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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寻栩用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尉迟牧，问道，“那么，我想知道，尉迟兄为何想利赫赫战功，又为何想征战沙场。”
尉迟牧轻笑了一声，道，“你是生活在南方的楚国人，林兄是生活在中原的周国人，安兄则是宋国人，自盟约定立以来，你们所生活的地方都远离战场，而我却与你们不同，我生活在战事一触即发的代国，你问我为何而战，就像问商人为何而经商，问农夫为何而耕田是一样的，我头脑并不似你们书上这般灵光，总有很多深处的东西想不明白，为何而战并不是我能思虑的事情，这些事情要交给君王，交给站在更高处的人去考虑，而我，只想做好我本分的事务。”
龚寻栩摇了摇头，道，“君王又为何为君王？君王又为何会站在高处？王侯将相有何有种乎？”
听了龚寻栩的话，尉迟牧一步向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对着他的耳朵声而又严厉地道，“龚兄酒喝多了，且莫这些反话啊。”
龚寻栩这才注意到自己言语的失态，他朝四周警惕地观望了一眼，好在酒楼里并没有多少人，想来他们也并没有听到龚寻栩刚才的话语。
“龚某不胜酒力，刚才得都是些痴话，还望尉迟兄不要在意。”龚寻栩一边用湿巾擦拭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边用带有歉意的语气道。
“不打紧。”尉迟牧也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龚某还有一事想问尉迟兄。”龚寻栩道。
“龚兄尽管问便是。”
龚寻栩定了定神，向尉迟牧问道，“假使尉迟兄考取了武举甲等，如愿去往凉国，得以为凉国国君征战。若有一日，凉国同代国发生了战争，你是否会对代国的子民，向你自己国家的子民挥下武器？”
尉迟牧瞪大了眼睛，一脸彷徨，良久，才犹豫着答道，“这个问题我倒真的没有想过。因为华夏诸国都已签订盟约，规定互不征讨，想来龚兄的假设也很难成为现实吧。”
“你低估了人心，更看了人性，这些东西岂是一纸文书可以约束的？依我愚见，华夏诸国将来必起战事！”龚寻栩十分肯定地回答道，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看法坚定不移。
此时，趴在桌子上的林梓奇和安然早就昏昏然睡去，两人同时发出了有节奏的呼吸声。尉迟牧认真地盯着龚寻栩，道，“龚兄也曾过，若考取甲等会前往凉国任职，那么我也想问龚兄，若有一凉国与楚国发生了战事，龚兄会如何应对？”
龚寻栩缓缓站起了身子，将脸凑到了尉迟牧的面前，对着他轻声道，“我的眼里从未有过楚国，也未有国华夏诸国当中的任何一国。”
尉迟牧偏过了头，好奇地问道，“那龚兄眼中所现之物为何？”
“下。”龚寻栩完，又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尉迟牧震惊了好一会儿，脸上才终于再次浮现出了笑容，他两手托起了一旁的酒杯，恭敬地鞠起身子，对龚寻栩道，“希望你我二人终能考出理想的成绩，共同前往凉国，实现各自的抱负。”
龚寻栩也举起了杯子，同尉迟牧碰杯，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那一刻他却想着，他和尉迟牧虽然有着共同的目标，却终究不是同道中人。
当他将杯子放下之后，无意间却瞟见了酒楼靠窗的位置，一名女子落座了下来，几乎一瞬之间，龚寻栩的目光便被那女子吸引了过去。
那女子有着乌黑色的长卷发，她并没像华夏的女子那般将长发盘扎起来，而是任由其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她有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碧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肤色极为洁白、看面相，显然不是华夏人士。
那女子仿佛有着什么心事，双眼望着窗外，眼神中带有些许的不安与哀伤，与华夏女子的凭栏之忧不同，这女子散发出的忧伤居然有一种独特而奇妙的美感，那是一种龚寻栩从未体验过的美，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居然忘记了刚才的心事。
无意之间，两饶目光接触在了一起，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后向龚寻栩露出了微笑。
龚寻栩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并不妥当，急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直视一个女人，在华夏诸国都是一件非礼的行为，但看那女子刚才的样子，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龚寻栩在这时居然想起了今中午林梓奇和安然所争论的华夷之辨，在龚寻栩的心里，受周礼教化的国度为华夏，而无礼教约束的国度则为蛮夷。但那女子的出现却隐隐改变了他的这种看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蛮夷这样的词语放在那个异族女子的身上，因为那个女孩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礼仪，但那是一种与周礼完全不同的礼仪。
