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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腾空接住,低头看看很大一颗,最起码得五根金条,虽说以前喝醉酒没少干糊涂事,但这五根金条扔出去总得有个来由吧?
“那天到底什么事,我真想不起来,要不你和我说说?”
菲儿一听停下手,转头看着萧玉悲愤难辨。过了会儿,她哭了,泪珠儿籁籁落下,彪悍的姿势顿时变得柔弱,即便她相貌平平,但也惹人心疼。
菲儿低低鼻子,抬手抹去泪珠儿,闷声说:“我男人不见了,你说帮我找。”
萧玉翻着眼想了想,似乎有这么回事,但……实在记不清。
菲儿怕他记不起来,又说:“那天是你自己说让我住到你家,这孩子就说是你的!我那时还不信,你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我。”
萧玉仍不确定,问:“那天我睡你家了?”
“不睡我家你睡哪儿?脱光衣服就往床上躺真当是自己家了!”
菲儿埋怨,转眼又『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你身材倒是不错,比我那男人好。”
萧玉心里一惊,这脱光衣裳睡觉像是他的习惯,再依照菲儿刚才说的话仔细想想,大致有了个印象。
萧玉想起那晚无聊,十二点过后就去百乐门喝酒,遇到一个舞女叫菲儿,与她相谈甚欢。她说她从山东逃难来的,生活过得凄苦,他只以为是舞女惯用的手段,于是趁着几分醉意说出一大堆鬼话,期间他也不知喝几杯酒,花了多少钱,至于那火油钻……应该是偷来的。
真是喝醉误事啊!萧玉心『乱』如麻,手抹了把脸不知说什么好,他看着菲儿把衣服一件件往箱里扔,顺便偷偷拭泪,不由起了侧隐之心。
他问:“我还与你说过什么?”
“说再多你不认有什么用?我在外头得罪人了,房东不肯收我,所以才到这里来。当初也都是你说的,我还以为遇上个好心人,结果仍是个骗子。”
说着,菲儿甩他个白眼。
萧玉又问:“你男人姓什么?”
“姓陶,是个大学生,跟我是老乡。他一直以为我在上海纱纺厂做事,但纱纺厂这点钱怎么够他读书?所以我也不敢和他说我在做舞女。前阵子他来上海看我了,我们本打算成亲,但他忽然不见了,我到巡捕房里说,可没有人管这个事……不管是死是活,总得有个消息不是?”
菲儿慢慢垂下手,伤感地垂眸看着手里一块红布料,想必她是打算用它做套喜服,但新郎不见了reads;。菲儿吸吸鼻子,抬手把挂在眼边的泪拭去,而后合上藤箱打算走。
萧玉看向窗外,这夜黑风高不知有多少游魂在外。他生前不是好人,死后也不是好鬼,别人的命运他从不在乎可不知为什么,今晚他有些心软,不太放心这个执拗的女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算不上君子,不过既然答应过你,我也不会反悔。你就住在这里好了,人我会帮你找。你以后不要叫我达令,人前装装样子,人后也就没必要了。”
菲儿听后停下动作,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他,男人的话听多了,真话当假话,假话也当假话,他会不会又是骗她的?
菲儿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好让人骗,干脆厚着脸皮把藤箱里的衣裳拿出来,再挂回衣架上。
“等我避过风头,我就会走,我只是暂住而已。”
菲儿特意强调。萧玉不以为然地耸下肩。
“随便你,不过住在这里得记住,看到的、听到的别说出去。”否则会让你死得很好看。
说罢,萧玉离开卧房,转身关上门,他走到楼梯口时才发觉自己没地方睡。以前大宅大院,几十人都睡得下,如今是『乱』世,今朝买的房明天就被收缴了,花大价钱也只能弄到这间二层楼带阳台的石库门房,五个人实在有点挤。
萧玉思量半晌,觉得可以再回房里把菲儿拎起来扔街上去,反正是恶鬼,用不着装成好人,不过再转一想,为何不趁此机会与司妍亲近?看来『乱』世也有『乱』世的好处,至少他能名正顺言与她挤一块儿。
萧玉去开司妍的房门,这门竟然没有上弹簧锁,像是故意为他所留。萧玉窃喜,蹑手蹑脚脱去衣裳。
“小四儿,床被占了,借个地方睡。”
他边说边钻入温暖的被窝,把蜷成一团的猫儿抱在怀里。黑猫的耳朵折动几下,惬意地贴上他胸膛,可他的身体是冷的,就如寒月里的石头,萧玉怕她睡得不舒服,就在她身子底下垫层棉被。过了会儿,躺在他胸口的猫儿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应该是睡着了。
萧玉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看着窗外想了许多事,过去的、悠远的……只是没有未来的事。萧玉从不想将来,因为他没有,生老病死、娶妻生子……常人的生活皆与之无关,他整日掺和人的七情六欲,自己却拥有不了。
其实他有过一任妻子,叫作小蛮,小蛮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她与司妍不同之处在于,她永远都不会反抗。小蛮贤惠温雅,恪守『妇』道,长得也不错,他不讨厌她,但也不喜欢她,只是习惯『性』地对她好,因为她有“妻”这个名分。
婚后没几年小蛮就过世了,死之前她说:“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我就是想陪着你……”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就是小蛮,永远陪着一个不会爱上自己的人,甚至一个记不清自己的人。
萧玉深叹口气,以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外明月,不管过去多久,这月亮始终是这般模样,诗人以它寄思、乐人以它抒情,可最没良心的就是它,不知人间疾苦,不懂儿女情长。
“小四儿,你说还要多久你才会想起我?”
