪抢着答道:“他是丽云的舅舅,叫高骏卿,在无锡勤益面粉厂里办事,前天从无锡来的,在这里耽搁了两夜,“就住在这客堂楼上。他定意乘今天早晨的特别快车回无锡去,因为知道我一早要出去喝茶,故而昨夜里领先和我话别。今天早晨我出去时,他还没有醒,我也不曾惊动他。吴妈,高先生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老妇道:“他吃过早饭才走,八点钟已敲过了好一会。 
  霍桑对于这一点似乎很注意。他下楼后始终静默,这时才第一次开口。 
  他问道:“甘先生,请问这位令亲也会吸纸烟吗?” 
  甘东坪答道:“不吸的。我们家里只有汀荪吸纸烟。先生,你为什么问到这个?” 
  霍桑答道:“我们刚才在楼上找着了一个香烟头,好像今天早晨有什么人进去过。” 
  老人呆了一呆,忽把眼光瞧到杨春波的脸上,却不发话。 
  汪银林继续问道:“吴妈,你说下去,以后你又干些什么事情?” 
  老妇道:“我泡了水回来,就到炊间里去烧粥,接着,我照常到楼上去收拾老爷的房间,又到楼下来打扫书房。到了八点半光景,那位高先生出去,他赏了一块钱,给我和莫大姐平分。我吃过了粥,和莫大姐分了赏钱,又到后院里洗了两双袜套,就出去买一个裤腰布,小姐也叫我顺便买些零碎东西。我出后门时,瞧见这位杨少爷进来。等到我买了裤腰布回来,才知道大少爷已吊死了。” 
  汪银林道:“这样说,你今天不曾见过大少爷?” 
  那苏州吴妈摇摇头,说:“没有,我不曾见他下楼。” 
  霍桑忽然低声向汪银林建议道:“这一点你还是问问莫大姐,伊也许比较明了些。” 
  汪银林点点头,又挥一挥手,说道:“你去叫莫大姐出来。” 
  吴妈点点头,便很从容地回身走到屏门后去。 

七、丽云的谈话



  莫大姐站立在吴妈的原地位上,伊的一只手撑在桌上,低着头,似乎略略有些害羞。 
  汪银林说道:“你把今天起身后所做的事情,仔细些告诉我们。” 
  莫大姐道:“我和小姐差不多同时起身的,起身后,我就到后院里去洗衣。在吴妈烧粥的时候,小姐叫我把脸水送到楼上去,因为那时高先生已起来了。我刚才送了脸水下来,大少爷也在楼窗上喊洗面水,我就重新提了脸水上楼,送到大少爷房里去。 
  汪银林道:“那时几点钟? 
  那女子疑迟了一下,答道:“我不知道。但那时候高先生还没有下楼吃粥,大概还不到八点钟。 
  霍桑忽然接嘴道:“时间很对。但你送洗脸水进去时,可曾瞧见大少爷?” 
  “瞧见的。 
  “他在做什么? 
  他——他已起身了,穿了一件浴衣。 
  “嗯,他坐着还是站着?” 
  他站在衣橱面前,用生发膏在抹他的头发。 
  “可曾和你说话?” 
  “没有。” 
  “那么,你在他房中耽搁了多少时候?” 
  “没有多少时候,我把铜壶中的水倒在面盆中,又注满了漱口杯,就下楼来的。” 
  “他的洗脸水,天天是你送上去的吗?” 
  “正是,不过有时候我若在做别的事,吴妈也常送脸水上去。” 
  “今天他喊洗脸水时吴妈也听见了吗?” 
  “我不知道。那时伊在灶间烧粥。但小姐在对面厢房里,我想伊总也听见了。 
  霍桑点点头道:“好,你说下去罢。以后怎样?” 
  莫大姐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我送罢了面水,又回到后院中去洗衣,后来在吃粥的时候,吴妈分给我半块钱。吃过粥后,我重新到后院里去,直到小姐来喊我,告诉我杨少爷在楼上叫呼,我才陪着伊上楼。我瞧见了大少爷可怕的形状,几乎吓死!后来小姐叫我到弄口烟纸店去,差桂生到湖心亭去请老爷回来,接着,我仍回进来陪着小姐。 
  姚国英旁听了一会,这时有些不耐缄默,就发表他的结论 
  他道:“从时间上推算,汀荪大概是在八点和九点之间死的。汪探长,你想对不对?” 
  汪银林沉吟了一下,答道:“正是,八点钟时,他既然还在梳发洗脸;九点过后,这位杨先生上楼去时,便发现他已吊死。他死的时候,的确在这一个钟头里面。”他说着,回头瞧瞧杨春波,又瞧瞧霍桑。 
  杨春波沉倒了头,两只手插在西装袋里,好似有些发窘。霍桑的眼光却凝视着壁上的几条山水屏条,似乎他的思想在别的方面,并不注意到汪银林的暗示。 
  他突然问道:“还有那个张阿三呢?我们再听听他怎样说法。” 
  这建议得到了汪银林的接受,那老主人便吩咐莫大姐退去,叫厨子张阿三进来。几分钟后,那身材高大的张阿.三,已走进客堂里来、他的高度似乎比霍桑还高一寸,宽阔的肩膊,苍黑的方脸,两条浓眉罩着一双黑眼,都显示他富于体力。他穿一身玄色假羽绸的夹袄裤,对胸钮子,里面衬着雪白的短衫,左胸口表袋里,露出一根白银的粗表练。他的声浪很粗壮,答语也比那两个女仆简单得多。 
  他说道:“我今天起身很迟,吃过了粥,就到菜市场去。这回事我完全不知道。’” 
  霍桑凝视着他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吃粥的?” 
  “在后门里的披屋里。” 
  “那时在什么时候?” 
  “我不仔细,大约在八点过后,因为我吃粥完毕的时候,那位姓高的客人方才出去。” 
  “那时候可有别的人在后门里出进7” 
  “没有” 
  “你和吴妈莫大姐一块儿吃粥的吗?” 
  “不,她们在灶间里吃的。我吃好了粥,把粥碟拿到灶间里去时,她们正盛好了粥,还没有吃。我就提了篮到菜市上去了。” 
  霍桑想了一想,又问道:“你今天可曾瞧见过大少爷?” 
  那厨子很坚决地摇摇头。“没有。” 
  “你今天不曾上楼去过吗?” 
  “没有。我吃完了粥就出去了。 
  霍桑忽换了一个问题。“你平日吸什么牌子的纸烟?” 
  “我——不吸纸烟。 
  霍桑突然立起身来,表现一种意外的举动。他奔到那阿三面前,握住了他的两手,反复地瞧了一瞧。严肃道:“你为什么骗我?你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还有黄色的烟痕! 
  那厨子似非常惊恐,想赶紧缩手,却挣扎不脱。他断续地答道:“我——我从前本来是吸烟的,不过——不过近来却戒烟了。” 
  霍桑放了他的手,婉和道:“原来如此。你几时开始戒纸烟的?” 
  阿三吞吐着答道:“我——我戒了三天,故而烟痕还没洗掉。 
  霍桑点点头,说道:“好,你到后面去罢。 
  汪银林似已领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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