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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
“正是。这一分还是因为南北朝已来,世家谱系遭受严重损毁,记录不全的缘故。奴家祖父在时,曾有幸借得崔氏的谱系本阅之。薛乃是大姓之一,最大的一支乃是东汉末年迁入蜀中,被称做蜀薛;两晋南北朝时期,匈奴汉化改姓为薛,还有鲜卑拓拔部叱干氏族也改姓薛。天下薛氏多出于这三支。薛幼阳言家族自永嘉之乱迁居,按此推断,应该是出自蜀薛,只是每每说到出身,薛幼阳只说迁居日久,已不可考,皆拿不出确凿的说词,故而只信一分。蜀薛乃是河东望族薛氏的祖先,如能向河东薛氏求证,或可确定。”
柳女官侃侃而谈。平阳公主静静听着,待她说完,赞叹道:“阿柳的谱系学的好,柳公有好女,泉下有知,当能告慰。”
柳女官敛衽行礼:“殿下过誉。”
平阳公主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腕,道:“我用薛朗,无关其出身,只用其才干。世家固然多有才德兼备之士,可平庸腌臜之货也不少。薛朗有才,出身本宫连罪人、盗者都用过,还讲究什么出身呢!阿柳,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才干,囿于出身,只会局限你的眼界。”
柳女官漠然道:“眼界局限就局限吧,起码,世家出身之人,比之贫寒之徒要面皮。”
说到后面,语气森然。
平阳公主明白她为何如此,安然笑笑,拍拍她的手背:“不要囿于出身,也不要囿于过去,人终归应该向前看。”
柳女官道:“殿下是主,自当心胸宽广,奋勇向前。阿柳是下属,自然应当合适的时候提醒您别再犯同样的错误,给出自己的建议。阿柳只是在尽下属之责。”
平阳公主神情坦然:“如阿柳一般念念不忘,我是否应该先痛恨为何生来是个女子?”
“殿下!”
阿柳单膝跪下。平阳公主摆摆手,把她拉起来,眼神清冷地望着前方:“本宫是女子,即使如今贵为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地位尊崇的妇人。那些人等当年跟随本宫起事,不过是为求生。至于后来再无性命之忧可博富贵之时,自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不过是人之常情。亲如夫妻,大难来时,不过也是各自飞,更何况一群乌合之众。”
“如无殿下,那些人活命都难,哪里还能博什么富贵!有殿下,他们是虎狼之师,没殿下呵呵。”
柳女官的语气十分刻薄。
平阳公主道:“他们出身贫寒,无有增长学识、见闻的机会,自然只能看到眼前之利。一个人能走多远,只取决于自己,只靠旁人终究行不通。”
柳女官重重点头,神情倒是略缓了些。
平阳公主道:“我观薛幼阳此人,可说是德才兼备之人。”
柳女官:“请殿下解惑。”
平阳公主:“薛幼阳此人,待人接物如何?”
柳女官回答:“谦和有礼。”
“言谈举止如何?”
“言谈不俗,言之有物;举止虽与我中原子弟有不同,但也算举止有度。”
平阳公主双目微阖,道:“言谈举止、待人接物,表明此人受过良好的教育,腹内有乾坤,此其一。”
受过教育,必然知礼。柳女官点头,表示认同。
平阳公主继续道:
“其二,薛幼阳异国成长,历时四年方才来到中原。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人腹内有才,又有广博的见闻,必然不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之辈。”
书本与见闻两相印证柳女官恍然。
平阳公主目光灼灼:
“其三,薛幼阳言谈间,衣食住行皆有了解、涉猎,显然不是目下无尘之辈;其四,观薛幼阳行事,对待刘正春也好,甘草也罢,皆是真情实意的感激,显然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之人。”
说完,看向柳女官:“于我来说,薛幼阳此人还有其他优秀之处,但只此四点,也已足够。如此之人,我为何不用?”
柳女官心服口服:“阿柳明白了,天色已晚,殿下该安寝了。属下再去看看让人给薛主薄赶制的衣物。”
平阳公主颔首,目送柳女官出去,方才让人熄灯就寝。
柳女官回首望着黑下去的寝殿,微微叹了口气,才转身往府中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去。里面一群侍女正在裁布缝衣,你负责裁剪,我负责缝制,忙而不乱。
“柳姐姐。”
见柳女官进来,侍女们都敛衽行礼。柳女官摆摆手:“不用多礼,赶制出几件了?”
有个侍女出来回话:“回柳姐姐,已经缝制出两件,裁剪好第三件。”
“这样,如今天气尚冷,殿下的库里还有些上好的皮子,第三件就做成皮裘吧,先让薛主薄有上身的衣裳,不够的,接下来几日再接着做就是。”
“喏!”