萧玉揪揪猫耳朵,猫儿睡得熟。萧玉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弹了个响指,它喵地叫一声,然后又睡了过去。
萧玉又忍不住叹了声,喃喃道:“好几个千年过去了,还要多久……再等,我怕我会老……”
第48章 渡念(十)()
萧玉在司妍房里窝了一晚,一人一猫都睡得熟,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猫儿伸爪猫个懒腰,爪子碰碰怎么旁边多了个东西,她睁开眼就看到萧玉睡在她的床上,衣裳还脱得真干净。
司妍心有不悦,挠起一爪子想把他拍醒,粉嫩小爪已经抬到半空又生生地止住了。说句实话,萧玉有副讨姑娘喜欢的好皮相,可司妍怎么看都不顺眼,盯着他久了总会不经意地想起许多生前之事,没有甜只有苦。
她生父过世得早,在她五岁之时,母亲将她带回朝都姨母家中。姨母比母亲大几岁,长得不好但嫁得好,姨夫是赫赫有名的王侯,家有千金万贯。
她住到姬家后就被姨母家的孩子欺负,母亲睁只眼闭只眼,一心只为讨好姬家,『舔』食他们手指缝里漏出的好处,她食得越多,他们欺负得越狠,连姨母跟着一块儿羞辱她。他们说母亲『淫』、『荡』,勾引姨夫还怀了他的孩子。
年幼的她不明白,之后日渐懂事也知道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后来,姨夫收母亲为妾,赐她为姬姓,收她为最小的四女儿,没过多久,人人都知姬侯的养女极为水灵,还未长开就已艳名远扬,他们都叫她姬四。
他们依旧欺负姬四,说她和她娘是不要脸的乞儿。
这些难听的话姬四受不了,去和母亲说,娘亲反而骂她不识眼『色』,应该想法讨姨母家的人欢心。
姬四不会,母亲就教她reads;。之后母亲自知年老『色』驰,再也绑不住风流的姬侯,于是就把豆蔻年纪的姬四送入姬侯的房里。自那以后,姬侯十分宠爱她,网罗天下奇珍送于她们母女,别人不再骂她是乞儿,只是看她的眼神很鄙夷。
姬四成了荣华富贵的聚宝盆,只要母亲有心愿,姬侯立马照办,他贪恋床笫之欢,喂姬四喝虎狼汤『药』,使她行经不顺无法生育,把她推向深渊的母亲竟然半点都不知错,还怪她不够讨姬侯欢心。
姬四以为这辈子就作别人玩物,直到某天遇见一个人。
十八少年郎,翩翩对红妆。
那日春和景明,他立在庭院中与人谈笑,一枝紫薇恰斜于其肩上,正好映衬那身挺拔的翠青长袍。他回眸无意中看见她,眼中起了一丝惊艳,四目交错间,她怦然心动,娇羞地往花中藏。
他是陈郡谢氏之后,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当初他到姬府中做客就是为挑选王妃,而姬四就想当他的妃子。
在地狱里呆久的人,不是成佛便是成鬼。姬四成了鬼,为赢他芳心不择手段,望他能将她救出刀山火海。他信誓旦旦,在月下真心许诺,说“此生非你不娶”,可之后他选了姬姝,姬侯的长女。
司妍记得那晚姬侯把她召到房里,用三指粗的藤鞭抽打她,骂她是条没良心的狗,还说若她敢坏姬家好事,他就让她永生为奴。
姬四屈服了,以鲜嫩的玉、胴消散姬侯的怒气,口中衔春丹喂给他吃。姬侯贪、『淫』,被她半哄半骗食下半瓶,当夜泄精不止,差点一命呜呼。真可惜,他没死,但也算落得半残,虚空了身子。
她的姨母姬夫人一气之下就要把她们母女赶出府,可睡了一晚,姨母忽然改主意了,她说是萧氏寻续弦,本是答应把姬姝嫁去,眼下正好有个姬四就把她送给人家,也当是姬氏最后的善心。
姬四很高兴,只要能离开姬府,嫁狗嫁猫她都愿意,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夫君连猫狗都不如,新婚当夜就因她不小心洒了几滴酒便将她毒打。
即使是毒打,也比在姬府里做玩物强。夫君好男『色』,不愿意碰她,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司妍记得之后几年过得还算好,只是时不时要受毒打,她还记得有个男童,叫作……
思绪到此忽然断了,就如绷紧的弦发出一声刺耳脆响,而后就空『荡』起来。慢慢地,司妍从前世的痛苦中脱离,再看向萧玉时,他已经睁开双眼。