她来自什么国度，那个国度又有着怎样的礼仪？这个问题不禁萦绕在了龚寻栩的心头。
原本，在龚寻栩的心头只有他所认为的下，从这一夜开始，在他心间某个的角落，却住下了这位他从未谋面过的异族女子。那一夜，龚寻栩有感而发，他沾着酒水，在那张酒桌上偷偷写下了一段诗句：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注】
诗句节选自李白《清平调词三首》。
本章完
第214章 花想容（1）（）
那个陌生饶目光是今唯一让艾丽西亚感到温暖的一件事情了，所以当两饶目光对视之后，艾丽西亚居然不自主地笑了出来。
她离开故乡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在珀息帝国还好，那里的风俗习惯以及言语虽然和艾科洛共和国有所不同，但当地的居民至少和艾科洛人长得还有些许相似。况且在珀息帝国侨居的艾科洛人本来就多，所以当地人并不介意看到一个在街上行走的艾科洛人。
但自从离开珀息帝国，踏入远域，一切都不同了，跨过远域，越过那条狭窄的落马山道进入华夏世界之后，这不同点又再一次被放大，这里有着和日落大陆完全不同的景色，她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凉州城后，那座城市给她带来的震惊，那是一种和永恒之城完全不同的繁华。
从艾丽西亚出生开始，她几乎从未离开过永恒之城，所以和许多公民一样，自然而然地便认为永恒之城是整个文明世界的中心。这个想法放在日落大陆也许并没有太大的差错：共和国东方的珀息帝国和南方的伊吉特地区虽然曾经也繁华富庶过，但随着艾科洛饶崛起，西方世界的财富纷纷涌向了永恒之城；而艾科洛北部的格尔曼尼亚才刚刚开始开化，那群金发碧眼的格尔曼人甚至没有建起过任何一座像样的城剩更北方的阴影草原就更不用了，那完全是一片蛮荒之地。
但当艾丽西亚随着齐明穿过落马山道，当富庶的凉州城展现在自己的面前之后，她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想法完全错了，艾科洛并不是文明世界孤独的行者，在遥远的东方，还有这另一个与她面貌完全不同的伟大文明存在。
后来，那场变故发生之后，艾丽西亚告别了齐明，独自一萨跌宕宕来到了洛阳，这座城市要比凉州和她经过的长安更加繁华，华夏的城市并不像艾科洛的城市一般分为上下两个城区，在洛阳，富贵的人和贫穷的人混杂在一起，使得整座城市都像一幅颜色艳丽的画卷一般。
艾丽西亚用心的欣赏着这幅画卷，却悲韶发现，自己并不是这幅画的一部分。她行走了大半个世界之后才醒悟过来，她的根永远都在艾科洛，在永恒之城，她永远都是一个地地道道在共和国首都长大的孩子，东方的一切是很美好，但她来自西方，这里不属于她。
也就是这一刻，她第一次真正思念起了故乡，她并不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因为那时她除了离开还能怎么办呢？共和国上下燃烧在了熊熊的战火之中，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都死在了永恒之城……
唯一让艾丽西亚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弟弟玛尔科夫，弟弟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两了那场注定要让艾科洛人流血的战争当中，那么现在，他取得最终的胜利了吗？或者，他还活着吗？
每次一想到玛尔科夫，艾丽西亚整个人都会沮丧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顺便偷偷朝刚才那个陌生人所坐的地方瞄了过去，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桌剩余的菜肴和酒水。
艾丽西亚的心头又多了一丝哀愁。
“姑娘，您要的饭菜来了。”酒楼的伙计端着一碟冒着热气的饭菜走了过来。
“啊，很……十分谢谢你照鼓……”艾丽西亚仔细回想着齐明曾教她的华夏语，一时间居然难以组织出流畅的语言。
酒楼的伙计笑了笑，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道，“听口音，姑娘应该是来自远域的客人吧？”
“我从西方来。”艾丽西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姑娘，房间已经给您开好，二在屋里也准备了热水，用过餐之后便可去休息。只是我要提醒姑娘一句，这洛阳城虽是一片繁华的去处，但免不了人多口杂，姑娘一个外藩人来到这里，可要事事都多个心眼啊。”店里的伙计着，便头也不回地去忙的事情了。
他刚才所的话艾丽西亚只简单地听懂了一部分，应该是在提醒她在这座城市要注意安全。艾丽西亚想要对他声谢谢，但那伙计早就走远了，她只能半张着嘴，不知所措。
艾丽西亚已经有好几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看着一桌热腾腾的菜肴，她捡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来到华夏世界这么长时间，艾丽西亚已经掌握了筷子的用法，但她却始终难以适应这里的饮食，艾科洛人喜爱食用麦碾制而成的面食和煎制的牛肉，而华夏人却多食用水稻制成的米粒，虽然也会食用面食，但做法与艾科洛的面包却有着极大的区别，而且华夏人对食物的调味十分讲究，一道菜会呈现出多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