侍女们齐齐领命。柳女官正待走,突然想起薛朗那一头短促的头发,连忙道:“帽子!还有帽子,也得赶制一顶出来。”
要做的事情太多,柳女官去库里挑了皮子来,干脆多挑了几个人来,连夜给即将上任的薛主薄赶制衣裳。
第14章 古代的单身宿舍()
薛朗清早起来,带着四只狗狗散步回来,就有马车停在医寮门口,甘草跟车把式正在门口说话。见薛朗回来,满脸的笑:“郎君,这是将军派来接郎君的。”
昨晚上,薛朗已经告知甘草他在公主府出仕的消息,小甘草跟薛朗相处得颇好,见今后还能时常相见,很是高兴,看他灿烂的笑,显然好心情还在延续。
薛朗连忙过去,向车把式客气的致歉:“劳烦久候,我这就去把东西搬出来。”
“薛主薄客气,有什么需要搬的东西,吩咐小的就行。”
车把式恭敬的行礼。
“我都收拾好了,就几个包,有劳。”
薛朗并没有推辞,不是他马上就开始拿乔,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工作,车把式是平阳公主派来帮他搬东西,他要是客气推辞了,把本该车把式做的事情做了,车把式该无所适从了。
这是阶级森严的古代封建社会,仆从有仆从该做的事,主人有主人的事,各安其职,方才是和谐相处之道。他要是把仆从的工作抢了,乱了规矩,就该乱套了。
无有规矩不成方圆。薛朗年纪轻轻就出来社会闯荡,与人情世故上虽不说八面玲珑,但也是烂熟于胸的。
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还是应当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这样对彼此都好。人性这个东西,不管古今,许多东西是互通的。
把包都搬上马车,跟甘草道别:“甘草,那我先走了!等我安顿好,你也不忙了,就过去我那里坐坐。”
“好的,郎君。”
跟甘草约好,薛朗骑上马车上不好放的自行车,慢悠悠的跟着马车走,一路上,倒是收获了好几枚好奇的目光,还好早上人少,不然这自行车,恐怕要激起围观。
到了公主府,一个白面无须、清秀端正的年轻男子在门口等着,见薛朗到了,立即迎上来:“敢问是薛主薄否?奴婢如圭,公主的内侍官,奉命在此等候薛主薄。”
薛朗抱拳行礼:“正是薛朗,有劳久候。”
公主府的内侍
在古代,小厮、丫鬟的工作职责和范围划分是有严格界限的,男仆们只负责主人外出的部分,内院是不准进的。内院全部由丫鬟负责,出了内院门就交由男仆。
如圭一个男的,居然是内侍,那就是在内院行走的。能在公主的内院行走的,显然如圭是宦官。以平阳公主的级别和地位,是能使用宦官的。
见着活的太监了!
跟好多影视剧里翘着兰花指、涂脂抹粉的太监完全不同。如圭相貌堂堂,举止合度,如不是他自报身份,穿着便服出去,还真不一定能看出他是太监。
说起来,昨天所见的,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也好,内侍也好,都长得十分周正,难道说平阳公主跟她妈一样也是个颜控?
平阳公主的妈就是唐高祖李渊的正室老婆太穆窦皇后,是个很严重的颜控。严重到什么地步呢?
她老人家生了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四个儿子和平阳公主一个女儿。生李元吉的时候,生出来太丑,这位窦皇后居然不喜欢到厌恶的程度,直接命人抱出去丢掉。
还是有个侍女不忍心,偷偷将李元吉抱回来,秘密抚养,等李渊回家的时候,报告李渊才没让李元吉夭折。
难道平阳公主也喜欢长得好看、漂亮的?只不知平阳公主的颜控程度有没有赶上她娘,好奇心啊。
“薛主薄?”
如圭唤薛朗一声,把他歪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思维拉回来。薛朗跟着如圭进去,到分给薛朗的小院。
是个二进的小院子,院落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听风二字。里面一应家具齐全,仆役也配好了,甚至还有专门辟的犬舍,在北边墙角还有道可供进出的小门,院门一关即可可自成一家,进出自由。薛朗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薛主簿。”
如圭喊了薛朗一声:“目前听风院共有四人供使唤,你们过来。”
仆役四个人,两男两女,怎么使用,随薛朗自己分配。如圭道:“您看膳食是薛主簿这里独立还是府中大厨房送过来?”
“还是我这里自己开伙吧。”
“如此,奴婢再给薛主簿送个厨娘过来。今后,如有人手不够或是物品短缺之类的,还请薛主簿不要客气,尽管使人来找奴婢就行。”
“好,麻烦您。”
“郎君客气。”
如圭交代完就走了,留下薛朗跟四个仆人大眼瞪小眼——
四个仆人正好两男两女,年纪都不大,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站有站姿,规规矩矩,眼睛也不乱瞧乱看,只恭敬的站着,等候吩咐。
明显训练有素,不过,这是使用童工啊。
薛朗思维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