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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袖班的压轴大戏通常是柔术表演,今晚也不例外。这是他们的独门绝活,从小进行严格训练的少男少女们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扭曲到完全匪夷所思的角度,让观者觉得似乎再多扭一寸,那具躯体就会被生生扭断。在这个高『潮』到来的时刻,兴奋的不仅仅是在场的宾客们,还有一位本来没有来到宴厅的人。但现在,似乎是受不住这热闹的勾引,这个人也出现了。
他就是国主石之远的儿子,衍国的太子石懿。这个刚刚十一岁的少年『性』格内向懦弱,早就被传言会被国主废掉,只是不知为何国主一直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他最害怕见生人,对这种出于礼节本应该出场的场合也是毫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不过眼下盛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怯生生地过来『露』脸了,实在是很不容易。
国主也满脸堆欢,招呼太子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准备等到演出一结束就向贵宾们介绍一下自己的儿子。其实从太子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这也让太子更加觉得扭捏不安。紧随着伺候他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女连忙搀扶住他,将他轻轻按在了椅子上坐下来。
就在这个时刻,她的身体完全被太子挡住了,但云湛却在那一瞬间注意到,她的目光中骤然闪过了一丝杀气——这是他等待了一个晚上、寻找了一个晚上的真正的杀气。他顾不得想别的,猛地掀翻身前的桌子,身体已经飞窜而出。
——下手的并不是什么少年或者少女,而是一个成年女『性』,并且并非来自于戏班或者宛州商会,而是早就潜伏在了宫里,自己却被天童教的思维定势所误导了!云湛咬牙切齿。他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掀翻的酒桌更是溅起无数酒水和菜汤,外加带倒了好几个手里端着菜盘的宫女,搞得一片狼藉,周围的宾客们都受害不浅,但毕竟太子和国主所处的方位离自己实在太远,而太子这个挡箭牌也让云湛不敢贸然发箭。他心里一凉,明白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那个宫女了。
在他距离宫女还有足足一丈远的时候,对方已经发招了。她用的是袖箭,出箭速度更快更隐蔽,云湛耳边听到嗖的一声轻响,简直有点完念俱空,已经开始想象国主石之远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的景象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告诉了云湛,所谓“出人意料”,出乎你一次意料不算本事,连续戏耍你两次甚至三次才算能耐。那枚袖箭的确发出了,但目标不是国主,不是太子,不是衍国的某个重臣将军,也不是宛州商会的会长,而是——全半城。
全半城,传说中的大善人,但却是曾在黑暗中『逼』迫庞诚彦作画的天童教的重要成员。宫女打出的袖箭,直直飞向了全半城,接着出现了第三次出人意料:这个看似纯熟到如同本能的动作,事先一定进行过无数次的演练,但这枚袖箭却偏偏……打偏了。它只扎中了全半城的右胸,距离心脏还有好几寸。
而云湛已经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宫女放出袖箭的一刹那,也是她『露』出破绽的时刻。云湛人未到,箭先行,一箭『射』穿了她的肩膀,鲜血从伤口飞溅而出,溅了国主和太子一身。
直到这个时候,大内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窝蜂地涌上前,准备擒住这个已经受伤而无力反抗的宫女,同在宴席上的两位太医则奔向全半城,想要为他治伤。全半城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看来似乎伤得不轻。这时候宫女做了一个动作、说了一句话,带来了这一晚上最大的“出乎意料”,一下子震惊了宴厅里的所有人。
宫女拼尽最后的力气,赶在云湛扭住她之前,冲到了全半城身边,想要用左手扶起他。
“父亲,别生气了,”她说,“真是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不能下手杀你。”
随着这句话,全半城的身体抖得愈加厉害。他一把推开身前的宫女,奋力拔掉身上的袖箭,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枚袖箭虽然没能击中心脏,却仍然是很重的伤,但全半城能毫不在乎地站起来,让人们明白了,原来他是个隐藏不『露』的高手。
“你让我这十多年的谋划都付诸东流了,”全半城叹息着说,“我本来以为你能一击毙命。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罹患绝症,你杀我不过是让我提前解脱痛苦,你为什么仍然不能下杀手?”
肩头仍在汩汩流血的宫女沉默了许久,最后她咬着牙说:“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父亲。还因为……你当年心太软了,没有把我扔到善堂里去,让我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只有从天童教的善堂里培养出来的杀手,才能真正做到心狠手辣、下手六亲不认。很抱歉,父亲,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对自己会被怎样发落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全半城的目光中却只有怨毒和仇恨,死死瞪着自己那个不愿意杀害他的女儿。宴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可怕,直到国主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把他们都拖下去,关起来!”一场盛宴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凶案现场,国主的面子真是丢大了,难怪他那么恼火,“都关起来,审清楚了统统砍头!”
召亡游戏 十、()
三月和四月匆匆而过,南淮城的五月已经温暖到能让人嗅到一丝夏天的气息了。人们很快忘记了早已离开的宛州商会,但一个来自中州的鬼知道干嘛的鸟团又来了。折腾复折腾,一难接一难,这就是百姓们的真实人生。
云湛坐在石秋瞳的宁清宫里,照例先大大挖苦了一番总是让百姓不得安宁的国主石之远,接着才步入正题:“我们动手还算及时,全半城指定好的新任教主还没有上任就被抓起来了,而被当做天童的全半城的儿子也落网了。你真应该去看看他儿子平时玩的都是些什么玩具,这孩子长大不变成一个吃人肉的怪物就算走运了。”
石秋瞳点点头:“全半城的女儿前天刚刚被斩首,我老爹还在宫里大肆清查了一通,差点没把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换了个遍。不过全半城没能等到处斩,他没有说谎,的确是患了绝症,在死牢里就断气了。这样的话,天童教基本算是完蛋了,幸好我们动手及时,他们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准备了。”
“还不算完,”云湛摆摆手,“九州各地至少还有十多处像慈心苑那样的善堂,我们得把它们找出来,解救那些孩子。无论是死在善堂里,还是变成杀手坯子活着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石秋瞳像不认识一样地看着云湛:“你说的这几句话够让人吃惊的,你是什么时候突然从心眼里蹦出来责任感这种稀罕物的?”
云湛搔搔头皮:“这个么……作为一个有童年阴影的人,我挺希望天底下的小孩都能傻吃傻长、为了得到一个玩具对着父母撒泼打滚,而不是在慈心苑里为了争一口米汤打得头破血流。”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倒是句大实话,”石秋瞳微微一笑,“我一向喜欢说你狼心狗肺,不过说实话,全半城才是货真价实的狼心狗肺。为了挑拨宛州商会和衍国彻底决裂,他竟然不惜赔上自己和女儿的『性』命。如果不是他女儿良知犹存,我老爹这些日子可得好好苦闷一下了。”
“还记得慈心苑的看护鹿坚和他擅长讹诈的儿子鹿林么?”云湛突然说,“办完天童教的事情之后,我又去了一趟鹿林的家。”
“为什么?”石秋瞳问。
“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我没有想明白,关于在慈心苑里发生的一切,”云湛说,“虽然那些四十多年前的谜团不解释也没什么关系,但对于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游侠来说,案件中存在不明白的部分终究是个耻辱。所以我去了鹿林的家,着意寻找了一下他父亲留下的遗物。如我所料,鹿林这个败家子根本没把父亲那点可怜巴巴的遗物当回事,都塞在一口破箱子里,扔在地窖的一个角落。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去翻看一下父亲到底留下了什么。”
“留下了什么?”
“一本日记,鹿坚生前写下的日记,”云湛说,“这是一个很意外的收获,而日记的内容也大致填补了之前的一些疑点,尤其是再次证明了我天才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最天才的地方就是自吹自擂的时候从来不会脸红,”石秋瞳嗤之以鼻,“说吧,到底是什么判断?”
“关于鹿坚为什么会专门和他们四个过不去,”云湛说,“自从知道了天童教善堂的本质,我就开始对此产生了怀疑。这些善堂开办的目的是圈养大量的孤儿——我甚至怀疑其中很多不是孤儿,而是被他们拐来骗来的——然后用严苛的环境去磨砺他们,以便让适者生存。能够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的,一定有某些方面的特长,比如忍耐力,比如搏击的能力,具备了培养成杀手的潜质;而不能活下来的都是废品,死了也不可惜。”
“既然这就是天童教的目的,那么这些善堂绝不会随便从街边雇一个莽汉去当看护,每一个看护肯定都肩负有观察、挑选、引导的职责,他们或许会刻意大骂以便对某些孩子施压,考验他的忍耐能力和反应能力,但却绝不会超出限度。但是鹿坚偏偏就超出了限度——他把凌天的食指生生用绳子扯坏了。如果你要培养杀手,会故意毁掉他一根手指头吗?”
“当然不会,”石秋瞳摇头,“要做一个杀手,每一根手指头都可能起到关键作用,尤其是食指。”
“这就是了,以你的头脑都能明白过来的道理——别打我——鹿坚不可能不明白,除非他……”云湛故意顿了顿,“除非他原本就不希望这几个小孩变成杀手。”
石秋瞳体会着这句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说,鹿坚是在故意和天童教作对……他其实是在保护这四个小孩?”
“没错!”云湛很满意,“他们四个对鹿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